“妖僧,讓冷某先來收拾了你!”一旁的冷焰,忽的一把從地上撿起葉溶的長劍,向着白玉石上端坐的秋名雪刺了過去!
他此前深受秋名雪捉他之辱,眼見焰冰掌無法剋制對方掌上的妖力,便尋思用刀劍制敵。
他迅疾奔至秋名雪面前,一足踏上他的白玉石,秋名雪仍舊垂眉閉目,如同入定般,端坐不動,他身後的蓮花寶鏡,卻忽然大放光華,如同琉璃五彩,重重光芒,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冷焰一手遮住眼睛,一劍覷準光華中的秋名雪,狠狠刺了下去!他這一劍,又準又狠,自份必中,哪知一劍刺落,明明瞧見已刺中了白衣僧的左脅,眨眼之間,秋名雪卻依舊端端正正穩坐白玉石之上,那一劍竟刺入了虛空,落在白玉石上,“叮”的一聲脆響。
冷焰心中詫異,但見秋名雪依舊垂眉閉目,沒有半分移動,連忙回劍一削,這一劍,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已經削至白衣僧右肩,哪知落下之時,依然削入了虛影之中。轉眼之間,白衣僧依舊安坐玉石之上,粉面丹脣,眉目宛定,如同參禪高僧,甚至連衣角都不曾拂動一下。
冷焰怔了一怔,第三劍方要揮出,忽聽沈萱喝道:“他用的是藏鏡術虛影,你刺不中他的,冷堂主,快收劍!”
冷焰第三劍揮出一半,聽他話語,心頭陡然一驚,劍至中途,微微一頓,卻見白衣僧忽的擡起低垂的眼簾,丹脣半啓,向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有如神光乍放,冷焰的面前,倏然出現一片紫竹幻影,長劍刺出,如同刺入無形的牆壁,陡的劍尖上一道反挫之力傳來,冷焰手腕一震,長劍脫手飛出,向後高高拋起,滾落地面。
他的人也向後平平飛起,撞到中心巨大的四方石柱之上,身體折成兩半滑下,背心在白玉石柱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滑落地面,立時昏死過去。
沈萱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探了探冷焰鼻息,鬆了口氣:“還好,虧得及時收劍,所受的反挫之力只有一半,若是一劍之力全出,此刻你只怕早已是個死人。”
“哦,”白玉石之上,垂目端坐的高僧呵呵笑了起來:“沈萱,你竟然認得我的‘紫竹潮音神功’?”那根紫竹被他持於懷中,手白如玉。
“不錯,”沈萱慢慢站了起來,雙目凝視着他懷中紫竹:“你手中的紫竹,系出南海普陀山,其韌無比,對手無論以多大力道襲來,都能被你以‘紫竹潮音神功’施以雙倍的力道反彈回去。兩年前在渤海砣磯島,我見你懷抱此竹,便知你紫竹潮音神功,以臻化境。”
“哦,”白衣僧看着他,妙目凝注:“你是否有信心破此神功?”
“我不能。”沈萱緩緩的搖了搖頭,手臂輕擡,衣袖微蕩,似是神刃在袖中隱隱欲動:“我雖然破不了你的紫竹潮音,”沈萱看着對面的人,揚聲:“但我仍然可以殺了你!”
“那就來吧!”白衣僧緩緩斂目,將目中所有光華收斂:“你破了藏鏡傳人顧傾城的萬鏡幽明,那我便讓你有這個榮幸,可以一窺藏鏡術的最高秘奧!”
他的頭緩緩垂下,以鼻觀心,一手持紫竹,一手立掌,如同參拜西天諸佛,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忽然自他身上發出,白衣無風自動。
身後的蓮花寶鏡,彷彿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光芒頓亮。光芒中,隱隱現出一名寶相**的菩薩形象,身穿天衣天冠,一手持智慧劍,一手持般若經,正與秋名雪的姿勢一一對應。
“沈萱,”垂坐的白衣僧,丹脣未啓,語聲卻如自天界傳來,轟然迴響:“我一向認爲,我乃是文殊菩薩轉世,吉祥曼妙,美貌**,擁有自在大智慧,你拿什麼可以戰勝佛?”
“我不知道,”蓮花寶鏡的光芒,映亮了沈萱眼前的世界,一片琉璃殩燦中,他依然保持鎮定:“我只知道,我只有打敗你,纔可以離開這裡。你若是佛,便該普渡衆生。”
然後他的衣袖輕揮,袖白雪如同一片流雲般飛出。
那一刀,揮向白玉石上的白衣僧,但是,與方纔冷焰的劍刺一樣,當袖白雪划向白衣僧的時候,那明明端坐不動的白衣僧,忽然不見了。連同他身後的文殊幻像,也一同消失!
袖白雪空劃而過,飛回沈萱手中。
才只一個剎那,白玉石上,又出現了白衣僧凝神端坐的樣子。眉目宛然,衣衫不動。彷彿袖白雪剛纔劃過的,不過是一池春水,刀過而水面重新合而爲鏡。
刀過無痕。
沈萱兩指之間,夾着袖白雪。輕如雪花的神刃,一線微光自刃身閃過,彷彿連神兵利器也在嘆惜,爲什麼會一擊不中。
平生第一次,袖白雪空發!
沈萱不假思索,兩指一彈,袖白雪如一瓣雪花般舞起,再度襲向白玉石上的白衣僧,劃出的弧線美如月弧。
白衣僧的身形,再度消失,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重新出現,彷彿是驚懼於對手袖白雪的厲害,隱去了身形,就連蓮花寶鏡,也黯然失了光澤,鏡面變得空空落落。
沈萱小心翼翼的四處探察着,不停的變換着身形。幾個月前在承風樓七層鏡室中的一幕,又再度重演,萬鏡幽明之下,他失去了對手的影蹤,但是這一次,他沒有蘇雨珞的相助,而秋名雪,也並沒有藉助太極八卦陣的力量,僅憑一面鏡子的力量施展藏鏡之術,他化形無影的功力,又高出顧傾城何止數倍!
冷焰說得不錯,秋名雪的確是這世上,力量強大得最接近神的人!
而沈萱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神一樣幾乎不可擊敗的對手。
他自知以秋名雪的武功,只要對方一旦出手,他便再絕無還手之力。如今之計,唯有搶在對手出手之前,搶先制敵,可是——對手究竟在哪裡?
沈萱目光一寸寸在石室的石壁、石柱、白玉牀、天頂間搜索,隨着目光每一分一寸的移動,腳步的每一分推移,他額頭的冷汗不由流了出來,滴在地上,“啪”的一聲輕響!
沈萱忽然感覺到,半空中的某處,空氣重重的波動了起來,似乎有人在那裡瞬移,那只是一種模糊的第六感,卻無法確切判定方位。
他忽然出手,一拳擊向虛空!
那一拳毫無章法,既無絕妙的招式,也不講究快捷迅猛,只是拼盡了全力,拳風之下,那一大片空氣劇烈的鼓動了起來,石壁天頂,皆被剛猛的拳風所激,碎石飛散,灰塵四起。
然而就在那一片劇烈鼓動的空氣中,有一處竟然凝立不動,形成一個人形的形狀,漸漸幻化出光頭袈裟,手持紫竹的身影,果然正是那白衣高僧。
他手中握住紫竹,倏如流雲飄至,紫竹向沈萱的頭頂重重擊下!
同時,流動的空氣中,如有佛咒響起,剎那間整個石室震動,石灰簌簌落下,彷彿有萬千尊佛,同時立在石室四周的高空中,層層疊疊,密無際涯,手持佛珠,同誦佛咒:“唵, 鉢囉末鄰陀寧,娑婆訶……”
秋名雪的身影,就在那片隆隆佛咒聲中,由虛化實,“此乃滅定業咒,摧伏、散滅爾之今世之罪業、罪障、惡業,沈萱,還不倒拜諦聽?”
隨之紫竹影動,一杆重重敲向沈萱頭頂。
沈萱只覺內力鼓盪,那重重佛咒聲,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唯有閉目塞聽,守住靈臺一念空明,忽的一刀,逆抗住佛咒壓力,向着秋名雪劃出!
“啪!”秋名雪手中的紫竹,亦擊落沈萱頭頂。
就在這時,石室天頂之上,那塊雕刻着滿月月宮的圓形巨石,忽的向右一滑,竟然露出一線彎月般的縫隙,半明半暗的天光,自那彎縫隙中透了進來。
“那是地下迷宮的天門,它開了!”幾乎是在同時,激戰中的兩個人,念頭電光一閃!
然後,沈萱手中的袖白雪,擊中秋名雪,在如雲白衣上劃下一線刀痕,向外飛旋而去。而沈萱自己,腦袋也中了秋名雪的紫竹一擊,腦中一沉,眼前一片漆黑,意識倏然遠去。
等沈萱自昏沉中甦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跌墜在石室地面之上,頭頂的天門,仍在緩緩開啓,伴着隆隆的機杼之聲。
沈萱扭頭向着機杼之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啓動天門的聲音,正是來自石室中央的巨大方形立柱內部。而立柱頂端,正一寸一寸的往下墜,石柱正在緩慢的向着地下陷落。
原來,啓動如此高處的石門,確實需要巨大的力道帶動鉸蓮,慢慢的將石門往外推開。這座巨大石柱的重力,便是推動石門開啓的力量。
石柱下面,正倚坐着一人,秋名雪背靠着石柱,頭向後仰起,看着頭頂的巨大滿月石門,一線鮮血,自他脅下靜靜流出,目光竟有些散亂。
彷彿聽到沈萱的動靜,他這才轉過頭來,嘴角流下一線血跡:“沈萱,你又贏了,論武功,你不如我,”他清如蓮花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哀愁的神情,使得他看起來,帶上了一點人類的溫度:“我竟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撐到石門開啓……”
“石門開啓?”沈萱道。“是的,石門開啓,”秋名雪靜靜仰着頭,看着那一線自穹頂天門上露出來的月白色天光,靜靜落在他的臉上,光圈緩緩變大:“每個月的十五,也就是滿月的時候,這座地下迷宮的石門,會開啓一次。”
“算算日子,從三月初三的鬼節到今天,原來我在這地下迷宮中,已過了十多天啊!”沈萱笑了笑,仰頭看着那如荷花花苞般石室的天頂:“我們倆個都受了重傷,現在這面高高的石門在我們看起來,要走出去,簡直難如登天。”
“你低估三百年前滿月山莊莊主蘇堯的智慧了,”秋名雪道:“進入這座地下迷宮的人,並非每個人都能象你我這樣,擁有絕頂輕功,所以蘇莊主爲了這座地下迷宮,也設計了一條通向石門的通道。”
“通向石門的通道?”沈萱道。他的話音還未落,忽見石室地面之上,一塊塊的方磚從地面上伸出,緩緩擡高,方磚有低有高,高低錯落,形成一個盤旋的臺階,一直向着石門延伸了過去。
雖然最高的方磚,還不能到達穹頂石門,但只要稍具輕功的人,都能自那一躍而上,攀上石門,離開地宮。
而奇特的是,這些方磚之中,有些磚上熒光閃閃,彷彿是撒上了什麼熒粉,閃着細細碎碎的綠光。有一些,卻仍是平平無奇的磚塊。
“石門開啓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秋名雪道:“半個時辰之後,石門又會自動合上。”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沈萱,你那一刀袖白雪,被我的佛音壓制,根本只發揮出三分之一的力量,不足以傷我,”他白如玉瓷的臉上,鮮血仍細細縷縷的從嘴角溢出:“其實這次重傷我的,是我自己。”
沈萱看着他,他的目光全沒有了往日的澄澈,反而添了一絲散亂,氣息不穩:“你受了很重的內傷?”“是的,”秋名雪點了點頭:“石門開啓的時候,我那時心頭忽然涌起一線雜念,我忽然擔心你有萬分之一機會躍出石門,逃出生天,那可不毀了我秋名雪如日不墜的聲名,正是這一絲絲雜念,竟然讓我在對你出手的時候,內力忽然走岔,入了魔道。”
鮮血細細縷縷的自他嘴角流出,滴在了雪白袈裟之上,愈加奪目。
“難怪,”沈萱恍然大悟,思之仍是倍感僥倖,冷汗頻頻:“你紫竹打在我頭頂天靈,竟然沒有將我打得魂飛魄散。”“是貧僧修爲不夠,竟爲魔念所侵,”秋名雪勉力坐直了身子,合什懺唸了一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唸完,眼中忽又升起了一點明淨的神色,微微一笑:“沈萱,也許是你這人運氣太好,或是前世多修善業,你竟然能在我秋名雪手下,活着走出這地下迷宮,”他擡眼望了一下頭頂的石門,石門已經全開,形如滿月:“你快走吧,你再不走,這扇石門,很快就會閉合了!”
這地底石室內的連番激鬥,雖然無人得見,卻是一場曠絕的高手巔峰之戰,兩個人雖各自被對方打成重傷,卻從心底暗暗生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絕頂高手,絕頂之戰,便如同圍棋國手之間的對決,不用言語,僅憑手談,棄子廝殺間,便已瞭然對方。
那是棄絕了言語之後,更高境界的相通。
“我要帶你一起走,”沈萱看着白衣僧,眼神堅定:“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長留地底。”他掙扎着,勉強站了起來,向着他走了過去。
“不行!”白衣高僧略略沉默後,斷然拒絕:“石門馬上就要閉合了,你也受了重傷,你若是帶着我一起走,我們兩個都走不了!”他看着頭頂的石門,厲聲:“你快走!”
他們的說話聲中,頭頂的石門,果然又開始緩緩閉合,原先沉入地下的巨大石柱,此刻亦在緩緩升起,裡面鉸鏈轉動的聲音,隆隆不絕。
正在這時,一人忽然自他們中間搶出,撞到了沈萱身上,卻是頭也不回:“你們都不走,那就讓我先走!”他頭髮披散,一路奔跑得,爬上石磚鋪成的臺階,沿着高低交錯的階梯,手足並用,向上攀爬:“石門就快要關了,傻子才留在這裡!”
“冷焰!”沈萱喝了一聲,那人正是被秋名雪打暈後甦醒過來冷焰,他一醒來,便聽到秋名雪與冷焰的對話,眼看石門正在關閉,馬上衝了出去。
高低相錯的石階,根根立起,聳立如遠古的巨大石柱,其上,間有熒光,幽幽閃耀。一股詭異的氣息,自石階交錯間瀰漫開來。
冷焰卻毫不退縮,迅速爬上最低的一層石階,但見眼前熒光交錯,石磚上閃出細碎的幽幽綠光,他的腦海中,立刻迴響起了龍在天以指刻在石壁上的遺字:
“餘自知命不久矣,乃留字刻壁,使後來者見之,當知餘破此地下迷宮聰明絕世,惜乎功虧一簣,所以餘留此字書警示,若見地上熒光出,便須馬上閃避,讀我遺書者,受我指引,拜我一拜,當完成餘之遺願,破此地下迷宮而出!”
他欣喜若狂:“當年萬花飄香教龍教主,果然已經走到了這裡,見到了石階,但是卻誤中熒光石磚上的機關,所以留書警示後人,龍教主雖然邪惡一世,卻誠不我欺也!”他目光往上搜尋着,小心翼翼繞開那一塊閃着熒光的石磚,轉而跳到另一塊暗色石磚上。
但是他的腳步才一落上去,石室半空中,忽然射出十來支鐵箭,同時夾雜着星星點點的梅花鏢,銀光閃耀,全部向着踏在那一塊暗色石磚上的人射了過去!
冷焰身中數箭,慘呼着,從石階上跌落,倒在地上時,已經氣息奄奄,他有胸前,流出幾個血洞,那些五角尖利的有毒梅花鏢,已經深入胸膛,嵌入了他的脅骨間。
他在臨死前,雙眼還在瞪着那道崴然聳立的石階,口中流出紫血:“怎,怎麼會……?”沈萱嘆息了一聲:“你是想問龍在天怎麼會騙你?”他眼中望着那道石階:“龍在天爲人陰險歹毒,他當年雖然走到了這裡,眼看已將走出石門,卻誤中梅花鏢,自知活不下去,便留書刻字,讓後人即便能走到這裡,也要與他一樣死去!”
他回過眼來,看着冷焰的胸口:“百年後,你的屍骨,便將與他一樣。”冷焰想到那間石室之中,龍在天絲縷斑斕的紅衣下,被劇毒侵蝕變黑的脅骨間,那星星點點閃耀着的五角梅花鏢,喉中不由發出“嘎”然一聲悽笑,雙眼圓睜,忽的氣絕。
沈萱走了過去,擡手將冷焰的雙眼合上:“你雖然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死得如此悽慘,也算得到報應了!”
秋名雪雙手合什,喃喃:“早消惡業,去往來生彼岸吧!”然後他擡起頭來,看着石柱的上空,那裡,巨大的白石蓮花,在石柱頂端盛開,白衣僧雙目定定,如同看見了死者的靈魂,正在飄然遠去。
他們頭頂的上空,鉸鏈仍在隆隆的響着,白石蓮花一點點的向上升起,而那扇滿月般的石門,已將快關上,只剩下彎月般的縫隙。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沈萱向他走了過去:“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帶你一起離開!”他走到他的面前,抓起他的袈衣:“絕世高僧,絕不應埋骨此地。”
秋名雪卻擡起眼來,妙目流轉,向他微微一笑,那一笑,竟然光彩流轉,宛如佛前拈花一笑,沈萱心頭一驚,卻見秋名雪緩緩擡起一隻手,將沈萱抓住他的一角袈衣撕裂:“佛說,衆生度盡、方證菩提,天道無情、衆生皆苦,紅塵六慾、我甘沉浮,”他雙手合什,寶相**:“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那一聲佛號,有如來自地底深處,石室皆震動,秋名雪忽然站了起來,面上含笑,衣袖一拂,白雲般飄身直上,一直到那白石蓮花上,衣襟一斂,安然闔目而坐,結手成印:“沈萱,你去吧,若是你我宿緣未了,他日有緣,必會在某處相見!”
他的身軀一沉,那原本緩緩向上的白玉石柱,竟被這絕頂高手的千金墜功力,壓得微微一停,然後,巨大的白玉石柱,緩緩向下降了下去!
頭頂穹廬處,那原本已將合攏,只剩下月牙般一線的石門,因爲他這一壓,竟然又緩緩往外移開了一點。
沈萱內心震撼,看着眼前白衣僧的所言所行,竟不能言語,耳聽白衣僧端坐於蓮花高臺之上,如宣法號,語聲垂落:“沈萱,你去吧,如果我們兩個走,那便一個也走不了,我等世間修行,無非捨身渡人,你還身系尋找血玉指環之職,斷不能死在這裡,你快點走吧,我肉身凡胎,恐怕已支撐不了多久!”
殷紅的鮮血,不絕於縷的從僧人口角流下,他顯然已耗盡了真力。
沈萱雙目中,淚水如線般涌了出來,卻沒有再說什麼,伏下身,向着蓮臺上的白衣高僧端端正正拜了一拜,隨即走上了石階。
他沿着那條熒光石磚鋪成的石階,一路蜿蜒向上,終於到達最高處的一塊熒光石磚,頭頂的石門空隙,已近在咫尺。
沈萱仰起頭,看着頭頂那石門外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耳畔傳來白衣僧欣然的笑聲:“呵呵,沈萱,你果然沒有負我所望,在你即將走出這石門的時候,我託你最後一件事,你出去後,會發現一間紫竹小屋,在那裡,你去見一個叫做徐夫人的人。”
他的笑聲如絲,緩緩消失於空氣中。
沈萱向上一躍,躍出了石門,在石門合上的最後一剎那,他看到了蓮花座上的那點白影,有如一片潔白的雪花,佛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