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病房裡面,楚寒宜看着顧詩雅蒼白的臉、緊閉的眼睛,聆聽着呼吸機與沉重的儀器,還有手腕上插着的輸液管子,所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音,心內疚而又刺痛。
被紗布包起的手腕上的傷口不知道有多深。
一份深度,能不能代表多一份的愛?
楚寒宜緊緊握住她的手,冰冷冰冷,似乎沒有一點溫度,只有微微跳動的心率測試儀,證明她還活着,
“血液染紅了整個牀鋪,白色的長裙也侵染成了紅色……”
“不論我對她做的再多,也比不上你很隨意的一句言語。”
楚寒宜渾身顫抖,道:“爲什麼,你爲什麼這麼傻,不是說好的嗎,你會好好的?你這是做什麼,還要選擇這麼殘忍的方式,要父母及身邊的朋友擔心……”
“你看看你,只有這個時候你纔不會唧唧咋咋的說個不停,纔是是安靜的,安靜的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孩子……”楚寒宜眼角的淚水早已經乾涸,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飄來一樣,沙啞而又滄桑,道:“但是,你知道嗎,我早已經習慣了你唧唧咋咋,突然間這樣像個熟睡的孩童一樣安靜的躺着,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你應該明白的,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我一定會憎恨我一輩子,你真忍心我們大家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當中……”楚寒宜悲慟的有些語無倫次。
“回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整整一天了,你已經滴水未進了,這裡有我在,你可以放心的。”沈樂拍着楚寒宜的肩膀,喃喃的道:“要是詩雅醒過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的……”說着聲音竟有些沙啞哽咽。
“我沒事,還撐得住,要不是我,詩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楚寒宜微微轉過頭,看着難以掩飾悲慟心情的沈樂,繼續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到了晚上過來換我。”
“不了,我昨天晚上已經睡過來,現在精神好的不得了,倒是你,詩雅現在成了這樣子,我可不想再多一個病人來照顧
。”
楚寒宜慢慢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道:“好,那我遲點再來,詩雅……”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詩雅的。”沈樂痛苦的臉上強擠出一絲微笑。
楚寒宜邁着沉重的腳步,空氣中籠罩着的藥品的味道一點一點的被他甩在了身後,熙熙攘攘的行人,車水馬龍,又是嶄新的一天。
可是他的心中卻是這般的失落與沉重!
隨手攔住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對司機說了家的地址,楚寒宜記不得司機開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終於到了家中。
楚寒宜付錢下了出租車,刺眼的陽光一照,眼前一黑,差點倒在了地上,多虧了早上買菜回來的房東了老奶奶扶住了他。
“謝謝你了,奶奶!”楚寒宜站穩後對房東老奶奶道謝的說道。
“沒什麼。”老奶那笑了笑道:“昨晚沒睡?”
楚寒宜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
奶奶看着楚寒宜憔悴的樣子,心疼的說道:“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心自己的身體,玩起來沒黑沒夜的,等你們活到我們這個年紀,就知道身體有多麼的重要了。”
楚寒宜心中忽然一陣酸楚,曾幾何時,母親也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於是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奶奶聽到楚寒宜的話,似乎有出不出的高興,道:“好了,趕快回去把昨晚沒睡的覺補回來,等會我做好早晚給你送過去。”
“奶奶,不用了,我怕等你做好了早飯,我已經睡着了。”
奶奶遲疑了一下,道:“那好吧,中午給你送過去。”
楚寒宜點了點頭,望着奶奶向前邊走去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頭,彷彿又看到了多年前的母親,對他兒時的關心與愛護。
回到家中,楚寒宜衣服也不脫,直接躺在了牀上,頭暈的幾乎要死掉,要是在平時,一定要睡它個天昏地暗方纔舒服,可是現在,卻沒有一點睡意,兩眼鰥鰥的盯着有些泛着黃色天花板。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楚
寒宜的頭愈來愈暈,翻了個身,儘量在牀上躺得舒服些,卻發現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墊在了身子下面,用手將它摸了出來,原來是手機。
楚寒宜摁着手機,解開鍵盤鎖,十個未接電話,五條短消息。
第一個電話是前天晚上十點半打的,往後便每隔三四分鐘打一次,第一條短消息事在打了第六個電話後發的,內容是“你爲什麼不接的電話,難道你就這般討厭我?”,後面的幾條短信,和第一條的內容一樣,只是問號越來越多,多的彷彿那些不是平時人們常用的標點符號,而是被撕碎了的心,一點點、一片片。
楚寒宜看着這些未接電話與短消息,彷彿看到了顧詩雅當時絕望的眼神,木訥的拿起了冰冷的刀,向着自己纖弱的手腕劃了下去,滾燙的眼淚在此刻彷彿也變的冰冷了起來。
顧詩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滾滾的眼淚受到眼皮的擠壓劃了出來,落在了比它更加冰冷的刀鋒上,“滴答”一聲,又掉在了潔白的牀單上,迅速被厚厚的牀墊所隱沒了起來。
詩雅沉默了半響,緩緩睜開眼睛,拿起了電話,再一次撥打着本來無比熟悉現在卻異常陌生的號碼,良久,手機裡面傳來了電話服務中心的語音答覆:“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你稍候在撥。”
顧詩雅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摁動鍵盤,“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在讓你討厭,你和謝欣然也可以在一起了……”,彷彿對自己的生命不再又一點的留戀,將手中的刀狠狠的劃在了自己玉藕般的手臂上。
血液迅速在她的手臂上蔓延了開來,殷紅殷紅。
血液流乾就是她生命的結束,這一點她彷彿不知道一樣,臉上輕蔑的微笑始終如一,靜靜的看着血液從她隔開的手腕處流了出來,潔白的裙子、牀單,一點一點的被染紅了,一點一點的擴大着染紅的範圍……
楚寒宜不願在想下去,可一閉上眼睛,腦中全是顧詩雅自殺時候的景象,彷彿惡魔一般浸入他腦中的每一個細胞,要將他魔化,成爲它的傀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