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二看起來冷傲,可眼角上那細細的皺紋讓他多了幾分人世間纔有的滄桑。安爭忽然發現,陳逍遙身邊的劍奴,一個比一個有故事。其實安爭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些劍奴都是當初跟着陳逍遙離開大羲皇宮時候的那些忠誠護衛。
上一代聖皇其實最中意的還是陳逍遙,當初本來是要把位子傳給他的。可是後來陳無諾太過強勢,又讓老聖皇心中出現了搖擺。
最終,老聖皇選擇了陳無諾,因爲不管在什麼角度來考慮,陳無諾都比陳逍遙更適合成爲執掌天下大權的皇帝。陳逍遙雖然更聰慧,更有天賦,但他的性子註定了讓他與那把椅子無緣。
然而老聖皇深知陳無諾的性格有多毒辣霸道,所以將自己培養出來的最好的一批侍衛給了陳逍遙。最終在確定陳無諾爲聖皇之位繼承者的時候,老聖皇對陳無諾說了七個字。
兄弟可相爭,不相殘。
可是,陳無諾知道陳逍遙對自己的威脅有多大。在當時的聖庭之中,陳逍遙的人脈更廣。因爲陳逍遙性子隨和寬厚,而且機心不重。那些把持着朝堂權利的大家族也更希望陳逍遙這樣的人成爲聖皇,而不是心機重權利慾更重的陳無諾。
後來這批死士,就成了魔宗的劍奴。
本來陳逍遙稱他們爲劍士,然而他們這些人對陳逍遙忠心耿耿,自稱爲奴。
“海妖和你們擊敗的雅拓昂哥有一定相似的地方。”
劍二坐在戰車裡,嗓音有些淡淡的沙啞,聽起來就飽經滄桑。
“傳聞之中海妖也有兩個軀體,一個在大海深處無人可知的地方,一個在外面橫行無忌。就算殺死了外面的軀體,他依然可以在深海之中復活,而且,還會繼續分裂出來新的軀體。”
劍二道:“如果僅僅如此的話倒也罷了,關鍵是就算是外面的軀體也沒有人可以殺死。卓青帝的實力你們都領教過,但我確定,卓青帝在海妖面前連十分鐘都堅持不住。那是一種你從心裡就覺得沒辦法戰勝的強大,不是說有勇氣不怕死就能去拼一拼的。”
亞闊點了點頭:“若非如此的話,我們也不會敗的如此徹底。光是一個白克蘭人,我們還不放在眼裡。”
陳少白道:“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找到海魂珠了嗎?傳說之中海魂珠具備殺死海妖的能力。”
“那只是傳說。”
亞闊有些失神的說道:“事實上,誰也不知道海魂珠怎麼使用。或許,只有阿邁瑞肯自己知道。”
安爭微微皺眉:“或許還有一個人知道。”
大家同時一愣,然後腦子裡同時出現了一個名字。
諸葛穹廬。
“是諸葛穹廬以獻祭之法幫助海妖登陸的,以諸葛穹廬的心機算計,不可能沒有交換。想想他和卓青帝的交易,他一心想要得到冰封靈石......”
安爭道:“如果說冰封靈石可以存儲一個人部分靈魂,只要有血液就能重生的話。那麼我猜測,海魂珠就是存儲一個人的分身,是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肉身。只要得到了海魂珠,再得到冰封靈石,那麼他將永生不死。”
陳少白笑了笑:“還好海魂珠和冰封靈石,都沒有被他得到。”
海魂珠現在在葉琳娜手裡,而冰封靈石被安爭擊碎了,還有一塊在安爭手裡。碎了的冰封靈石還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
“我們......”
安爭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下意識的看了葉琳娜一眼:“我們得到冰封靈石和海魂珠,似乎有些過分的順利了?”
“還順利?”
杜瘦瘦道:“哪一次不是死裡逃生的。”
安爭搖頭:“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若是咱們能夠得到,以諸葛穹廬的算計,諸葛穹廬對這個世界的瞭解,爲什麼他得不到?”
就在這時候,戰車忽然間一陣劇烈的搖晃,然後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在戰車上,好像重炮轟在上面一樣。拉車的妖獸頃刻之間就被轟殺,血肉從半空之中飄灑。
那妖獸的實力強大,堪比小天境的修行者,可是竟然被一擊轟殺,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敵人在哪兒。
戰車被轟的扭曲,若非堅固無比的話早已經四分五裂了。可在戰車裡的人一點兒也不好過,如此暴烈的震盪之下,每個人都如遭重擊。
第一次重擊是從側面來的,轟在戰車上,將妖獸擊殺,戰車打歪。失去了力量的戰車開始旋轉着往下掉,速度快的驚人。若是他們無法脫身的話,都會被砸死在戰車之中。
安爭一腳將戰車的門踹開,喊了一聲走的時候,就看到外面一團耀眼的白光筆直的轟了過來。千鈞一髮之際,安爭一伸手又把戰車的門關上了。
轟!
這一次重擊更爲猛烈,直接將半邊戰車轟的破開了一個大洞。若非在那剎那之間安爭將逆鱗神甲召喚出來,化作一百零八層疊加防禦的話,戰車裡的人可能全都會被轟死。
“威力太強大了,幾乎和逆舟之中的主炮一個級別。”
“霍爺不是說外界的人誰也不知道主炮的打造方法嗎!”
“先不說這個,大家跟我走!”
安爭喊了一聲,拉住小流兒和古千葉的手從殘缺不全的戰車之中跳了下去。
出了戰車的時候,距離摔在地面上已經沒多遠了。衆人紛紛掠出去,才離開沒多久半截戰車就轟然砸在地面上,直接砸出來一條深溝。
安爭強行落地,一隻手託着小流兒一隻手託着古千葉,巨大的慣性之下,他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膝蓋幾乎都支撐不住這種重壓。轟的一聲,安爭的半截身體都沉入了大地之中,土浪沸騰。
安爭將小流兒和古千葉放在一邊,順勢一衝將葉琳娜和亞闊同時橫向推了出去。本來向下的兩個人轉爲橫向飛出去,重壓都被安爭一個人承受了。
安爭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的疼,就連他的半神之軀幾乎都快承受不住了。
“命可真大啊。”
聲音從遠處傳來,那是一片不大的樹林。幾輛馬車從樹林裡緩緩的駛出,後面是一羣身穿鐵甲的武士,看起來十分雄壯。
其中一輛馬車橫着停下來,車門打開,簾子被人從裡面撩起來,談山色坐在馬車裡看着安爭他們微微搖頭。
“你們運氣這麼好,真應該謝謝老天。”
他從馬車上邁步下來,身後有人跪下,談山色坐在那人後背上,一條空蕩蕩的袖口頗爲惹眼。
“等了你們有一會兒了,比我預想的要遲一些。”
在他身後,幾個身穿古樸戰甲的人迅速的移動,將安爭他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封住了。這些人看起來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好像生了鏽的老鐵器一樣,有一種沉甸甸的滄桑感。
“談山色,你真是陰魂不散。”
陳少白啐了嘴裡一口帶着塵土的吐沫,一伸手握住了死神之鐮。
“你說的不太對。”
談山色微笑着說道:“我並不是陰魂不散,而是自始至終一直在關注着你們。你們時時刻刻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只是之前一直沒有到收穫的時候。我的意思你明白嗎?就好像農民一樣,辛辛苦苦的耕耘,澆水,施肥,就等着秋天到了的時候莊稼可以收割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上的邪魅讓人厭惡。
“你們就是我種的莊稼,已經到了該豐收的時候。”
他拿着一把羽扇,輕輕的搖動着。
安爭注意到在談山色身後有個人的身影頗爲熟悉,仔細看了看心裡頓時一沉......那是趙滅。趙滅不是已經被封在那個空間裡出不來了嗎,怎麼此時此刻出現在談山色背後?而且看起來,趙滅對談山色有一種誰也撼動不了的尊敬。
他明明發現了談山色的那些陰謀,也看到了談山色算計而死的那些人的屍骸,爲什麼還要選擇助紂爲虐?
“一個人要想活下去,需要付出的太多了。”
談山色看了一眼安爭,又看了看安爭的那些朋友。
“我忍着收割的慾望,一直等待着你們變成成熟的果子,這個過程何其煎熬?可我比誰都知道,好東西不能急着去索取,不然就不完美了。你們幫我找到了海魂珠,幫我找到了冰封靈石,替我省去了多少麻煩,我應該謝謝你們。”
安爭讓曲流兮和古千葉站在自己身後。
“談山色,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蠱惑這些人幫你的,可我知道你做的惡太多了。”
“作惡?”
談山色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幼稚啊,只有你們這樣幼稚的人才會認爲世界上的事情分成善惡。在我看來,只有有益還是有害。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你們自己將冰封靈石和海魂珠交出來,自願成爲我的手下,這樣可以不死。第二,我自己搶,然後順便收割了你們這批莊稼。”
安爭忽然之間明白談山色說的莊稼是什麼意思了。
談山色已經活了數萬年,就算是仙帝級別的超級強者只怕都沒有這樣的壽命。可是談山色做到了,而且這麼久一直在各地挑撥是非,發動戰爭,他就不會老?不會疲勞?
所謂的莊稼,其實就是談山色物色好的修行者。這些修行者有着不俗的天賦,有着很好的前程,等到他的修爲境界到了一定地步之後,談山色就以某種特殊的法子得到這些修行者的力量,來延續自己的壽命。
“你。”
談山色指了指杜瘦瘦:“我對你很有興趣,從你在幻世長居城那個樹林裡遇到了妖帝大叱的那一抹不散的陰魂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要讓你好好活下去。”
“還有你。”
談山色指了指古千葉:“你小時候掉在深澗之中還被妖獸追殺,爲什麼沒死?還不是因爲你有着古聖的血脈之力,我得讓你好好活着。”
“你。”
他指向安爭:“你是個意外之喜,最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