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后的表情變得越發猙獰起來:“我本來一直想的都是,安安穩穩的,太太平平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這燕國完完整整的在我手裡纔好,真要是四分五裂,拿了也沒多少用處了。可是我也知道,那些傢伙沒有一個人是願意看到我坐在王位上的,他們就是一羣賤種,非得逼着我動武動粗才行。”
她來來回回的踱步:“草原人在很早之前就和我達成了協議,只要我將大燕三座鐵礦其中的任何一座交給他們,他們就出兵幫我把左右反對的人全都滅了。我只是想着,這畢竟是自己家裡人的事,何必把草原人牽扯進來?”
諸葛愁雲的臉色一變:“這不行!”
他快步走到蘇太后面前:“草原人一旦有了鐵礦,那日後中原再無安寧之日!”
蘇太后一擺手:“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一羣草原韃子,除了馬快弓強,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燕門關只要關上,他們進的來出不去。”
諸葛愁雲臉色發白:“你瘋了。”
蘇太后怒道:“我瘋了也是被你們逼瘋的!若不是你們廢物,至於讓我和一羣草原韃子談交易嗎?”
諸葛愁雲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草原人入關,更不能把三座鐵礦的任何一座交出去。”
蘇太后道:“我們談的只是交給他們五年,五年之後我便收回了。”
諸葛愁雲:“草原上多雄兵少利器,孩子四歲就能上馬,八歲就能射箭,十幾歲的孩子就能往來縱橫殺人如麻。不管是燕國還是其他各國,都不敢輕易打開鐵器交易。一旦打開這個口子,就相當於自己養肥了狼!一個草原部落哪怕只有三十萬人,只要武器齊備,最少十萬人可以上馬殺人!若是到了戰時,除去上不了馬的老人和孩子,連女人都是士兵!”
蘇太后猛的一轉身:“我不管!你們若是不想讓草原人入關也好,現在你們就去和各家談,要麼做我的順臣,要麼做草原人的刀下鬼。”
諸葛愁雲:“你這樣,只會讓各大家族聯合起來與你爲敵,草原人入關之前,他們就會傾盡全力的殺了你。”
蘇太后:“他們敢?你高估了他們。他們那些人,哪個不是把自身利益看的最重?誰敢最先站出來?一羣在背後慫恿別人送死的齷齪小人罷了,真以爲他們敢爲了什麼家國而賣命?!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現在去談,去說,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讓那些人站到我這邊來,怎麼都好辦。明天午時之前,若是連一個小小的天啓宗都滅不了,你們也沒什麼價值了,我還不如用草原人。”
諸葛愁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蘇太后擺手道:“我乏了,身子有些倦,你們都去做事。我不管什麼手段,只要結果。明天午時之前如果天啓宗未滅,安爭和那個叫沐七道的崽子沒死,你們就別怪我了。”
天還沒黑的時候,從錦繡宮裡傳出去的旨意就傳遍了全城。按照錦繡宮的說法,是天啓宗的人綁架劫持了燕王,試圖將王位傳給一個假的沐家後人。前太子根本就沒有子嗣,那孩子是天啓宗的騙局。錦繡宮號召所有百姓與朝廷一同圍剿叛逆,只要從軍者,立刻發放三倍軍餉。
其實從這件事發展到現在,百姓們已經迷糊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燕王說是被錦繡宮迫害,錦繡宮說燕王被劫持,到底真相如何他們接觸不到。
可是,從軍,三倍軍餉,迅速提升,這些字眼還是很吸引人的。尤其是那些潑皮無賴,那些無所事事之人,誰不想混一身軍服?重利之下,別說打着的是滅逆賊的旗號,就算是直接打出來謀逆的旗號,也有人跟着。從老燕王過世之後,沐家對於百姓的影響和威懾,已經降到了極低。
安爭在發愁。
陳在言,顧朝同,方道直,王開泰,澹臺徹等人都聚集在安爭的房間裡,商議着怎麼應對。
“若是真的有數不清的百姓圍攏過來,我們是沒辦法下手的。”
顧朝同嘆道:“錦繡宮這次出手不可謂不狠毒,非但沒有暴露本身的實力,還把咱們逼到了絕境。”
他看向安爭:“東主,這件事是該做出一個抉擇的時候了,我的建議是......離開方固城。”
安爭問:“去哪兒?”
顧朝同看了方道直一眼:“東疆,方知己大將軍那邊......現在朝廷大軍都在東疆,數十萬兵力,軍中高手,在加上協助軍方的各宗門的高手都在那。只要燕王先一步到東疆,就能獲得支持。就算暫時把方固城讓出去又如何?蘇太后要這一座城有什麼用?”
方道直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家父雖然不願參與朝廷紛爭,一心領兵抗擊外敵,但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境地,他不會坐視不理的。以父親的威望,只要一句話,就足以影響那些家族的決定。”
王開泰點了點頭:“我也認爲這樣做比較合適,燕王現在神志不清,不可真的露面。站在高牆上讓人看看還好,一旦和人交談,只要還受諸葛老匹夫的控制,對咱們必然不利。現在守城的官軍,我還是能影響一些人的。今夜收拾一下連夜出城,然後直奔東疆,若是快的話,不用一個月就能和方知己大將軍匯合。”
顧朝同道:“但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弊端,咱們的人手加起來不算雄厚。離開了現在有這麼多防守利器的地方,就會被四面夾攻。尤其是出了城之後,我們會面對更多的困難。現在我們對太后那邊還有什麼手段是未知的......可如果真的藏着很多高手,很多軍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拿出來了嗎?”
安爭道:“確實讓人有些費解。”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在言說道:“不拿出來,怕的不是咱們,是那些看熱鬧的人。到現在爲止,朝臣沒有一個站出來明確表態是在太后那邊,還是在咱們這邊。這些人隨便拿出來一個,肯定都不是太后的對手,甚至不是咱們的對手。但這些人聚集起來,就能讓太后心裡忌憚。”
安爭道:“給我兩個時辰的時間。”
他站起來看了看衆人:“我還要進錦繡宮,如果兩個時辰之內我沒有帶回來好消息,那麼大家在子時之後就離開方固城。王將軍安排守城的人接應,聚尚院和我的車馬行都有足夠的力量運送大家離開。”
“不行。”
王開泰道:“你不能一個人去冒險,我跟你去。”
安爭搖頭:“和守城的官軍聯絡,離不開你。”
方道直:“那我和你去。”
安爭道:“方將軍也不能去,京城裡留守的那一隊鐵流火是咱們最後的屏障。尤其是出城之後,鐵流火是最強有力的護衛。你若離開,沒有人指揮鐵流火,威力就會大打折扣。”
他緩緩的說道:“這件事,終究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方便。我一個人來去自如,人若是多了反而有掣肘。兩個時辰之後,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們立刻離開,也不用等我。放心,我不會出事。”
莊菲菲道:“還是不行,太危險了。”
安爭道:“你們應該相信我,我的底牌太后那邊並不知道。”
莊菲菲:“你也不能太低估了太后,她這麼多年一直在收攏江湖勢力。表面上看着不動聲色,說不定已經在有所動作了。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她不瞭解你,你就瞭解她嗎?真若是她那麼好除掉的話,局面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這樣,你們先商議一下出城之後的事,把霍爺請來,沒有霍爺咱們也是寸步難行。我去準備一下,等你們商議出結果之後,我再看看誰來和我一塊進錦繡宮。”
衆人見他有所鬆動,紛紛點頭。
安爭出了房間,避開人開始往外走,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他順着牆角往外移動,準備悄悄出去。走到牆邊上的時候,就看到杜瘦瘦嘴裡叼着霍爺的菸斗在那吧嗒吧嗒的一口一口抽着。看到安爭過來,杜瘦瘦笑了笑:“我就知道是這樣,我比你肚子裡的蛔蟲還了解你。”
安爭嘆了口氣:“胖子,太危險。”
杜瘦瘦把菸斗在牆上磕了磕:“危險?你說最大的危險是什麼?是不是死?當初咱們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我怕死,但我還是願意跟着你一塊死。我知道你不願意把我們牽扯進去,但事實上,你說如果一個人在冒險的時候身邊連個過命的朋友都沒有,可憐不可憐?”
安爭道:“我不在,你還能照顧她們。”
杜瘦瘦一撇嘴:“別扯淡!”
他一隻手攬着安爭的肩膀:“你說是小流兒需要我照顧,還是小葉子需要我照顧?”
安爭笑了笑:“行了,說不過你,咱們走。”
杜瘦瘦:“你可別想什麼從後面給我一下子然後一個人去,我來告訴你正確的人生觀......如果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你覺得不想連累兄弟和朋友,那麼你將失去兄弟和朋友。你是救世主?救世主纔不需要幫手。”
安爭一挑大拇指:“服。”
杜瘦瘦道:“現學現賣。”
“跟誰學的?”
“我們”
曲流兮和古千葉從牆角後面走過來,看着安爭笑:“知道什麼是一家人嘛?知道就閉嘴,要辦正事就趕緊。”
安爭鼻子有些發酸:“好好好,你們說了算。”
四個人從牆頭上跳過去,在夜色之中朝着錦繡宮摸了過去。
而此時在錦繡宮之中,太后蘇晴暖的寢室裡,諸葛愁雲看着她的時候臉色已經鐵青到了極致。
蘇晴暖的聲音倒是溫柔下來不少:“不是我心急,你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創造的那些戰士,現在還沒有徹底成功。而因爲這些人破壞力太大,所以我招募來的江湖客都在負責看管監守。一旦出了問題,連你我都自身難保。本來我算計着,再有半年,只需半年就可以成功了。可是現在安爭突然來了這樣一手,完全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現在若是把手裡的高手盡數調出去,滅掉一個天啓宗不過是舉手投足之間罷了。就算是滅掉那些家族,也不算什麼難事。可他們一旦離開地宮,那些毒戰士就會失去監控,到時候難以收拾。”
她柔聲道:“半年,到時候毒戰士從地宮出來,那些草原韃子又算的了什麼?你以爲我願意把鐵礦交出去?那些韃子狼子野心,我當然也知道的。”
她的手拂過諸葛愁雲的臉:“半年就好。”
諸葛愁雲嘆息一聲:“還是我去吧,我一個人就能把天啓宗滅掉。”
蘇晴暖道:“可是你若是離開我身邊,我怎麼辦?”
諸葛愁雲沉默了一會兒:“你去地宮,我一夜就會歸來。”
蘇晴暖:“我不去,地宮裡那些人沒一個靠得住的,還是派幾個人去吧,最先試驗的那幾個不是已經近乎完美了嗎?讓他們去,也算是檢測一下成果。”
諸葛愁雲沉默了更長的時間:“我擔心會失控,一旦失去控制,這幾個人就能掀起一場災難。”
蘇晴暖道:“災難?災難過後我們再收拾就是了。”
諸葛愁雲道:“算了,隨你就是了。”
他走到門口招了招手,暗影之中有兩個人迅速的靠過來:“爺,有什麼吩咐?”
“把地字號的那幾個人放出去,去天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