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濤走到玻璃窗前,回想過去的一幕幕,剛纔他想起的不止是被迫離開義烏的那一幕,而是被家人發現他是同志之後,父親的焦躁,郭阿姨的煩惱,同學的歧視,老師的嘆息……
他被打過,被罵過,被關過緊閉,甚至被送去心理醫生那裡進行過心理輔導,但他,從來沒有因此而屈服。
但是荷花呢,他知道他不會遭受這些苦痛,卻會經歷心理上的折磨。
他終於有些明白荷花這兩天的情緒無常。
他給了荷花過多的保護,讓他以爲同志並不是什麼難爲情的字眼,其實社會的真相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荷花開始慢慢覺醒了,慢慢地嚐到了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
別人設置的障礙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開始給自己設置無限制的障礙。
如果愛情走到那一步,一定以分手做最後結局。
門外響起敲門聲,他轉過身,看見荷花吐着舌頭拉着嘴巴不停地朝辦公桌的方向做鬼臉,好像知道那裡一定有他的存在。
他按了桌子上的遙控器,門咔嗒一聲開了,荷花拿了一疊資料進來,順手關上門。
“阿濤,這是精品屋裡要擺的樣品圖樣,我送上來給你看看。”
“這個由你決定就行,反正精品屋是你負責經營。”
他嘟起嘴巴,幾步走上前,拐彎抹角地向他索要一個吻:“我還是特意送上來給你看的。”
前兩天阿濤忙的沒空理他,今天稍微空一點,好說歹說也該送上幾個吻做補償。
阿濤根本沒意會出他的深意,拿過圖本,翻到其中一個‘性-愛’電話時,不禁目瞪口呆。
“這是你想出來的嗎?”
“是啊。”他抓抓頭髮,“剛想出來,剛纔還自己偷偷下去打樣了,不好意思叫師傅打。”他從身後的黑色塑料袋裡掏出一個樣本,赤身裸-體的兩個男人,一個在下躺着,一個在上面坐着,只要提起上面的裸-體人就可以接電話,按鍵設置於它們身下的地毯上,做成一個個靠墊的樣子,分外煽-情。
“做個男女的也好,居然還做個男男的。”阿濤拿起電話敲敲他的腦袋,訓斥道,“你是不是糊塗了?”
“我就是好玩嘛。”
阿濤翻開其他的圖冊,都是一些男女情侶擁抱或者親吻的電話機模型,倒是沒什麼出格的地方。
荷花再度拿起兩個裸-體男提議:“這可以拿到同志酒吧去推銷。”
“拿回去放家裡。”阿濤一票否決他意見。
“好吧。”在生活上可以跟阿濤胡攪蠻纏,工作決策上他說一就是一,更何況,這個產品拿到工商局,一定也被一票否決。
阿濤看着兩個裸-體男,打量了半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個鈴聲是什麼?”
荷花的臉瞬間紅到脖子根,呢喃地說:“我的叫聲。”
“什麼叫聲?”
“叫-牀聲。”
阿濤頓時癱在老闆椅上,指着他的腦袋說:“這個電話只能放我們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