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將前後考慮一遍,唐逸把自己的看法整理好了,這才緩道:“那武帝所謂的沙海天山,實力怎都難及我們十大門派,不可能入主中原,更不可能對深在川中的我們有什麼威脅。至於出關,雖然關外是他的地盤,可既然他當衆要洗心革面,那就會全力配合我們,況且這一行各派都有人手參加,那武帝怎也不會與天下爲敵,所以出關也無問題。”
眨了眨眼睛,稍是緩解一點乾澀,唐逸再道:“出關的人手已經足夠,大致的範圍我也可幫忙確定,再多加詢問當地的長者,那麼找出地下水道的可能也就不小。”
不過隨即臉色一肅,唐逸謹慎道:“但是此去我們有兩點要留意,一是我們與崆峒各派二百人手,那搜尋時,必不能讓崆峒門下單獨行動,每一組中必須要有唐門弟子跟隨,以防萬一。二是此行既然已經定下,那便要趁早,關外終非我們所熟悉的地方,越是早趕去便越可防止有人在暗裡動些手腳,不論是那武帝還是崆峒,不能給他們任何可趁之機。”
看了看唐冷,見他正微微點頭,唐逸繼續說道:“所以依晚輩看來,現在就應該立刻遣人傳信回去,在門中招集夠人手,然後便立刻穿蜀道出發。而我們則留下一二弟子照顧傷患,餘下人等稍做休息,一等嵩山之盟結束,也便立刻起程,然後在平涼與他們匯合一起,再圖出關。這樣既不浪費時間,又可限制崆峒的行動,免的他們藉口臨近關外,先行一步。”
唐逸口道“我們”,顯然是將他與唐門放在一起,而且所提建議又是合理謹慎,唐冷大感滿意,當下點頭道:“說的不錯,那就如此照做便是。”說着轉頭看了看唐月,眼神中閃過一絲慈愛道:“唐公子的眼睛還需多加休息,可惜如今人手不夠,月兒你且去照顧一二罷。”
唐冷的語氣罕有的溫和,話中意思更是明瞭,唐月聞言登時一喜,一旁許久沒有插言的唐雪也高興的很,只道自己這哥哥終於點了頭,這對人兒走到一起的阻礙又少了許多。
唐逸的眼睛確實需要休息,他要裝做看到唐冷說話,所以一直睜着眼睛,只有在自己開口時才能合上,所以本就刺痛的眼睛此刻就連他的堅韌都覺得有些難以忍受。聞聽唐冷之言,少年再不推辭,當下起身一禮而去。出得門後,唐月自後面跟了上來,也不多說,只是笑了笑,隨即領着唐逸迴轉住處。
有了那萬衆矚目下的一抱,二人的關係立刻便進了一大步,又得了父親的默許,唐月再不掩飾愛意,當下進得屋裡,照顧唐逸躺下,自己則坐在一旁守着,笑道:“唐公子先睡吧,我在這裡穩養內息,有什麼事便開口。”
唐逸聞言微微一笑,先是按明目經做了一遍,覺得眼睛舒服了些,隨後忽道:“月姐,我如此喚你也有些時日了,不如你也莫再喚我公子了,我這無家無業的,哪算的上什麼公子?”
唐月聞言,腮上登時騰起一抹紅暈,沒有答話。
唐逸等了片刻,終於等到唐月將頭都低了下去,不禁暗搖了搖頭,心道誰能想到唐家大姐也會有如此嬌羞的時候?唐逸畢竟已經知道了唐月的心中所想,知道她這是磨不開面子,便也不再多言,當下一笑,和衣躺下,閉上了眼睛。
唐月聽聞唐逸躺下,等了片刻,這才擡起頭來,見唐逸合上眼睛,心下也不禁暗怨道:“唐月啊唐月,你怎地連換個稱呼都如此的難?說將起來,他許久之前便順着姑姑稱呼你爲月姐,可你卻一直稱他爲公子,就是因爲這麪皮忽然薄了。”
不過雖然心下暗自埋怨,可唐月又是暗喜,唐逸開口要自己換個稱呼,這可就表明他的心中裝着自己,必然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情意。
“不知他以後會如何對待我?”
唐月覺得頭一次如此的患得患失,看着躺在牀上休息的唐逸,臉上不禁一陣陣的滾燙。
此刻的唐逸卻沒有再注意別處,有唐月在身旁,唐逸果斷的撤去內力,他本就沒有休息好,又被唐冷喚去問答一番,如今更是累了,就連眼睛的刺痛都難抵睡意,不多時便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唐逸沉睡之時,許多人卻是怎也難眠。
武帝現身嵩山,登時震動整個登封,可想而知,只等嵩山之盟一結束,他的大名便可傳遍天下,甚可直追那東西兩盟的盟主了。
至於他所言的萬馬堂要洗心革面,關外沙海天山要加入中原武林等等,更是被所有人引爲談資,大多數的人都對此津津樂道,直說中原武林盛極,就連萬馬堂這等惡劣之徒,都有俯首的一日。也有人讚道這是德皇之功,才至中原武林紛爭不起,威震天下。
當然,武帝要與德皇比武,這一消息更是引人注目。嵩山劍試之所以吸引人,便因爲有那麼多名門好手登臺,可嵩山劍試再如何,也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比試,哪及的上德皇這天下第一的通天高手?
就只看劍試時飄渺天宮主人那驚天一劍,便可知德皇要是出手,會是何等驚人了,那武帝既然敢來挑戰,怎也不會差了。通天高手之戰,這樣的一場比武,漫說普通人,就連各名門之長都未見過!哪能不吸引人?這登封城裡外近三萬江湖客,直有九成九的恨不得一覺醒來便是一年之後,好立刻看上這場驚世之戰!餘下的怕是連一晚都難捱。
如此一來,就算武帝的名號狂妄了些,可人們都看在他能讓自己大開眼界的份上,也就不再多做計較,只當那是化外之民,不懂謙虛罷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心存懷疑,甚至根本便不相信武帝之言,就如各派掌門,就如唐逸,或者如眼前這個黑硬如鐵的年輕人。
“母親,那武帝在外言道,說他一統了沙海天山,那沙海沒什麼所謂,可天山是不是也指我天山劍派?”
唐星尋了唐冷不在的機會,輕鬆出得門來,依照標記尋到他的母親,濯星仙子,此刻的他正眉頭緊皺的望着自己的母親,等待答案。
濯星仙子雖對外人喜怒無常,可對自己的兒子卻耐心的很,就算兒子問的並不怎麼婉轉。輕輕一笑,濯星仙子柔聲道:“怎麼?星兒可是不服氣?”
唐星聞言沒有否認,更加認真的道:“孩兒此番離開,是爲了來助母親重整天山劍派的,可不是助那什麼武帝。”
濯星仙子聞言,出奇的收斂了笑意,言道:“爲娘何嘗願意頭頂上還有人約束?做天山之長,本就是爲了要自由自在的。”說到這裡,濯星仙子隱了怒氣道:“可我那師姐就算不做天山之長了,卻也總要礙我行事,竟是在緊要關頭將天山劍派解散!她找到了老情人,願意退隱江湖不說,還要讓旁人也都學她,卻不知當年一心不讓門下弟子婚嫁的是誰!”
似是按捺不住,濯星仙子鳳目含煞道:“這下可好,那些女娃有了夫婿便紛紛忘記師門,雖然經我一再努力,卻也十難存一!”
感覺了到自己的失態,不過好在眼前只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濯星仙子沒有太過計較,不過唐星卻是看到,母親那張美麗的臉上除了憤怒外,還有一絲難言的疲憊,不過轉瞬便被遮掩了去。
過了片刻,濯星仙子纔將怒意斂去,重新換上笑容道:“不過當年祖師可是空手創下的天山劍派,相比之下,爲娘如今還有這些個弟子,還有早建好了的天山,怎就不能再行重振?至於那武帝,如今我們實力不夠,自然是要忍上一忍的。那域外雖然人少,可卻民風剽悍,而且也頗有些好手,爲娘雖然不懼他們,但奈何手下可用之人太少,難免捉襟見肘,自然能不起衝突便不起。”
說着,濯星仙子一頓,再道,“更何況那武帝的名號雖然有些狂妄,可除去德皇與飄渺天宮主人,怕是沒人能勝的了他,所以我們不能以眼下這點實力與他起了衝突。”
唐星聞言一怔,疑道:“那武帝的武功如此厲害?難道連行宗主都難勝他?”
濯星仙子眉頭一皺,搖頭道:“爲娘也沒有這麼說,那行雲的武功確實厲害的緊,也是除了兩位通天高手之外,再無人能敵,所以這兩人沒了比較,又沒有當真戰過,自然難定誰更勝一籌。不過行雲的武功多次在人前展示過,可那武帝卻從來沒有顯露過真正實力,一明一暗,這可就要差上一些了。”
唐星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他倒不是懼了武帝,而是不想幫母親重振天山後,結果卻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濯星仙子看出兒子的顧慮,當下笑道:“如今我們且先積蓄實力,想那武帝一年後要與德皇比武,難不成他還能勝了?只等他或敗或傷,都是我們的好時機。星兒放心,要如何做,娘心下清楚的很。”
唐星看着憧憬天山再振的母親,心下忽是一酸,隨即堅定道:“孩兒定會盡全力幫助母親!絕不會令母親失望!”
濯星仙子聞言,開心道:“這纔是我的好星兒!”滿心歡喜之下,濯星仙子一把將唐星拉到身前,好在這屋裡就只有她母子二人,唐星倒也沒有抵抗,任由母親撫摩愛憐,直過了盞茶的工夫,這才見濯星仙子放手笑道:“好了,今夜我們不能再耽擱了,星兒且準備準備,我們這就上路,定要趕在他們出關之前,迴轉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