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友言重了,妾身又怎敢吩咐道友!只是妾身實力不濟,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求助於道友。”許凝蕊臉上也陪着笑,誰讓自己實力低微,又有求於人呢?這些年來,她又何嘗不知道門中弟子對自己的不屑,不要說這些執事長老,就是內門弟子,也沒有幾個看得起自己的。
可偏偏自己又前景渺茫,所結的丹核也只是白丹,此生想要突破靈嬰境的希望也不大。而自己的徒弟林思茵,也因爲自己“教導無方”,硬是逼迫她按照自己的功法修煉,導致了基礎不穩,前景難明。
丁濟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宗主夫人還是趕緊吩咐吧,丁某還要回去修煉呢!”
“丁長老快人快語,妾身就不客氣了!”見拉攏不了丁濟,許凝蕊也不再作無謂的努力,“前方有一處叫‘文珊居’的,被一個結丹境威力的大陣給籠罩其中。妾身想讓丁道友幫忙,把那大陣悄無聲息地地破了。”
“好!”丁濟回道,聲音剛落,人影就已消失不見。
何靈珊父女三人仍然在“文珊居”中,焦急地等待着沫劍晨前來。何靈珊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被趙安瑾陷害那會,住在這鬼氣森然的曹宅中,不知道自己會何時死去、不知道能否見到薛文瑞,每日都沉浸在無助和彷徨之中。只有內心底那一絲堅定的信念支撐着她,讓她不斷對自己說“文瑞哥也會來的!文瑞哥也會來的!”
見到父母焦躁不安,何靈珊索性將《太陽心火訣》傳授給他們,雖然對身體沒有什麼作用,卻也可以讓他們靜下心來。經過這些年的修習,何靈珊也開了四十來個孔竅,每次修煉能夠吸入體內的靈力明顯增加了不少,她也漸漸能感覺到靈力對身體的滋潤作用。
就在何靈珊一家人正端坐着修煉時,她懷中的大陣令牌傳來一陣細微的“咔嚓”聲,隨後便碎成數塊。
整個“文珊居”的大陣也在不知不覺間化作齏粉,只是這一切變化,何靈珊幾人沒有感受到而已。就如同幾日前,他們看見那些前來尋事的修士,被莫名其妙震飛出去一般。
只不過,令牌的碎裂何靈珊卻是感受到了,她面如土色,渾身忍不住發出微微的震顫,看了一眼仍在修煉的父母,她悄悄地站起身,來到門口,靜靜地等待着對手的出現。
半盞茶後,何靈珊身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婦,正是那許凝蕊。
“你在等我?”看着目光驚愕的何靈珊,她語氣冰冷,卻氣若幽蘭。說話的同時,她扔出一道符籙,將此處隔離開來,她不希望自己做事之時被人看到。好在這何靈珊也很聰明,要不然其父其母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何靈珊目露驚駭,因爲薛文瑞曾經跟她說過,潘凱康是個男修,可眼前卻是個女修,而且還是個美麗至極的女修。
“此人難道是潘凱康的親朋好友?可若是有這麼多人幫助那潘凱康,文瑞哥豈不是很危險?”一時間,何靈珊忘記了自身的危險,反而擔心起薛文瑞來。
“是的!你是來殺我的?你是潘凱康的什麼人?”何靈珊語氣也很平淡,既然逃不過生死,她反而變得冷靜下來,而且見對方的舉止,明顯是針對自己一人的,父母應該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潘凱康?那是誰?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你必須死。當然看在同爲女子的份上,你可以選擇一個死法。”許凝蕊的目光仍然冷漠,面對一個凡人,身份尊貴如她,實在提不起多大興趣。
“你爲何要殺我?我自忖沒有得罪過你!”何靈珊盯着對方,既然對方不是潘凱康的什麼人,自己連見都未見過對方,又談何得罪。
“你想做個明白鬼?只是我忙得很,不想解釋。最後說一句,你可以選擇一個死法!”許凝蕊舉起了手,準備馬上動手。
“好!”何靈珊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既然選擇了嫁給一個修仙者,這一切都在預計之中,她並不後悔。
從小她的夢想就是成爲薛文瑞的妻子,和他生活在一起。而這一夢想,她實現了!雖然時日有些短,但畢竟已經經歷過,那五年歲月的美好,她永遠不會忘記。唯一的遺憾,就是她沒能替薛文瑞留下一點血脈。
至於馬上要死去,早早便和薛文瑞分離,她心中也有預期。仙凡異路,她早些離開是肯定的,只是這時間提早許多罷了。
“多謝仙長成全!煩請仙長將我變成一座石像,就落在那青羽山的頂峰!讓我可以終日看着這京都城,看着這‘文珊居’,看着文瑞哥回來找我!”何靈珊的目光清澈無比,她遙望着京都城北面的那座山峰。
那山被稱爲“青羽山”,山體扁平、峰頂微斜,宛如一片從天上落下的輕羽。
許凝蕊看了遠處的青羽山一眼,面露猶豫。將人化石,她雖然能通過法術做到,可靈力消散之後,便會恢復如初。若要將何靈珊化作與岩石一般無二,永存於世間,必須懂得土系規則才行。而規則,那是靈嬰境後期、甚至是大圓滿修士才能觸及的東西。
只是她已放出豪言,也不想拂了自己的面子。想了想,她咬咬牙,取出一道符籙。這道符籙是水雲宗宗主留給她保命用的,珍貴至極,整個南越國修仙界只怕也不會超過五枚。
“如你所願!”許凝蕊打出一道靈力,卷着何靈珊的身軀向青羽山飛去。
一時間,何靈珊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踏水凌波袖輕舞,青羽望斷無尋處。攬衣孤立渡樓臺,此情綿綿無重數。
何靈珊笑了,剎那間,彷彿自己也成了仙人,可以翱翔於九天,可以上天入地,可以,去尋找自己的郎君!
她要去尋找自己的郎君,“忍把千金酬一笑?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何靈珊落在了青羽山巔,剛剛有些慌亂地站穩身子,一道符籙就降臨到她身上,一陣細碎的“滋滋”聲響起,她頓時感覺自己的雙腳一陣腫脹之感,然後就是小腿、膝蓋……她的整個身形在幾十息時間內全部石化。
在整個臉部被石化之前,一滴眼淚流出,也被化作石珠,掛在了臉上。
與此同時,何靈珊笑了。她終於可以每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專心等待薛文瑞回來;她終於不用擔心有人會來傷害她,來破壞她等待郎君的計劃;她終於不用擔心還沒等到薛文瑞回來,自己便化作一抔黃土。
“化作石頭,挺好!不是麼?”
可讓人遺憾的是,這道符籙只是初窺土之規則而已。所以,所化的石像難以呈現何靈珊樣貌的風姿,遠遠望去只能分辨出是一個女子的模樣而已。
當然,這一切,何靈珊是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