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李逸的推測,衆人不由得臉色大變,再望向那山巔巨塔,彷彿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獸,隨時要吞噬靠近它的一切生命。但思慮片刻之後,吳戰卻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雖然不知道塔中封印爲何,但想必不是尋常之物。若禁制真的破損,難道他還能留在這!”
雲柳點了點頭道:“吳師兄說的有理,就算上面禁制真有所鬆動,也絕不至於破壞。大約是裡面封禁的人物太強,只泄露出一些氣勢,就讓咱們心驚膽戰。”吳戰又接道:“我等身負重任,既然已經來到這了,無論如何也得上去看看。”
很顯然面對這種情況,誰也不願意上去。只不過正如吳戰所言,當他們進入天星塔那一剎,就已揹負上了不可推卸的責任,已不允許他們退縮了。見衆人神色頹然,吳戰趕緊朗聲笑道:“如今情況不明,我等怎可未戰先怯!只需上去看看又有何妨!”
雖然吳戰有意振奮士氣,但步行千里的疲憊似乎也磨光了所有人的銳氣。誰也沒搭理吳戰,只仰頭望向那黑漆漆的巨塔。就在這時劉卓卻搶先說道:“固然是要去看個究竟,不過我看就不用大家一塊上去了吧。”
此言一出聞者皆臉色微變,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剛纔衆人同甘共苦,就算心中有所念想,也不敢表露出來,但劉卓這一句話卻把那層窗戶紙給捅開了。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
由來那洛奇就看不慣劉卓,立刻反脣相譏道:“話好說,事難做!劉師弟此言說的輕巧,那倒是說說,到底誰上去誰留下!恐怕是不好定奪吧!”劉卓淡淡笑道:“這有何不好定奪,既然是我說的,自然是我先上去。”復又對吳戰道:“還請師兄將此處陣圖暫時交給小弟拿着。”
洛奇立刻啞口無言,他做夢沒想到。劉卓竟自願以身犯險。吳戰卻立刻反駁道:“不行!這乃是我們共同的任務,怎能讓師弟一人獨自承擔!”劉卓笑道:“師兄心意劉卓心領,只不過現在纔是第二座陣勢,後面還有五座大陣。若此時意氣用事,後面任務又怎麼辦!更何況萬一出了差池,咱們若全死在這。又有誰會去跟掌教師伯報信!”
其實劉卓說的好聽,但他心裡卻另有算計。最近這種種異常跡象都證明了,這第二座大陣一定是有所鬆動。倒也不難理解,畢竟建造天星塔到如今已三千多年,任憑多強大的陣法也經不住歲月的侵蝕。
旁人全都懵懂不知,但劉卓心裡清楚,那第一座大陣早就出現了漏洞。被封禁在其中的夢幻仙尊竟能隨意將人攝到她的環境之中!只不過她似乎並無意離開此處。這第二座大陣再出問題也就不足爲奇了。而且最近聽見那怪聲,劉卓多少能猜出,那高塔中封印的人想要出來。
吳戰終於交出了陣圖。雖然他感激劉卓地救命之恩,但劉卓主動提住,他卻無法再讓別人跟着同去冒險。劉卓拒絕了吳戰捨命相陪。微微一笑已轉身往山頂巨塔奔去,只剩下七人面面相窺。
雲柳拍拍吳戰的肩頭,嘆道:“吳師兄不要多想了,我看劉師弟並非常人,此去雖是冒險,也未必不能因禍得福,咱們只管往山下等候便是。”
勇敢也更能激少女地情懷。雖然在場這三位美人地年紀。早就不能稱之爲少女了。但她們看着劉卓地眼神。也依然流露出異樣地神采。另外洛奇和李逸更覺好奇。洛奇嗤之以鼻道:“哼!這小子抽風了不成!”李逸輕輕搖搖頭道:“依我看劉卓絕非大義凜然甘心赴死之人。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洛奇臉色微變。趕緊道:“管他什麼蹊蹺。反正我是不會跟去看看。”李逸嘆道:“是啊!你我甚至任何人都不會跟上去看個究竟。除非他自己說出來。否則這將永遠是個謎團!”一個男人承認自己缺少勇氣總不是一件痛快事。李逸說罷之後已無多言。轉身往山下飛掠而去。
單說劉卓疾奔來到山頂。遠觀那雙子巨塔還只覺宏偉。如今到了塔下。才更真切地感覺到那種凌絕險崖。佇立高塔地奇絕險峻。巨石砌成地高塔並沒有門。也沒有一扇窗戶。從上到下刻畫着蜿蜒曲折地符錄圖形。不時閃出淡淡地青色光暈。
劉卓定了定神。心中想道:“我已經來了。你還不現身一見!”死寂般山頂只有鬼嘯似地風聲。等了半天沒有一點動靜。劉卓地心也有點動搖。暗道:“莫非是我太過敏感了?”復又輕聲道:“你真不出來?若再不應聲我可走了。”說着轉身作勢欲走。
忽見一縷縷深紫色地黑氣從塔中緩緩溢出。輕飄飄地蕩在空中。緩緩結成一團雲朵。周圍地山風竟瞬間止息。那紫色地雲團落在高塔底下。隨即往兩邊分開。顯出一個類似大門地形狀。門裡幽深無盡。不知通向何處。
還是那個低沉地聲音。彷彿沒有任何感情。淡淡說道:“既然來了。何妨進來說話?”劉卓想都沒想。一口回絕道:“我看進去就不必了。若有事相求。還請您說來。若是無事在下這便走了。”
雖然看似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這其中還包含着許多意義。劉卓可不願拱手交出主動權,此時不管對方提出什麼不相干的事情,他都會斷然拒絕,以表明此時雙方所處的地位。只不過對方也不是常人,瞬間的沉寂之後,忽然那紫色的雲氣中陡然涌出一股黑色的妖風。
劉卓吃了一驚,趕緊飛縱後撤。但那妖風聲勢甚大,陡然飈起竟有鋪天蓋地之勢。頓時天昏地暗,周圍一瞬間都變成了灰色。強大的吸力瞬間就把劉卓裹住,猛地往那門裡拽去。與此同時那聲音再次響起,透出無盡的威嚴,更顯得暴躁憤然,厲聲喝道:“讓你進來還敢廢話!”
劉卓雖有些能耐,但面對那強大地吸力卻毫無反抗之力,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難止住去勢。不由得心裡苦笑,暗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對方,這些老東西一個個全都不簡單,就算此時被困塔中,竟也有如此威能!”
但劉卓更清楚,如果此時被強逼入塔。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主動。屆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便只能任由人家撥弄。想到此處他眼裡猛地閃出兩道兇光,把牙一咬,探手抽出腰間的寶劍。青鋒在手卻不以之禦敵,順勢翻手握劍劍尖朝裡,猛地灌入腹內。
劍刃入腹刺透層層皮肉,劇烈的疼痛瞬間佔據了劉卓所有神經。他悶哼一聲咬牙忍着劇痛,厲聲喝道:“還不停手!不然我當場自盡,看你找誰相助脫身!”聲嘶力竭的吼聲。透着義無反顧的瘋狂。任誰都不會懷疑,若對方說個不字,劉卓就會立刻自絕當場。
那強勁地妖風乍然而止。劉卓身子一頓墜在地上,牽動傷口咳出咳出兩口鮮血。只不過此時他心裡卻在暗自得意,雖然把自己弄得有點狼狽,但至少第一步他已佔據了上風。好整以暇從傷口抽出寶劍,又取出一顆療傷的丹藥吞下。修真者的身軀本來就非常強韌,只要沒傷及根本,一些外傷轉瞬就能癒合。
劉卓並沒因爲一朝得勢就步步緊逼,反而放低了姿態,對着那紫雲一抱拳。恭恭敬敬道:“弟子混元派劉卓,在此拜見前輩,煩請現身一敘。”
只見那紫雲懸在空中,微微顫動幾下,就聽見有人說道:“小子還有股子狠勁,不過若剛纔本座不放了你,你還真有勇氣自盡麼?”劉卓訕訕笑道:“這個晚輩不敢說,常言道天意如刀,人心難測。世上本也沒有如果。若前輩非要問,我想若一時衝動也就真地死了,或是臨時膽怯也就逆來順受,兩者皆有可能吧。”
只等話音一落那紫雲忽然一顫,隨即急飄來,竟然比閃電還快!劉卓驀地一驚,沒想到對方竟沒有一點高人風範,居然故技重施。無奈那紫雲度太快,轉瞬已到了眼前。甚至連掙扎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劉卓落入紫雲就感覺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從四面傾軋過來。直覺眼前一片黑暗,隨即腹下地金丹彷彿被牽引起來。涌出大量真元,急運轉起來。更讓劉卓驚訝,充斥在身體外面那強大的力量,竟順着毛孔涌入體內。
此刻身體被禁制,劉卓反而沒有了先前的驚懼。畢竟一旦最壞的情況成了現實,也就失去了震懾作用。此刻他只能通過內視觀察自己的情況,驚人的現腹下地金丹竟然在瘋狂地吸收涌入體內的真元!比黃豆粒大不了多少地金丹,正在以可以察覺的度不斷膨脹。隨着龐大而精純的真元涌入,金丹急地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漩渦,將所有涌入的真元全都吸來。
此刻劉卓也不知道是喜是憂,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膨脹的金丹蓄積了龐大的真元,甚至眼看就要突破到金丹後期。原本他三年結成金丹已是非常驚人,若再短期之內到了金丹後期,豈非又要驚世駭俗。唯一憂慮就是這並非是他自己苦練而成,乃是外力強加,更讓人心裡有些許不踏實。
就在劉卓心裡想着,忽然“咔”的一聲輕響,急迴旋的金丹戛然而止。原本只有黃豆大的金丹,僅僅在這片刻功夫,竟然膨脹到鵪鶉蛋大,閃着淡淡的金光,浮動璀璨地光華。金丹後期!劉卓清楚的感覺,已經突破了先前的平靜,此刻他已真真切切的到了金丹後期,距離結成元嬰只有跬步之遙。
周圍的紫氣忽然散了,劉卓重獲自由,但等他再往四外觀望,卻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天上瀰漫着厚重的烏雲,地上盡是望不到邊際的冰川雪原。前面立着一座孤絕高拔的冰山,又有四五百丈高,冰晶突兀山楞如刀,山下霧氣昭昭,乍一看去竟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忽然那深沉地聲音再次響起,道:“怎樣,對本做的禮物可還滿意?”劉卓早就料定剛纔經歷全是被人操縱。也並沒多少驚訝,躬身施禮道:“多謝前輩厚賜,晚輩已受寵若驚。”那聲音“哈哈”大笑道:“這些不過舉手之勞,你若將本座救出,便可立刻助你結成元嬰,日後渡劫成仙也全都水到渠成。”
劉卓可不會多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承諾。稍微定了定神,問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莫非我已經到了高塔之內?”那聲音應道:“本座名號混元聖者,你這小孩不知舊事,就算說了你也不知。你只需將我救出,自有你享用不盡的好處。”
劉卓卻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師父曾說過,基礎不牢進境太快可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我混元派乃是名門大派,修煉道家正宗法門,將來渡劫飛昇本來就是理所應當之事。卻不用前輩來操心。”
劉卓現在抱定了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思,就準備與這位混元聖者長期作戰。心道:“此次我們同行一共八人,偏偏只有我被選中。這其中一定有特殊地原因。這人號稱混元聖者,莫非是因爲我是混沌之體,才特意選中了我?”
混元聖者笑道:“難得你面對力量的誘惑還能保持冷靜的心。那麼好吧,你說究竟怎樣才能助我脫困?”劉卓搖了搖頭道:“這座天星塔乃是我開山教祖師建造,前輩封印在其中,顯然是我混元派的敵人。我若將其放出,豈非成了悖逆祖宗地罪人!更何況你被關了這些年,定然怨氣極深,一旦脫困焉能放過我混元派!”
混元聖者沉默片刻。冷然道:“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不要懷疑我地能力,雖然被困在此,但想取你性命亦是探囊取物一般。”劉卓淡淡笑道:“前輩說這話莫非嚇唬三歲地孩童麼!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你儘可將我擊殺在此,眨一眨眼睛算我劉卓是個熊包。”
其實劉卓心裡也怕死,但此刻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料定混元聖者別無他法,十有**不會痛下殺手,故作一臉決然之色。當然若混元聖者比他還堅決。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劉卓也會退而求生。這本是一場心理的博弈,就看混元聖者如何抉擇。
只聽混元聖者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然又跟我來這套,莫非以爲本座好戲弄不成!既然你要求死,本座這早就成全於你!”話音沒落頓見一溜霞光破開濃雲飛射而來。劉卓不由得心頭大驚,雙目圓瞪盯着着那霞光,心中神念急轉,不停的告誡自己“堅持!堅持!敵人神通廣大。若真有殺意我此刻業已斃命。哪還會弄出七彩霞光嚇唬人。”
有此想法,劉卓信心更足。索性把眼一閉,是死是活就這一朝了!等了半天終於有沒瀕死的劇痛。劉卓心下大定,再次睜開眼睛,那迎面而來的霞光已經不見。混元聖者嘆道:“我知道你絕非真不怕死!但我卻更有不能傷你的理由。”
劉卓心裡鬆了一口氣,隨即試探道:“前輩是說我的混沌之體?”混元聖者道:“不錯,混沌之體百年難求其一,就算是修真者也並不多見。近千年來進入天星塔,算上你也只有三人。”
劉卓知道另外二人一定就是元化真人和秦瑤靜,又問道:“既然前面曾來了倆人,前輩爲何還要等到今日?”混元聖者嘆道:“罷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剛纔你擔心我對混元派不利,其實大可不必,因爲現在我已經死了。原來我元神被禁錮在體內,被塔中禁制鎮壓,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如今肉身已死元神脫困,這纔有機會脫離此地。”
劉卓不由得一愣,再看面前冰山下的寒風濃霧漸漸散去。只見那冰山地下趴着一個**着上身地巨人。只有胸口以上和一隻手臂露在外頭,其餘身子全都被壓在山下。就與劉卓在夢中所見幻象大致一樣,唯一不同這人竟是個巨人。只看露在外頭的身軀,站起身來至少二十丈高。只不過那巨人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生機全無,竟早已死透了。
混元聖者道:“我本是盤古巨人,如今肉身崩壞,就算脫困也不可能恢復當年實力。況且混元派人才濟濟,還有東溟老兒坐鎮,想要撼動談何容易。我也不願再提當年舊事,只要離開此地便已心滿意足。”
劉卓眉頭緊鎖,此刻他也拿不定主意,沉吟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來幫你一把也無妨,只不過我怎知你不是騙我?剛纔你也承認,看中了我的混沌之體,才求我相助。且不說日後你恢復法力,是否上我終南山找茬。只怕脫困之後,立刻就要奪我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