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緊張,哪是隨便一些話就能安撫的,傅君蘭強顏歡笑,現在走人也未免太慫了點,也會讓郡主看清了,遂點了點頭,“回頭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望郡主多多提點。”
“不會的,公子行事有度,不會有事的,按尋常待人行事便可。”商淑清笑着寬慰一句。
馬車內陷入了短暫的平靜,商淑清想了想後,又出聲道:“茅廬山莊的主人牛有道,人稱道爺!山莊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我哥和嫂子他們都是這樣尊稱的。”
“其實我在茅廬山莊呆了不少年,從青山郡茅廬山莊開建以來,我就常住在茅廬山莊。不瞞公子,住在茅廬山莊期間,我幾乎可以算是道爺的侍女…”
聞聽此言,傅君蘭一愣,似乎有些呆住了,侍女?
“每天道爺早起時,基本上都是我爲道爺梳頭盤發,我侍奉道爺爲道爺打理頭髮已經有十多年了。說十多年也許有些過了,道爺會有經常外出不在山莊的時候,一出去就好久。道爺修煉閉關的時候也常有,許多時候早上也見不到他。還有就是我有時也會回到哥哥這邊常駐。所以算下來的話,爲道爺打理頭髮好幾年時間還是有的。”
商淑清的神色間似乎在回憶往事,又似在觀察傅君蘭的神色反應。
聽完講述,傅君蘭神色有些牽強,“郡主…郡主的身份怎能幹這些雜活,做他人侍女?”
商淑清:“沒人勉強,是我心甘情願的。早年的情況也特殊,一開始我們兄妹的確是有求於他,希望能得他助力,我因而自降身份爲侍女,後來則是習慣了。傅公子放心,我雖在道爺身邊行侍女事,雙方卻未有任何逾越,道爺頗有君子古風,未曾有任何無禮之舉。”
有些事情,她想了想,還是說清楚的好。
其實這梳頭做侍女的事,無論是哥哥商朝宗,還是嫂子鳳若男,都有意或無意的提醒過她,不要告訴傅君蘭。
對大戶人家來說,有侍女很正常,侍女伺候男主人也很正常。
可同樣也有件事情也很正常,侍女與男主人接觸久了,容易出現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事。
不說別人家,就拿她哥哥商朝宗來說,她隱約知道一些,伺候哥哥的近身侍女似乎都被哥哥給臨幸了。
這事嫂子好像也知道,但嫂子持家久了似乎越來越會拿捏分寸了,一直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的時候就不知道,可若是哪個侍女有了非分之想,嫂子下手也不客氣,找個理由就處置了,哥哥理虧,含含糊糊也不敢說什麼。
她身爲旁觀者,是能看出一點名堂的,只是不過問,也當做不知道而已,那不是她該過問的事,問清了大家都尷尬。
不但在王府,在各大戶人家類似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常事,都是表面上遮掩不提而已。少女時,母親教她女德,就提及過類似的事情,教她將來面對時該如何處理。
哥哥嫂子讓隱瞞,她知道是爲她好,可話到茅廬山莊的頭上了,她還是自作主張決定說出來,不想隱瞞,否則哪天暴露了出來,只怕越發不堪,擔心越發說不清楚。
其實當初商朝宗等人放任商淑清爲牛有道梳頭,又何嘗不是希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日久生情發生點什麼纔好,只是結果讓人失望而已。
她查看傅君蘭的反應,是想知道傅君蘭的想法,如果能接受就繼續,如果實在難以接受,又何必勉強人家。
似乎怕對方不信,商淑清指了指自己的臉,“蒙公子不棄,道爺是看不上我這種的。”言下之意是牛有道看不上自己這種醜八怪。
傅君蘭也只是恍惚愣神了一下,旋即忙擺手道:“郡主不用解釋,我相信郡主。只是…”猶豫了一下,聲調低了幾許,“爲免影響郡主清譽,這事還是不要讓我家人知道的好,家裡有些人見識淺。”
商淑清怔住,明白了對方話裡深層次的意思,傅家雖遠不如王府這邊,可多少也算是南州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兒子娶別人的侍女爲正妻不是什麼光彩事,傳出去免不了有人會在背後亂嚼舌頭。
心頭黯然,不過臉上還是努力微笑道:“蒙公子不棄,好,清兒知道了,聽公子的吩咐。”
傅君蘭燦爛一笑,似乎無事。
可接下來,車廂內顯得有些安靜,商淑清思緒中透着對未來的茫然……
“清兒!”外面突傳來熟悉的呼喚聲,還有馬蹄聲,車窗簾忽然被人挑開了。
車內兩人看去,只見王妃鳳若男在車窗外的馬背上,伴行着,提劍挑着簾子。
“嫂子,你怎麼來了?”商淑清訝異。
鳳若男低頭內瞅了瞅,對裡面倉促行禮的傅君蘭笑道:“傅公子不必多禮!”之後纔回商淑清的話,“我也許久未見過茅廬山莊的人,人既然來了咱們的地頭,於情於理我都該見見,正好與你們同往。”
實際上,這是商朝宗思量後擔心有什麼不妥,決定讓自己老婆來出面把握一下局面,免得生出什麼意外來。
牛有道說了,不要接風洗塵,暫時保持一點距離,他頻繁過來不合適。
但鳳若男這個女主人出面卻是最合適不過了,男主人不設宴接待,已見保持距離的用意。鳳若男卻是承了牛有道人情的,當年他和鳳若男關係很僵時,許多人都知道,茅廬別院的人來了,鳳若男念情以個人身份設宴款待一下是合適的。
王府離招待賓客的館所不遠,沒多久便到了。
一行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門衛也認識,迅速有人通報去了。
雖是商朝宗的地盤,可這裡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擅闖的地方,尤其是牛有道的情況,不宜讓外部修士多觀察,何況紫金洞修士不知情,正是緊盯茅廬別院一行用意的時候。
一應護衛修士都被攔在了門外,連傅君蘭也被誤攔了,還是鳳若男和商淑清解釋了一下才放行。
規矩這麼嚴,搞的傅君蘭越發緊張了。
商淑清也有點意外茅廬別院的戒備心,與她熟知的情況似乎有點出入,以前只要是她出面,陌生的丫鬟都能隨時免查帶入茅廬山莊的……
廳堂內的牛有道等人正在談事,獲悉鳳若男和商淑清來了,而且商淑清還帶來了未來的夫君,牛有道給了雲姬一個眼神,雲姬立刻起身,牛有道立刻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離開了。
牛有道目前的身份是渡雲山的人,名叫王嘯,是雲姬的跟班手下。
雲姬在茅廬別院一貫低調,不引人注意,又隨時能見管芳儀等人,這個掩護身份是最合適不過的。
兩人出了正廳,去了一旁的亭子裡,牛有道有意背對了大門方向。
管芳儀也出了正廳,見到鳳若男等人來到,立刻笑容滿面步下臺階迎接。
面無表情的袁罡繼續站在臺階上,他不習慣迎來送往的那些客套。
讓人意外的是,看了下院內情況的商淑清忽然目光一定,落在了一側亭子方向,目中露出欣喜神色,竟改變了去向,直奔亭子而去。
走來迎接的管芳儀愕然,發現小姑子突然走偏的鳳若男亦錯愕。
什麼都不懂的傅君蘭左右搖擺不定後,竟也跟在商淑清的後面去了。
管芳儀和鳳若男皆停步看去,臺階上的袁罡也怔怔看着。
坐在亭子裡的雲姬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挪了挪屁股,低聲提醒道:“幾個意思啊?那個郡主過來了。”
什麼?背對的牛有道也有些愕然,不去拜見管芳儀那些個正主,往這來幹嘛?商淑清應該知道茅廬別院的行情纔對,什麼時候跟雲姬的關係好貼了不成?
饒他聰明也一時想不清這裡面的道道,他還沒反應過是怎麼回事,走到他後面的商淑清已經對着他後背行禮,帶着幾分喜悅之情喚了聲,“道爺!”
這一聲道爺,那真是驚心動魄,袁罡、管芳儀、雲姬還有牛有道都傻眼了,什麼情況?
道爺?愣在原地的鳳若男傻傻看着,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商淑清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牛有道已經死在了聖境。真相如何,商朝宗也沒告訴她,她不知道。
別說他了,庭院裡若隱若現的茅廬別院護衛也都被這一聲“道爺”給驚着了。
在場最震驚的人就是牛有道本人,可謂嚇得肝顫,這要是傳出去會死人的!
他硬生生站在那不敢動了,幾個意思?是叫我嗎?
轉念發現這是傻念頭,這一羣人當中,能讓商淑清喊道爺的還有別人嗎?什麼情況?難道商朝宗那傻逼沒保守秘密?
這也能看個背影就認出來?管芳儀緊張的不行,她也懷疑是商朝宗沒保守秘密。
一聲“道爺”幾乎令全場靜止,幾乎鴉雀無聲,唯獨一個傻乎乎的傅君蘭什麼都不知道,也跟在一旁傻乎乎行禮了,“小生拜見道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牛有道慢慢轉身了。
見無回覆,商淑清還很高興的說道:“之前不知曉,原來道爺從聖境回來了,我…”話音戛然而止,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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