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逐漸凝實,代表着記憶的畫卷一副接一副融入人影,隨着畫卷的加入,人影凝聚的速度徒然加快。
就如同在白紙上渲染,刻畫、書寫不同的內容,讓他們透着不同。
眨眼間,三個與風君臨無論外貌、身形都完全相同的人出現,他們身上散發着不同的氣息。
嗡!
識海震動,無數靈氣奔涌而來,這是天地最爲珍貴的靈氣,亦等同於天道精血。
“拜託了。”
少女冰冷的聲音自四周響起,帶着疲憊。
風君臨沒有迴應,眼皮都未曾擡一下。
擡起右手,凌空一抓,荒土之泥匯聚,一把由荒土泥土構成的暗赤色長刀飛奔而來。
刀尖一指,靈氣隨着刀尖的方向衝入三人身軀,陣陣鴻蒙之聲自三人體內響起。
手臂一揮,長刀在空中拉出漂亮的刀花。
手腕輕彎,刀尖提轉,透着寒芒的刀尖對準自己,用力一刺,鋒利刀氣劈開空氣,向着自己胸膛衝去。
“噗”的一聲,刀尖破開堅硬骨骼,撕裂層層血肉,破皮而出。
因爲是神魂狀態,並不會有鮮血出現,但在那赤紅的刀尖上,卻纏着黑氣。
黑氣在刀尖逐漸匯聚,風君臨氣勢大變,由原本的冷漠轉化爲平和。
慢慢的,不僅是氣勢,他的衣物、身形也產生了變化。
一頭金白色逐漸褪去白色,化爲金髮。
泛着兇芒的眼眸中,血色褪去,露出一雙屬於孩童的純淨瞳孔,黑白分明,泛着淡金色。
這是天地最美的作品,一個只屬於孩童未被世俗渲染的美。
一身黑袍開始冒出金光,耀眼無比。
金光收斂,黑袍化爲金袍,泛着霞光,璀璨奪目。
“斬!”
一刀劃過,屬於風君臨的怨恨與武夫之力脫離自身。
向着右邊的人影聚集,融合。
烏光大放,滔天魔氣爆發,團團抱住右人影,無數靈氣瘋狂涌入,爲其祛除雜質。
一個巨大蛋殼逐漸形成,其中傳出屬於生靈的血肉氣息。
隱約間能夠看見,一個胎兒在蛋殼中,若不是缺少靈魂氣息,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咳咳!”
風君臨面色發白,輕聲咳嗽。
親手斬下自己的武道之力,分離自身人格,這對他本身是有很大傷害的。
兩者都屬於傷及本源的創傷,武道削弱的是修爲、戰力,人格削弱的是神魂。
毫無疑問,過程是痛苦的。
但他必須這麼做,他在害怕,他怕他阻止不了大難,所以他要留下希望,留下種子,爲他的失敗做退路。
休息片刻,風君臨左手凌空一握,無數靈氣奔涌而來,向着手掌中心聚集。
一把通體透明,薄如蟬翼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風君臨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用刀的刀客,只有真正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右手刀,左手劍。
“君臨”作爲他的神兵,亦有兩種形態,只不過見過“劍”形態的人都死了。
“劍修,需光明正大,心中浩氣長存。”風君臨看向左邊人影,口中振振有詞,輕聲笑道:“賦予曾經的我,年少時所修行的劍道,最適合不過。”
右人影代表着風君臨的恨,是他經歷追殺,在生死邊緣徘徊的“魔性”人格。
左人影則是他少年時的美好回憶、天真誠實,代表着少年的赤子之心,亦是他的“神性”人格。
左手輕輕一揮,金髮風君臨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道道古老劍紋如藤蔓一般纏繞、爬滿劍身,使得透明的劍身染上金光。
他緩緩閉上雙眼,屬於神性的善良與劍之一道逐漸融入長劍,整個劍身愈發耀眼。
他的金髮、金袍顏色逐漸褪去,露出屬於他的黑髮、白衣,溫和的氣息亦隨之消散。
留下的,是一個臉上掛着吊兒郎當笑容的風君臨。
他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疙氣,如同街景鬧市的地痞流氓。
“好劍。”
疙氣風君臨把玩着手中金光閃閃的長劍,一臉賤笑。
“喲喲喲,流血了,流血了。”
風君臨用手抓着劍身跟個傻子似的揮舞,鋒利的劍身破開肌膚,屬於神魂的魂力流出。
“不對,這他孃的是老子的血。”風君臨一臉嚴肅,對着長劍一陣亂拍。“就是你乾的好事。”
覺得手不夠過癮,把劍丟在泥土上,用腳狂踢,整個劍身不斷顫抖,隱約間,竟有潰散之勢。
“痛痛痛痛痛。”
不停擡腳踢出的風君臨突然一屁股坐在荒土,捂着腳丫子,不停哀嚎。
原來是他踢開心了,繞着圈踢,一不小心踢中劍刃,當場陷進血肉當中。
一位青年出現在風君臨身後,他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書生味,柔柔弱弱,一身儒雅。
看着不停嚎叫的風君臨,他抿嘴一笑,如春風拂面。
“破劍。”風君臨將長劍拔出,用力插入泥土,緩緩站起,雙手放在褲襠,咧嘴一笑,“小爺我還治不了你?”
風君臨脫下褲衩,掏出那不可描述之物對準長劍,長劍劇烈晃動,似乎在害怕。
看着脫下褲衩,極爲囂張的風君臨,青年用手捂着自己額頭,一臉頭疼。
“噓噓噓!”
風君臨快樂的吹起口哨,一股發黃的液體冒着熱氣飈射而出,筆直的衝向長劍。
青年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揮,無形的手抓住劍柄,將它拉開,讓其脫離苦海。
“那個王八蛋敢壞小爺好事?”
看着長劍突然消失,赤黃色液體落在地面,風君臨轉身破口大罵,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要學會長大。”青年出現在風君臨身前,輕聲笑道。
“我擦,鬼啊!”
看着眼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青年,風君臨如驚弓之鳥,大聲怪叫,捂着自己胸口,一副被欺凌的模樣。
“是你拿了我的劍?”風君臨餘光注意到青年手中泛着金光的長劍,一臉不樂意,甩着手臂,威脅道:“快還給我,不然小爺把你蛋捏爆。”
“調皮、任性是你的天性。”
青年輕輕抱住風君臨,後者一臉享受,不知爲何,被他抱住會很安心。
風君臨喜歡這種感覺,似乎只要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用怕。
“我有預感,我會輸。”青年摸着風君臨的頭,柔聲說道:“但我想贏,我不想你們來替我承受。”
恍惚間,風君臨看見了一副畫卷,畫卷中寒風呼嘯,席捲萬里,天空中飄落着絨毛大小的白雪。
在大雪紛飛的冬季,一名少年爬在雪地,奄奄一息,渾身凍傷,逐漸被雪花淹沒。
畫面一轉,萬物凋零的秋季,泛黃樹葉飄落的老樹下,坐着一名白衣少年與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少年一臉不捨,老婆婆一臉笑容。
這一刻,風君臨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悲痛萬分。
畫卷中的人是自己,可那不是他。
“不哭不哭。”青年擦着風君臨的淚水,輕聲道:“你要快樂的長大,開開心心每一天。”
“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青年如老父親一般,拍着風君臨後背,哼着畫面中老婆婆最喜歡的小曲兒。
曲兒落,疙氣十足的風君臨睡了過去。
看着睡去的風君臨,青年一臉笑意。
“斬!”
揮舞手中長劍,金色的光芒席捲識海,左人影與中立人影發出強大的吸力。
手中長劍脫手,融入左人影,昏睡的則風君臨融入中立人影,涌入識海的全部靈氣瞬間被兩道人影吸食乾淨。
轟!
整個識海翻涌,以三道人影所在之處爲中心,三道不同的氣息爆發而出。
左邊神光閃爍,純淨無比。
右邊魔氣沖天,殺氣洶涌。
中間毫無變化,對比左右兩邊的巨大動靜,它安靜、神秘。
這一刻,屬於青年的識海發生巨大變化,被三股力量分割、霸佔。
“咳咳。”
青年輕聲咳嗽,他的身影愈發模糊,好似隨時都會消失。
分出三種大道,更分出三大人格,即便是風君臨,也受了極大創傷。
現在的他不僅僅是身軀受創,神魂亦是虛弱到極致。
他的氣息不在是分出神、人、魔三性前的冷漠,而是溫和、儒雅,讓人如沐春風。
看着身前的三個巨大蛋殼內跳動的胎兒,風君臨眼中流過堅定,一步踏出,離開荒土範圍。
廣闊無暇的識海上,風君臨站在海面,看着識海出現的變化,目光閃爍。
此刻的識海不在是海水的深海藍,天空不在是以往的天空藍,而是由三種不同的顏色構成。
左邊海水泛着金光,神異無比。
右邊海水猩紅、熾熱,暴動翻涌。
中間海水呈現虛幻,如命運長河的流水一般夢幻、縹緲,存在於真假之間,神秘且詭異。
風君臨沉下眸子,一股強大的氣機從他體內瘋狂暴漲,他腳下的海水波動,蕩起漣漪。
他的腳底就如有染料一般,青色的海水出現在腳下,不斷擴散,如深淵般,不斷吞噬四周的三種顏色海水。
轟!轟!轟!
陸地震動,一條條巨大裂縫在地面誕生。
深不見底的裂縫中,傳出一股血腥味,紅如血的氣體飄散而出,染紅整個陸地。
無數草木枯死,如人間煉獄。
嗡!
天空一片金光,充滿神性。
散發着淡金色的雲霧,在天空不斷匯聚、融合,如神獸俯視着整個人間。
金色的雷霆在雲層中穿梭,如蒼龍般在雲層間遊走。
雲層中響起轟鳴聲,那神獸好似有些不耐,發出刺耳的嘶吼,傳遍世界。
傾盆大雨如神獸唾液般從雲層中瘋狂落下,將人間侵蝕!
嘩啦!
海浪翻涌,如有龐然大物在識海不停攪動,天翻地覆。
金色的雨水被海水同化,化爲夢幻、縹緲的海水。
轟!
海浪滔天,青色的海浪與縹緲的海浪相撞,震動世界。
雙腳一蹬,風君臨揹負雙手,凌空而立。
隨着他的離開,青色海水被吞噬、同化,夢幻的海水逐漸平息,如陷入沉睡。
風君臨全身霞光閃爍,空中的霧氣被青色渲染,充滿整個天地,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