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鳳華

拜見兩位仙尊的安排很快就到了, 這一日景末離分別前往凌霄宮和昭宸宮,上清明華仙尊是一個極風雅的仙尊,穿一身紫色, 一雙桃花眼, 想必年少的時候也是個風流人物。這明華仙尊的妻子曾是妖界的九尾狐仙, 容貌絕色, 仙界衆仙都恭恭敬敬的稱之仙后。

可惜景末離今日只得見了仙尊, 未曾見到仙后,心裡還是惋惜了一陣的。辭了昭宸宮,前往凌霄宮, 站在宮外等着裡面的層層宣召,聽到了仙侍宣召, 方進了宮。比起昭宸宮的溫暖祥和, 這凌霄宮清冷了些, 宮裡庭院一色的種着出水白蓮,纖塵不染的。

正殿上, 景末離遵照禮儀行禮,“小仙景末離,拜見仙尊。”

坐在上首的淨華仙尊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景末離,他自然知道自家那小徒弟就是爲這個雪鳳凰動了凡心,是劫也是孽, 天意如此也許真的是避不過。

“景末離, 既然來了仙界, 就恪守仙規戒律, 修清心仙德, 莫要行差踏錯。”

“小仙謹記仙尊教誨。”

“你退下吧。”

“小仙告退。”景末離退了出來,直出了凌霄宮, 已離了凌霄宮十幾步,景末離回頭看了看,梵音,到如今終究是我對不起你,願你如當日所言,棄了我吧,我景末離不值得。

見過了兩位仙尊後,景末離便將自己的決定說了,他選擇去西曜帝的西寧宮。有了決定那一切都是好辦的,瀚辰歡歡喜喜的將景末離送到了西寧宮,仙文閣那邊也記錄在仙冊之中,西寧宮終於是來了第九位上仙了。

西寧宮裡,曜帝一如初見時一樣溫溫潤潤的,“我們西寧宮仙少,地方有些空曠,這些宮殿都沒有仙人住,你自己挑一處。”大方的將地形圖遞給了景末離。

景末離雙手接過,看了看地圖,選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宮殿,“就這裡吧。”

曜帝看了一眼,“這裡臨着雲海,左右也沒有仙君居住,就怕你沒有個說話的朋友,會不會太偏了些?”

“我看着挺好,有云海有竹林,風景肯定很好。”景末離是單純的看中了在這宮殿旁的一片竹林,仙界的竹林想來也是亭亭玉立的。

曜帝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那竹林很好看,那就你自己給這宮殿取個名字吧。”

“我自棲梧林而生,又從棲梧峰而來,那此處便還是叫做棲梧殿吧。”景末離取名向來是十分的隨意的,棲梧這名字是用了幾百年,之後想來還可以再用個幾千年。

“好,那以後這棲梧殿就是你末離上仙的住處。”曜帝微微笑着,眼神清亮,“我倒覺得,鳳華二字更襯你。”

鳳華?景末離微愣了下,隨即記起了人界贏城那一座飛花觀,觀裡供奉的是鳳華仙人。提起這個他倒是想起來了,當年以鬼魂之身遊蕩人界時,有一次到了贏城,恰好遇上一雪妖作亂,他就出手給降服了,不曾想那些百姓不忘他的所爲,爲他建了一座道觀供奉。

這應該是小事,怎麼曜帝會知曉呢?

看景末離有些疑惑的樣子,曜帝笑了笑,“想來你是把我忘了,當年降服雪妖的時候,我也在的。”

景末離有想了想,是了,當時還有一個文文弱弱有些嘮叨的小道士跟着他,隨他一起降服了雪妖,“翟真?”

曜帝連連點頭,“嗯,我當時正在渡一劫,化凡身歷世情,法力全無,全靠你相救方功德圓滿。”

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景末離微微笑了,“原來是帝君下凡,失禮了。”

曜帝輕抿了脣,“是我們有緣,你不曾認出我,也來了這西寧宮,以後儘管安心修行。”

“多謝帝君。”

看着景末離隨宮裡的仙官出去,曜帝的目光停留在門口好一會,還記得當年初見景末離,正是大雪紛紛的時候,贏城裡連下三月大雪,雪壓塌了多少房屋,凍死了多少生靈,繁華的贏城一片淒涼。

他法力盡失的只能在一處破道觀裡安身,又冷又餓窩在草堆裡取暖,夜半時分一陣寒風吹開了破舊的大門,他被凍醒鑽出草堆看去,只見的夜色雪光之中,銀袍瑤瑤,像是一抹月色映了進來,有公子絕色,偏眼眸含愁,桃花不豔宛若寒梅。

他看出了來者不是凡人也不是仙人,而是修了鬼道的魂魄,一個比仙人還高雅的鬼魂。

這鬼公子掩上了門,取出了木柴點起了篝火,火的溫度讓曜帝也顧不得什麼,磨磨蹭蹭的挪得近了些,“公子,可以借個火吧?”

這鬼公子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了他一眼,曜帝就當他是答應了,烤着火溫暖自己都凍得顫抖的身子,“公子是外地來的?這大雪天的,怎麼會來這?”

鬼公子沒有回答。

曜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再問,像是在等待他回答,僵持了好一會,鬼公子取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他,食物的香氣讓曜帝接過紙包,打開一看,紙包着兩塊饅頭還有幾片的肉乾。

“給我的?”

鬼公子點了點頭。

“多謝多謝。”曜帝笑納了,啃饅頭吃肉乾,終於是安慰了自己已經餓壞了的腸胃,填飽了肚子身體也暖和了,曜帝更是有了力氣,“我是翟真,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鬼公子沒有回答,取出了一件斗篷遞給了曜帝,“去休息。”

曜帝無奈,這個鬼還真不愛說話,接了斗篷,曜帝靠着火堆旁休息,朦朦朧朧的幾次睜眼,都只見這鬼公子沉默的望着火堆,就那麼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就沒有了鬼公子的蹤影,若非火堆灰燼在,斗篷也在,他還以爲自己是做夢了。

原以爲這鬼公子過路借宿而已,沒想到第二天晚上那鬼公子又來了,還不忘給他帶吃的,還有一身新的禦寒道袍,可見得這鬼公子只是面冷,心地是十分善良的。

這一夜就沒有那麼平靜了,來了好幾個惡鬼作亂,不過不成氣候,三兩下就被這鬼公子給斬殺了,戾氣重鬼氣森森,怕着鬼公子入了歧途,他甚是苦口婆心的推薦這經文道義,一夜沒睡的給鬼公子講經說道理。

慢慢的似乎就混熟了,他也不害怕,白日裡也跟着鬼公子出去,才知道這鬼公子是來除妖的,後來的後來這鬼公子果然降服了雪妖,救了這贏城衆生,那一日他就像來的時候那樣翩然而去,始終也沒有留下名號。

曜帝覺得這好人該有好報,好鬼也是一樣的,所以組織募捐修了那飛花觀,種了那滿觀梅花,而那座鳳華仙人像還是他親手雕刻的,一刀一刀的雕琢出這鬼公子的翩翩風采。

他成了飛花觀第一任的觀主,可再也沒有見過這鬼公子了。直到後來迴歸仙界,他也曾想踏足冥界去尋尋,卻始終都沒有去,總覺得隨緣就好。幸好也是有緣,終於是在這仙界裡再見了。

景末離,這個名字也是挺好聽的。

棲梧殿很快就收拾好了,左邊雲海縹緲,後邊是竹林搖搖,右邊幾處宮殿都是空着的,分配來這裡侍候的仙娥仙侍共有十四位,景末離選了兩個主事,其餘的也是懶得管。

臥室書房皆是按着他的習慣擺設,院裡則是瀚辰那移植過來的紅牡丹,種了滿院的國色鮮豔,特意吩咐了仙娥們好生照料,另外則在竹林裡劈了一處靈地打算在那裡閉關修行。

一切安排妥當後,景末離告知了曜帝自己要閉關的事,隨即就入了竹林裡閉關修行。他這裡閉關,在那凌霄宮的天音殿裡梵音也被禁在其中,清心鎖情,靜心苦修菩提道,不得外出。

雲起雲落幾度花開花又謝,在仙界裡時間是最尋常也是最不經算的東西,恍然間十年就過了。仙界一切都沒有改變,衆仙各司其職,沒有新的仙人也沒有多少新奇的事情。

滿院凝香牡丹四季盛開着,鮮豔的點綴着這棲梧殿,仙娥們也是小心的看顧,畢竟這棲梧殿的主子不在,他們也是十分閒散的。這一日的午後,仙娥們照常在園裡侍弄花草,忽聽得竹林那邊起了風,風搖竹葉沙沙如雨聲,跑到殿後看去,只見得林中清光聚攏又散開,漫天光芒中走出了那末離上仙。

當年飛昇時還顯得有些少年稚氣的上仙成熟了幾分,連着身高都又長了些,一身風華更盛,桃花眼眸醉人,被他那麼一看連着魂魄都要被勾去。

“恭喜上仙出關。”仙娥們紛紛行禮,鶯聲燕語的恭賀景末離。

景末離略一點頭,“有勞。”

回了棲梧殿,景末離就先去了浴池,浴池由白玉砌成注滿暖泉,水汽騰騰的,脫了衣裳浸入水中,景末離捧起水洗了洗臉,這閉關沒什麼,一晃眼也就過去了,可這修行難免有點洗髓煉筋的污垢,積攢了這麼久真的是十分難受。

閉上雙眼將自己整個浸入水中,當時要閉關,曜帝也就沒有給他安排仙職,如今既然在西寧宮,那該盡的義務還是要承擔的,且看看帝君是怎麼安排自己,再來考慮之後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