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翕要求的對盛歌的調查和針對六十代弟子的施教方法改進都非一日之功,容後再表,且回到中央天井過渡區內。
華瀾庭七人黎明即起,踏着晨光,向深處緩緩而行。
早上的天氣仍然微涼,衆人腳下卻越走越熱,一些地方已經開始有股股的白氣透出。
“地底下是座火山嗎?”嶽光寒嘀咕道:“塵封山也有這麼個地方,當家們說是遠古火山遺蹟,那裡的火山灰地貌和這裡好像差不多。”
虞蹊問大家:“那我們還要不要前進?我聽說火山噴發起來,非人力可以抗拒。”
嶽光寒笑道:“無妨,火山兩次噴發間隔數以百千年計,還可能是死火山,哪有那麼巧讓我們撞上。”
林弦驚說:“按常理是這樣,但在這裡可不好說,你們忘了,前幾次我們出去探險,天象都是說變就變的。”
“我看,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小心駛得萬年船。”
華瀾庭極目望向前方,前方遠處熱氣蒸騰,具體景象已經看不清晰了,遂道:
“要不我們搜尋到熱的受不了的地方爲止,找到什麼算什麼,沒有收穫的話就撤。”
大家都沒有異議,又走了三四里路,熱氣愈發的濃郁,幾乎快看不清周圍同伴的身影了。
到了一個小山包之上,衆人正在猶豫要不要回去,靈識敏感的華瀾庭覺到腳下地底似乎出現了震動,剛要出聲示警,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的腳下驟然就裂開了一個大縫,猶如一張大嘴,把反應不及的七人盡數吞了進去。
驚叫聲中,大家全都立足不穩跌了下去。
好在裂縫之內不是直上直下的斷面,而是一個陡峭的斜坡,衆人翻翻滾滾站不起身來,急速向下滑去。
他們中有人試圖以兵器刺入巖壁以穩住身形,巖壁居然十分酥鬆,一插即潰,無法着力。
就這樣,滑落了足有六十息的時間,終於有了平緩起伏的地面,這才擋住了幾人,止了跌勢。
人人驚魂未定,個個一身焦土滿面塵灰,爬起來了喘息了一會兒,方纔有餘力打量周圍。
這裡十分陰暗炎熱,上方的裂縫不知是合上了還是離得太遠,沒有任何光亮透下,他們卻能依稀看得清楚環境,原來是旁邊的巖壁隱隱發出暗紅的顏色並放出熱氣,裡面像是充滿了燒紅未熄的焦炭一樣。
呼吸倒還順暢,熱度也勉強能夠承受,沿着如許之長的斜坡再攀爬上去回到地面是不可能了,七人只好繼續向前走尋找出路。
沒走多遠,麻煩來了,他們走進了一片洞穴迷宮。
等衆人意識到迷路了,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四周圍都是岔路,發紅的巖壁完全沒有任何區別,即便做了記號,也會沒多久就又回到原地。
這還不算,洞穴裡的溫度越來越高,落足下去已經開始燙腳了,衆人口乾舌燥,象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又兜轉了數圈後,他們嘗試擊打巖壁,發現這裡的巖壁很堅硬,連華瀾庭的金絲鐵線都只能深入而不能使之毀塌。
霍徽曉汗流浹背,頭腦有些暈眩,她伸手取出一面羅盤,看着上面漫無目的旋轉的指針說:“這裡應該不是人爲的陣法,磁場混亂,羅盤沒用。”
華瀾庭提醒她說:“試試你的黃帝司南車。”
霍徽曉一拍腦門:“熱暈了,我都忘了這茬兒了。”
小小的司南車落地,霍徽曉按動上面的一個機關後,車上站立小人橫舉的手臂左右旋轉了幾圈,在衆人眼巴巴的目光裡終於定住,指向一個方向。
衆人一聲歡呼,跟隨司南車七繞八轉,一個急彎過後,忽然就有熱浪撲面而來,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還沒等他們高興脫困而出,看到前方的景象,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來。
前方數丈,出現一條寬大的裂縫,不,應該說是一條深溝,寬有五六十丈,往兩邊看不到盡頭,向下看看不到底部,只感到火紅火紅的,似乎是散發着高熱蠕動的岩漿,不時會有一團團大小不等的火焰飄浮上來,一直到很高處纔會蒸發消散。
“回頭。”林弦驚馬上說道。
可等他們轉回身,都叫了聲苦也,剛轉出來的路口竟然消失不見,身後變成了整面實心的巖壁,而且兩側也沒有了出路。
他們被封死在這一小片高臺之上。
“這是什麼鬼地方!”嶽光寒喊道。
七人四下裡繞了一圈,又試了試巖壁的硬度,確認走到絕路上了。
溫度沒有再升高,即便如此,如果不能儘快逃出這裡,他們也是遲早會被高溫蒸烤成人乾兒。
大家把目光投向深溝對面,那邊黑漆漆一片,陰森森的,雖然看不太清,但感覺至少溫度沒有這邊高。
問題是怎麼過去?這麼遠的距離,中間還有高溫和火焰的干擾。
他們還有空間傳送秘法可用。
可很快,他們的心情再次沉入了谷底,傳送竟然無效!
“爲什麼?我真是個烏鴉嘴,這裡真是個鬼地方!”嶽光寒一拳錘在地上,蹲下身恨恨說道。
林弦驚長吁一口氣,沉聲說道:“大家別慌,天無絕人之路,一起想想辦法。首先,你們誰能橫渡飛的過去?”
“我的玉衡峰陽關三疊身法應該可以,但帶着人肯定是不成。”章晗蘊率先說道。
其他人都沒作聲,顯然都做不到,這超出了他們目前的能力。
華瀾庭開口道:“曉曉的飛行蒲團核心法陣受損,一時半會兒是修不好的,我的羽殤應該勉強可以過去。等等,弦驚你是想……”
林弦驚目光灼灼望向他:“不錯,是的。你有幾隻杯子可以做移形換位?五六十丈的距離還能有效嗎?”
華瀾庭沉思一下,答道:“嗯,杯子夠用,這個距離我在門中測試過,沒問題。現在也沒其他辦法了,就這麼定了。我先試試管不管用。”
測試之下,臥足杯和馬蹄杯的空間換位居然在這裡沒有失靈!
大家喜動顏色,空間傳送秘法不行而兩種杯具可以的原因沒時間去探究了,能用就好。
細心的林弦驚這時發現他們腳下的地面有了軟化的跡象,叫道:“趕快,這處地方快被高溫烤化了。”
在大家的注視下,章晗蘊帶着幾隻杯子,選取了一個地下火焰升騰的空檔,施展陽關三疊身法,三個空中起落後,順利到了對面。
擺放好杯子後,章晗蘊喊道:“抓緊時間過來吧,這邊溫度不高。”
華瀾庭把一隻馬蹄杯遞到宋霏霏手中,立即催動修爲念動法訣。
眨眼之間,宋霏霏被置換到了對岸,而對面的臥足杯在回到華瀾庭身邊後就馬上碎成了幾片。
看來應該是五六十丈達到了換位的極限,杯體承受不住了。不過這個時候,大家也顧不得此寶的損毀了。
接下來,霍徽曉、嶽光寒、虞蹊、林弦驚接連被傳送了過去。
等只剩下華瀾庭一人時,這邊的地面也快軟化陷落了。
在大家的連聲催促下,華瀾庭沒有馬上行動。這裡光線昏暗,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華瀾庭此刻臉色晦暗,身子微微顫抖遙遙欲墜。
剛纔林弦驚詢問他的時候,華瀾庭沉思了一下,實際上他是有話沒說來。
他確實曾試驗過臥足杯和馬蹄杯配合移形換位的最大距離,五六十丈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在如此距離下,每次都會耗費他非常多的靈力。
他估摸以自己的修爲還是能夠堅持五六次的,爲了大家的安全脫險,情況也不容他猶豫。
問題在於,華瀾庭的修爲在中央天井裡受到了壓制,跌落了不少,並且他們在此之前已經有所消耗,再加上這裡高溫的影響,他的靈力水平實際上只有全盛時的六成左右。
在連續不停傳送五個人之後,華瀾庭此際丹田裡的靈力空蕩虛浮,如果能打坐恢復一些還好,但腳下地面行將軟塌,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了。
華瀾庭停頓片刻,行功運轉了一個小週天,然後暗中一咬牙,用左手撫摸了下胸口的空天青煙玉,毅然發動了移形換位。
二息之後,對岸的林弦驚等人猛然察覺地上僅留的那隻杯子啪的一聲在原地碎裂,而華瀾庭的身影在半空之中陡然出現。
可那只是在深溝的中間部位!
華瀾庭無力傳送到位。
隨後,在衆人的齊聲驚呼聲中,華瀾庭的身形直直向下墜去。
一道金銀光華及時飛起,是華瀾庭揚手甩出了金絲鐵線。
金絲鐵線迅速變長,直奔衆人而來。
林弦驚撲出,急急伸手去夠。
下墜之勢太快,金絲鐵線的一頭還沒被林弦驚抓到就停止了延長……
六人聲嘶力竭的喊叫中,華瀾庭落向地底。
華瀾庭也感到了絕望之意瀰漫全身,還有燥熱難當的熱浪瞬間就包裹而來,眼前一片紅彤彤的顏色。
臨危不亂也好,垂死掙扎也罷,華瀾庭趁着自己的意識還清醒,一拍胸口,以殘存的功力逼出了一隻六方杯和一隻爵杯。
兩隻杯子迅速放大,並相互倒扣在一起,將華瀾庭護在其中。
幸運的是,地下不斷衝上的熱氣越來越足,再墜下百丈之後,噴涌的熱氣的力度之大,已經託舉住了形體變大如鐘的兩隻杯子,下墜之勢變得緩慢起來。
熱力上噴的很不均勻,一人兩杯被吹的左搖右擺時上時下,可也免除了直接自由落體摔落的必死之局。
危機還沒有解除。
正在慶幸的華瀾庭在下一時刻,剛下墜時都沒有呼叫救命的華瀾庭,忽然就呼天搶地地痛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