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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外巨石下悠哉遊哉的正是胡老頭、胡春娘和胡八郎。胡老頭笑吟吟的看着洞口處的普濟、普真、寶瓶和圓聰四僧,不停拱手致意;胡春娘懷抱琵琶,關切地望着正在巨石下捉螞蟻的胡八郎。
圓明一愣,撓了撓光頭,向普真禪師道:“師父,我親眼見到他們在金川衛茶肆裡唱曲來着,怎麼跟上來了?”邊說邊向胡氏三人行去,口中喝道:“兀那賊子,鬼鬼祟祟在此何爲?也罷,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正好拿住爾等,問問底細!”
胡氏三人和朱七七等人是一路的,雖然半道分開,但圓聰喪生時,他三人都在場,因此對於圓明來說,師兄圓聰的血仇,也有胡氏三人一份。
圓明修爲比不上師兄圓聰,但也是開了鼻識界,成就了怖畏智的比丘僧,雖說被常萬真所傷,又丟了師父所賜的珍貴法器磁母金鉢,但能夠當機立斷捨去五指而逃出生天,卻也足見高明瞭。他最爲依仗的對敵手段便是自身煉就的佛門天龍力,暴起時堪比天神,法力時勝似巨龍。
圓明話音剛落,腳下便往地上一跺,一陣氣浪自他足底升起,他借這股力道向前一竄,眨眼間便到得巨石之前,所踩之處如龜紋綻裂開來,足見這股力道有多強!
圓明右手五指被常萬真斬去,乾脆便緊縮成拳藏於袖袍之內,左手成抓,一把抓向巨石下聚精會神捉蟻的胡八郎。
他模樣雖說長得五大三粗,行事看似十分莽撞,但臨敵時卻極有心智。胡氏三人看不出底細,但能悄無聲息接近到他們幾個身邊,圓明對此是相當忌憚的,他果斷出手,就是爲了掂量掂量胡氏三人的本事,算是提前給師父、師伯他們探探門路。而且他這一抓抓向三人之中看上去最弱小的胡八郎,右手則全力灌注天龍法力,隨時準備應對胡老頭和胡春娘二人。
圓明的身形在空中暴漲爲高過三丈的天神,殘影掠過時風聲激盪時,又如巨龍咆哮,人未到,赫赫聲威已臨!
巨石下的胡八郎被這番聲威驚動,擡頭看了看空中圓明所化的天龍殘影,眼中陡現驚喜之色,雙手拄地,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伸出一隻瘦小的拳頭,向着瞬間演化爲龍首的五根手指迎面撞了上去。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拳頭和龍首撞在一處,氣浪向四面八方狂吹而去,掀動了遠處觀戰的普濟、普真、寶瓶三僧。
再看圓明,以比來時更爲快捷的速度倒飛回去,碩大的身子仰面砸在普濟等三僧身前丈許開外,甫一落地,口中狂噴鮮血,將上半身僧袍盡數染紅。
胡八郎似是十分歡喜,又舉着那隻瘦小的拳頭要往前躥,卻被胡春娘一把拽住衣領倒拖了回去。胡八郎不高興,撅着嘴“咿呀咿呀”地不停抗議着,直到捱了胡春娘一記爆栗子,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安靜了下來。
胡老兒手捂額頭,唉呀了幾聲,嘆氣道:“好端端的怎生就打了起來?諸位大師見諒,是小兒莽撞,傷了這位高僧,老頭我在這裡賠禮了!不過小孩子不懂事,出手不知輕重,還希望幾位大師不要見怪纔好。”
他在這邊囉裡囉嗦說了半天,那邊廂普真禪師已經替圓明止住了鮮血,又往圓明口中連續送服了幾顆保命藥丸,讓度了些法力過去護住圓明心脈,這才緩緩站起。
普真禪師臉色鐵青,沉聲道:“是貧僧走眼了,不想諸位竟是高人。小徒的傷勢是他學藝不精、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不過幾位本事如此了得,貧僧倒想領教一二,還望不吝指點。”
胡老兒苦着臉道:“還要打麼?幾位大師怎的如此大的火氣?佛語不是說要戒那什麼‘貪、嗔、癡’麼?大師,你犯了‘嗔’唸了。”
普真禪師渾不理會,邁步向前,一步就是數丈遠近,走了幾步便來到胡氏三人身前。
胡老兒連連擺手:“等會兒的,等會兒的!先聽我把話說完……”
普真禪師喝道:“有什麼話,打完再說!”
胡老兒搖了搖頭,無奈道:“那隨你吧……八郎聽話,手下收着些,別把人打死了。”又向普真道:“大師,我家孩兒年幼,出手不知輕重,大師小心些。”
普真禪師怒極反笑:“好得狠,那貧僧就先領教領教你家孩兒的‘不知輕重’!”他最心愛的兩個徒弟,一個已死於非命,另一個又連受重創,心中已經震怒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對於眼前的胡氏三人,他是滿心想要全部都打殺了的,誰先上誰後上,是輕視還是高看他,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普真禪師將右手袍袖挽起,露出一隻白燦燦隱隱生輝的胳膊,五指併攏緊握成拳,口中喝道:“我徒弟傷在拳下,我便以拳法領教!”
一拳自上而下,當頭砸向胡八郎的腦門。
胡八郎沒了春娘束縛,興高采烈地取起他那隻瘦弱的小拳頭,硬碰硬撞了上去。兩拳相交,“噗”地一聲,如中敗革。普真禪師雙腳分別向兩側橫移三寸,身子陡然降了少許;胡八郎則身子微微一晃,向後退了半步。
這一記兩拳相交沒有剛纔胡八郎鬥圓明時的那般聲勢,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內中兇險卻遠甚何止數倍。普真禪師看上去是一拳擊打,實則發出的是千百記法力,化在一拳之內,拳中含無盡無量憤怒意,綿綿不絕。普真禪師證阿羅漢金身後,選擇的是大怒金剛法門,千萬願力化爲一怒,待斬去怒目、怒心、怒覺後,可證佛陀位。因此,他對敵不拘招法、不拘形式,只要將滔滔怒意盡數化出,不僅可以傷敵,更可在修行之路上更進一步。
普真禪師以此法門與人爭鋒,素來極少失利,就算許多修爲境界高於他的敵人,都在他無盡無量的滔滔怒意中敗下陣來。可是今日這一拳打出後,胡八郎那看似瘦弱的小拳頭卻如一面極厚極重的巨牆,將自己如千萬層浪涌般的怒意盡數返了回來。這些怒意雖由普真本身所出,但盡數返上身來,他本人也吃不住,只得以巧勁化解,盡數移到地下去了。
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暗道這傻子般的少年到底是哪裡來的,竟能在自己的無盡拳意下支撐得住,而且還不輸分毫?這老頭和懷抱琵琶的女伎又是誰?這三人怎麼從來就沒聽說過呢?
一邊回想自己聽說過的道門和大明朝那些有印象的高手,一邊印證眼前三人相貌,卻始終一無所得。分心歸分心,手上卻不敢有絲毫猶豫和保留,第二拳又擊向了胡八郎。這一拳和剛纔有所不同,極其剛猛凌厲,無數風雷聲頓時在谷中響起,炸出噼裡啪啦的密集爆裂聲。
胡八郎咧着嘴傻笑,就好像看見了心愛的玩具,歡呼雀躍着,舉起小拳頭再次迎了上來。雙拳相交,立刻爆出驚天動地的雷音,普真禪師暗叫不好,便覺身子陷入急速捲動的漩渦之中,漩渦中的迴旋拉扯之力極其巨大,連他這樣阿羅漢金身修爲的高僧居然都扛不住。
普真百忙之中仍出一團蒲扇,那蒲扇迎風即長,化作一面巨幡,向着胡八郎輕輕一扇……
狂風大作,卷向胡八郎,正要吹到時,這股狂風卻忽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只見一個瘦弱的小拳頭從蒲扇的另一頭冒了出來,竟是將蒲扇擊穿了。
普真胸口如遭雷擊,瞬間失神,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傻子剛纔那第一拳竟然真個留手了!剎那間,普真幾十年的禪定功夫幾乎就要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