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黎大隱的要求,趙然頓時有些啼笑皆非,心道你怕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居然就來替人說情?而且讓我向張陽明求情,這是在逗笑麼,這事是張陽明管得了的?
趙然不動聲色,恭敬的聽着黎大隱繼續道:“另外呢,我老師對趙方丈很是看重,若是方丈想要拜見我老師,我倒是可以代爲引見。”說罷,笑眯眯的看着趙然。
趙然頓時樂了,這套路很熟啊,他當然明白黎大隱想幹什麼,但想要他趙然往外掏銀子,怎麼可能?何況他對陳善道、郭弘經二人沒什麼好感,壓根兒沒有拜見的想法。於是假裝看不懂,只是不停的感激道:“那就有勞黎院使了。”
黎大隱等了片刻,見趙然渾沒有掏錢的打算,心中不喜,於是道:“還是先談談景殿主的事吧,不知趙方丈以爲如何?”
趙然問道:“剛纔聽黎院使說,和景氏有幾分香火情,卻不知黎院使和景殿主交情如何?黎院使莫怪小道多嘴,若是交情平平,還是勸黎院使莫要沾惹,當然,若是交情果然深厚,那小道定然是要盡力的!”
黎大隱當即道:“自是極爲深厚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有了難處,我必定是要赴湯蹈火的!故此還是希望趙方丈盡力而爲。而且景殿主與四川右佈政聶左臣大人極爲相得,今日若結了機緣,趙方丈將來回了四川,也可相互援引......”
趙然聽着黎大隱滔滔不絕了一番,起初還認真聽着,但聽到後面發現全是虛頭巴腦的套話,便沒什麼興趣再聽下去了,於是笑着打斷道:“黎院使放心,我必定盡力而爲,只是其中有些難處。”
“有何難處?”
“黎院使剛纔不在殿中,不知其中詳情,恐怕陳天師也未曾告知具體緣由吧?”
“這個……”殿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黎大隱的確是不太清楚。
早在今日議事之前,老師陳善道就跟他交待過,說是館閣修士不入十方叢林詔估計很難通過,不會影響到他的宮院使一職。黎大隱得了準信,知道自己無憂,這才放心收下景緻摩送來的重禮,答應景緻摩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儘量替他周全,故此纔來找趙然。
見他答不上來,趙然便道:“這樣吧,黎院使可否將陳天師原話道出,小道我也好仔細斟酌,看看應當怎麼相助。”
黎大隱笑了:“這種事情,哪裡用得着我老師親口來說,趙方丈是明白人,應當知曉這一點纔對啊。不過我剛纔進紫宸殿的時候,我老師的確傳音囑咐過我一句,讓我請你今晚出來,一起見個面。我剛纔已讓人去顯靈宮打了招呼,晚間便在那裡設宴。顯靈宮位屬上三宮之列,其中有諸般妙處,必定令趙方丈滿意。”
趙然略微失望,道:“好啊,能拜見陳天師,榮幸之至!待真師們議事結束,我看看能否告個假,一同前往。不過景緻摩一事,不好辦啊。”說着,就見趙然指着腦袋,低聲道:“景殿主是這裡出了問題,訓斥、罰俸什麼的,怕是解決不了。”
“趙方丈什麼意思?”
“景殿主心智已失!”
“這……怕是誤會吧,怎麼可能?”
趙然道:“這樣吧,黎院使這個朋友,我趙致然交定了,也願意給黎院使面子。只需景殿主能夠證明,他心智沒問題,與常人無異,我便去拜見陽明監院,你看如何?不然我去替一個瘋子求情,這叫我情何以堪?”
趙然這麼一說,黎大隱就有點吃不準了,他對紫宸殿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滿以爲以自己的身份,既然開了口,趙致然必定不敢推諉。
對方的確沒有推脫,可說出來的話卻很令人震驚,景緻摩心智已失?這怎麼可能?
盯着趙然的眼睛,黎大隱看了片刻,卻沒看到躲閃之意,反而是那麼坦蕩透徹,難道這是真的?這就當真有些不好辦了。
黎大隱走到景緻摩身邊,端詳了片刻,就見景緻摩躺在長椅上,雙眼緊閉,仍在昏迷之中,於是上前,想要查探究竟。
忽聽趙然喊了聲:“慢!”
黎大隱回過頭來,以目光詢問,趙然笑了笑:“黎院使,景殿主適才胡言亂語,大天師一怒之下,出手令其昏睡片刻,黎院使還是暫時莫要驚醒他爲好,否則醒過來繼續胡言亂語,怕是諸位真師們不太樂意。且讓他多睡會,或許有助於他恢復心智也說不定。”
大天師張雲意出的手?黎大隱這下不敢亂動了,慢慢舉步挪開,向趙然哈哈乾笑了幾聲。
在元福宮門外揹着手踱來踱去,也不知轉了幾個圈子,每轉一個圈子,轉到趙然身邊時,兩人便對視着尷尬一笑。
“哈哈……”
“呵呵……”
黎大隱在幹嗎呢?他正在琢磨昨日景緻摩送上的那份重禮。
收了重禮不辦事,這可不是他黎大隱的作風,他黎大隱之所以在京城中口碑極佳,完全靠的就是信譽。那麼景緻摩的事情到底算不算辦成了呢?如果說沒辦成吧,趙致然分明答應得很痛快,而且晚上的宴席也沒有拒絕,如果說是辦成了吧,可是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哈哈……”
“呵呵……”
又轉了兩個圈子,黎大隱暗自思量,這趙致然怎麼如此不曉事,自己明明給他引見老師,他竟然連點心意也不表示?是壓根兒不懂嗎?
正煩躁間,眼前白光一閃,黎大隱伸手抄住,卻是好友王守愚的飛符。
“黎院使如今何處?今得一寶,欲與道友共賞。”
“晚些時辰再談,貧道於元福宮會客,此刻實在無此雅興啊。”
“哦?何人煩擾到了道友?”
“也談不上煩擾……”於是便將事情說了,問:“損之兄何以教我?”
“谷陽縣趙方丈?可是華雲館的道門行走趙致然?”
“趙致然是沒錯,就不知是否道門行走,待我問一問。”
於是黎大隱頓住腳步,問趙然:“趙方丈,聽說你還是華雲館的道門行走?”
趙然怔了怔:“啊?啊,小道忝爲道門行走,政績不彰,慚愧之至。”
黎大隱回覆王守愚:“正是華雲館道門行走。”
“院使且請拖住此人,容我即刻便至!”
黎大隱看了看等候在宮門外的趙然,趙然再次衝他友善的點頭微笑。
“哈哈……”
“呵呵……”
王守愚用的是“拖住”這個說法,那麼,是不是他和趙然之間有樑子呢?
黎大隱說不清楚,但決定靜觀其變,既不用刻意拖延——反正趙然看情形似乎並不會立刻離開,也沒有過去提醒一下的打算——他忽然覺得趙然的笑容讓自己很不舒服。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王守愚便趕到了。他直接來到黎大隱身旁,看了看不遠處的趙然,低聲問:“此人便是趙致然?”
黎院使愣了愣,心道原來你也不認識啊?於是點了點頭,問:“損之道友,找他何事?”
王守愚不答,徑直大步走到趙然身邊,上下打量一番,喝道:“你便是趙致然?華雲館的道門行走?”
趙然一早就看見他了,見他和黎大隱低聲私語了幾句,以爲和自己不相干,沒想到居然過來就用如此不客氣的方式打招呼,於是也有些不高興:“敢問是哪一位道友?”
王守愚冷笑道:“我乃朝天宮供奉,姓王,名守愚,字損之,趙行走且記住了!”
趙然皺眉:“這個名字不好記,怕是記不住,道友見諒。”
王守愚獰笑道:“無妨,此刻記不住,一會兒便記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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