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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僧掉落的金葉如薄紙一般,才巴掌大小,其功用如同道門館閣之人的玉牌,都是指明主人身份的信物,就好像道門十方叢林頒發的度牒。
趙然沒聽說過什麼萬法寺,實際上他對佛門的認知一片空白,但既然身邊有朱七姑在,他當然不會錯過增加經驗值的機會,當即開口相詢。
萬法寺位於賀蘭山中,但具體所在位置,很少有人能夠知曉。這座寺廟在夏國佛門中非常有名,因爲寺中有一位開了六意識界的佛陀——文音大師。這位大師佛法無邊,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離開寺院,但文音大師座下五大弟子卻個個都是了不得的高僧。
朱七姑接過金葉,略掃一眼,笑道:“原來死的這個和尚是普真大禪師的徒弟,聽說開了舌識界,成就了審察隨觀智,他們佛門吹牛說是什麼阿羅漢金身,看來咱們惹上個了不得的人物。”
趙然忙問:“普真大禪師是誰?什麼舌識界,什麼審察隨觀智,什麼阿羅漢?姐,給我講講。”
朱七姑道:“佛門裡有好多門道,有些什麼禪宗、法相宗、三論宗、淨土宗的,還有什麼格魯派、寧瑪派、薩迦派等等,哎呀,頭暈,我也弄不清那許多。總之佛門在西方立國無數,挨着咱們最近的,夏國以禪宗爲主,吐蕃以格魯派爲尊。舌識界是他們夏國禪宗的修行境界,前頭還有眼識界、耳識界、鼻識界,後邊又有身識界、意識界,說什麼開了六界之後證得圓滿,就能成佛。其中複雜得很,各界之中還要成就十六觀智什麼的,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給你講吧。這個普真和尚,就是萬法寺文音大師的五大弟子之一,本事很不錯。”
趙然問:“普真很厲害麼?和童老比怎麼樣?和四師兄比呢?和姐比起來呢?”
朱七姑道:“這卻有些不好評說,鬥法講究機緣,並不是境界高下就能定出勝負的。好比剛纔四師兄和這妖僧鬥法,其實這妖僧本事不弱,雖說不如四師兄,但也沒那麼輕易能夠拿下,不過你四師兄很滑頭,使了個詐,明面上裝作不知,只和這妖僧的法相爭鬥,實際上找準了關鍵時機,趁妖僧大意之時衝着本相下手,一劍功成……”
四師兄在高處擺足了造型,正轉身下來,剛好聽到朱七姑的話,重重“哼”了一聲,扭頭下了山丘。
朱七姑瞟了四師兄一眼,笑吟吟對趙然道:“雖說你四師兄非高人所爲,但這一點上我還是讚許的,你以後若是和別人鬥法……”
趙然訕訕:“姐,我沒根骨……”
朱七姑續道:“別打岔,我就是這麼比方,不管鬥法也好、爭執也罷,總之起了衝突,就得照這個方法來,講究什麼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那純碎是自己找死,懂了麼?”
趙然聽得舒暢,迎合道:“姐,放心吧,此言甚合我意。”
童老嘆了口氣,嘀咕道:“誤人子弟。”
朱七姑一瞪眼,童老連忙縮了縮脖子:“那什麼,小師妹,該啓程了,咱們早些走,今晚便可到金川衛歇腳。”
朱七姑一甩手,那張金葉便向已經下了山丘的四師兄飛去,口中道:“四師兄,這玩意你收着吧,人是你宰的,回頭去向師父邀功!”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眼見那張金葉飛至一半時,忽然在空中轉向,往西北方倏然而去。
這一下措手不及,朱七姑連忙伸手虛空去抓,卻一無所得;童老甩手擲出木杖,但木杖去勢卻慢,眼看追之不及;四師兄大劍也凌空斬了過去,只可惜就差了那麼一點,金葉向下方一沉,輕輕巧巧避了開去,轉瞬而逝。
童老懊惱道:“禿驢狡詐!”
四師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望着金葉遠去的方向,默默無語。
朱七姑則咬着嘴角,神色凝重。
趙然忙問朱七姑:“姐,這是怎麼了?莫非禿驢沒死?”
朱七姑怔怔道:“是我疏忽了……死倒是死透了,但這度牒上卻有他師門印記,這是回去報信了。大意了,早該想到的,這禿驢修的是小無相法,最擅擬化虛實萬相……”
“那是不是普真和尚收到以後就知道咱們乾的事了,他是不是會來尋仇?姐,你剛纔還沒說呢,這個普真和尚和咱們打起來,輸贏究竟如何?咱們打得過麼?”
朱七姑沉吟片刻,道“他若是自家前來,那是絕對不怕的,但若是尋個幫手前來,就不好說了。”
聽朱七姑這意思,三打一穩操勝券,三打二就不好說了,若是那普真和尚多邀幾個幫手,恐怕這邊是很難抵擋得住的。
趙然心裡也有些不安了,在如此等級的戰鬥中,他實在是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只要童老、朱七姑和四師兄這三位一個照應不到,他就只有灰灰的命,因此便催促着快些趕路。
童老在前引路,卻沒有再一馬當先了,朱七姑和四師兄分別位於隊伍的左右兩側,三人將趙然和胡氏三口護在正中——當然主要還是護着趙然,向金川衛趕去。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金川衛。
巴顏喀拉山呈東西之勢,是西部有數的廣袤大山,山脈以四十七座雪峰爲主,座座巍峨高聳,直入雲霄。西夏和吐蕃的國界便是以巴顏喀拉山脈南北而分,北爲西夏,南爲吐蕃。山脈靠近東部的餘脈以金山爲主峰,常年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中。
金山融雪化爲兩川,自雪山南北而出,一爲大金川,其二爲小金川,大小金川蜿蜒向東,重匯於邛河。大明在兩川相匯處建立了數十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堡寨,設金山衛鎮守,扼住了西夏和吐蕃東進的南路,與北路葉雪關一道,並稱川西重鎮。
金山衛雖是軍事重鎮,但因有河運通暢,故此人煙密集、商旅繁多,是川西重要的物資集散地。
趕到金山衛後,衆人才鬆了口氣,驗過度牒路引等物,徑直入內。以童老的身份,本可直接拜見當地鎮守指揮使,得到更好的歇宿條件,或者是尋訪道門派駐此地的分司都管,同樣不差。
但考慮到只在金山衛歇宿一晚,且沒有別的事情,童老、朱七姑和四師兄等人又都是喜好清淨的性子,便只尋了個乾淨的客棧歇宿。
因爲戰事愈演愈烈,金山衛也出現了平時難得一見的修道中人,趙然傍晚時帶着胡氏三口出門閒逛了半個時辰,就見到了好幾個道士從他身旁經過。此時趙然已經有了不俗的資質,又開了天眼,刻意察看之下,倒也讓他發現了些修道之士和凡俗人等的區別。
大底修道之士身周自有一股天然的氣機流動,流動方式和氣機強弱又各自不同,但趙然是絕對看不懂其中門道的,他只能粗粗分辨出人家是否是修道中人。
但修道者畢竟不多,沒事也不會如凡俗中人一般常在大街上晃來晃去,好不容易見到幾個後,再想仔細“研究”,就沒這個機會了。等到天黑之後,趙然和胡氏三口尋個小飯館吃了些飯菜,便回到了客棧。
趙然正要躺下歇息,胡氏又找上門來,趙然一問,才知道這胡氏是打算在金山衛停留一段時間,餘下的路程便不準備跟着走了。金山衛有大軍駐守,安全無虞,人煙稠密、街巷繁華,生意自然好做,胡氏提出留下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天一早,隊伍繼續出發,只少了胡氏三口。減少幾個無關的累贅,童老當然沒有異議,不過他也沒有把馬匹還給胡氏的意思,四師兄無動於衷,只朱七姑拿春孃的事情調笑了趙然兩句,惹得趙然好一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