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神明存在已久,若是想跟他們溝通,定然不能跟嘮家常一樣,那便是對神明的不敬了。就拿跳大神來說,在跳的過程中,便有固定的詞令,跟要請的大神溝通,從而請來所託付的大神。如果跳大神者僅直呼大神的名號,那大神根本就不會搭理他的。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選個良辰吉日動手了。而就在這一天,柳軒道長聲稱時機已到,便令我幾人迅速集結,兵發泰山!
泰山請命,由我一人遙遙在前,石頑荔姣和宋連營遠遠跟在後面,柳軒道長在大後方進行遙控,隨時提醒我注意的要點。此次的主角只有我一個,其他人都是用來配合我的。
我們的第一站便是岱廟,先來到的是天貺殿,屬於岱廟的核心建築。殿內供奉泰山神即東嶽大帝。民間傳說此神即黃飛虎。《封神演義》中,姜子牙奉太上元始天尊敕命,封屢樹戰功的武將黃飛虎爲“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命他總管天地人間的吉凶禍福。
當然關於東嶽大帝的傳說有多達十幾種,但天貺殿內是如此的傳說。不論是什麼樣的傳說,都不能改變我請命的誠心。
我在東嶽大帝的神像前端正姿態,用洪亮的聲音念出了以下的唱詞:
“叫一聲東嶽大帝,拜一下莊嚴神像。今日到此何所求,且聽草民細細說。草民十歲上蒿里,協同表兄玩耍悅。入廟遇得人屍骨,不韻世事將其摸。可恨蒿里陰差惡,拘我地魂奪兄舍。天真無邪是童心,陰差硬是不放過。如今一晃十餘載,兄弟二人齊落魄。我無地魂難入墓,兄如行屍病牀臥。最憐天下父母心,老年竟遭此橫禍。今日欲入蒿里山,討個公道糾其錯。還望大帝多成全,公道天下美名落。”
我立於此地完全不顧其他遊客的側目,如同早讀時背誦課文的學生,硬是把這篇請命詞念得朗朗上口。周圍的遊客見我行動異常,還以爲是個神經病,頓時一大羣人上前圍觀,還有一些人紛紛拿出手機攝像,想記錄這一非凡的時刻。
好在宋連營反應迅速,拿着不知什麼時候弄來的攝像機,一邊朝我拍攝一邊大聲喊遊客讓一讓,不要影響到拍攝,並向遊客解釋,我們是在拍一部八零後的微電影。
向東嶽大帝請命完畢,我們便開始直接進山。我要做的是徒步走上玉皇頂,每上一百米的高度便刺破手指,將熱血灑於泰山之上,這便叫做泣血控訴。當然這距離我無法精確測量,只能大體目測。不過心誠即可,一些小細節也沒必要那麼較真。
我身穿古式長袍,頭戴柳軒道長親自編制的草帽,闊步向前,口中唸唸有詞,唸的無非是一些祈福的話語。但念跟不念是完全不同的,用現代語言來說,這便是溝通的技巧。光有誠心還不行,還必須讓神明聽到你的誠心。
幸好在北京時我跟隨師父天天苦練,否則一口氣徒步走上山頂還是很難吃得消的。跟在後面的四人也是疾走不停,而且個個都能跟得上趟,不過每個人的承受力還是有區別的,其他人都有點小累,唯獨石頑雲淡風輕,看樣子還嫌我走得慢。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我氣喘如牛的時候,終於到達了泰山的頂峰。我們稍微休整一下,我便開始了對碧霞元君的請命,唱詞如下:
“日出東方吶~照亮了天,五嶽獨尊吶~唯我泰山。泰山的神明吶~保佑平民,上山的草民吶~求助元君。鳥奔了山林吶,有了歸宿,人祈求元君吶,有了靠山。
日落西山吶~抹黑了天,國泰民安吶~全靠泰山。泰山奶奶吶~您聽我講,蒿里的陰差吶~欺人太甚。孩童不放過吶,拘魂奪舍,惡行累累吶,無法無天。
草民此去吶~討回公道,泰山奶奶吶~明察秋毫。苦命的百姓吶~不怕兇險,只求衆神明吶~睜開了眼。爲表兄還魂吶,完璧歸趙,警告陰差吶,莫再作惡。”
針對東嶽大帝和碧霞元君的唱詞還是有區別的,東嶽大帝威嚴睿智,唱詞便嚴謹了一些,碧霞元君愛民如子,唱詞便親切了一些。
柳軒道長對我所作的唱詞還是讚不絕口的,說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不愧是肚子裡有墨水的人。我說跟有沒有墨水關係不大,我的唱詞,全是心裡所想,精誠所至。
請命完畢,我們便徒步下山,準備下一步的行動。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下山雖是無需再攀登,但每邁一步都需要謹慎,以防不慎落下,所以費的功夫反而要超過了上山。
等我們全部來到山腳,個個都累得不想動彈,當然石頑是個例外,他跟上山前完全看不出兩樣,這讓我有時候甚至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用石頭做成的。
我們打了個的,全部回我家休整,而第二天的凌晨,便要迎來我們最關鍵的一戰。成敗與否,就全在凌晨時刻荔姣的霓裳羽衣舞了!
再到我家的時候,族人已經明顯少了很多,看來很多的族人已經動土入墓了。當然我們一行人衆人也都知道來歷,所以也沒有人來打擾我們的行動。
我給幾個人都安排好了住處,讓大家飯後好好休息,養足精神,以準備接下來的戰役。快黑天的時候我又開車載着石頑圍着蒿里山轉了一圈,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現在的蒿里山跟十多年前已經有所不同了,山的東邊南邊已經全部被商鋪所包圍,其他的方位到處有人活動的蹤跡。我不禁爲附近的商戶擔憂,若是陰差再度作惡,恐怕多少會影響到周圍的人。
感覺沒有什麼紕漏了,我便跟石頑回去休息了,畢竟我們的重點還在後半夜。夜間是所有靈體喜愛活動的時間,因爲陽光是靈體最爲恐懼的。當然有靈體修煉到一定地步或者奪舍,便可以不懼陽光了,但那只是極少數。
凌晨三點的時候,我們便開始收拾東西了。這次由於攜帶的東西比較多,我開了家族的一輛麪包車,車的後備箱被塞得滿滿的,這些都是用來對付陰差的。
凌晨四點,荔姣換上了霓裳羽衣,來到了我們事先在蒿里山下選好的地點,只待我的一聲令下,便要翩翩起舞,當做釣這些陰差的誘餌。
我安排宋連營穿上警服四處巡邏,以防有人搗亂。我們五人更是個個身戴避邪物品,防止邪魂入身。石頑手執柳軒道長借用的極品桃木劍,嚴陣以待。柳軒道長此時更像一個貨郎,渾身都是玲琅滿目的物品。
我看準備得差不多了,便喊荔姣上陣,我們都躲在後方。要知道荔姣是至陽之體,恐怕蒿里山的判官閻王都要敬而遠之,根本不會有危險。
我用手機播放了舞曲,只見佳人玉步輕移,一場驚鴻豔絕的舞蹈就此現世。
此時的荔姣衣袂飄飄,舞姿婆娑,時而如飛燕臨門,時而如蝴蝶弄花,時而如雪落無痕,時而如微風拂面。一剎那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荔姣起舞的身姿,整個宇宙的脈搏都伴隨着荔姣的舞姿而跳動。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羣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
名花傾國,兩相歡。
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
沉香亭北,倚欄杆。
我雖是滿腹的文采,但此時卻無法找出形容這絕美舞姿的詞語,所有一切讚美,在荔姣的舞姿下居然都是蒼白無力。這一舞,已經脫離了凡間,跳躍了紅塵,傾城傾國,惹得多少文人騷客爲之醉生夢死。
天闕沉沉夜未央,碧雲仙曲舞霓裳;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我本用荔姣的舞姿來勾引陰曹地府的十萬鬼司,沒曾想自己卻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只見一向如同頑石的石頑此刻也是癡了,兩眼直勾勾地看着起舞的荔姣,目光中透露出了無限的溫柔,那目光,彷彿是在看着兒時慈愛的母親。
就連柳軒道長這樣的得道之人,也深深被荔姣的舞姿所吸引,伴隨着荔姣的舞動,柳軒道長的下巴一直在輕點,彷彿想爲荔姣伴奏。
而此刻的荔姣也完全進入了舞動的角色,如天地間的精靈,又若仙境中的神女,彷彿隨時都可能羽化成仙,奔向那虛無縹緲的天界。
此時的柳軒道長若是動用他那可以窺視靈體的道家法器,定然可以看到,漫山的松樹頂上,排列有序的商鋪屋頂上,山坡上,怪石間,到處都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的陰差鬼司,恐怕此刻的陰曹地府,陰差鬼司已經傾巢而出。
一個個陰差鬼司也目光呆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界,他們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前塵往事,想起了自己生前遭遇的女孩,忘記了此刻的身份,忘記了時光的流動。
時光在一分一秒流逝,離天明的時分越來越近,只要五更一到,雞鳴響起,我們便會撒出天羅地網,將有限範圍內的陰差一網打盡!柳軒道長和我最先清醒過來,彼此用眼神進行了交流,告知對方時機馬上到來,我們的任務也馬上完成。
五更時分已到,柳軒道長已經開始了動作,只要這張網一旦撒出,就會有數不盡的陰差被我們繳獲。而就在我們要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候,宋連營感覺巡邏任務完成的差不多了,跑回了現場,看到荔姣翩翩起舞,當場就扯着他的大嗓門喊道:
“荔姣這小妞,舞跳得真他孃的好,老子知道早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