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儘管他說的鏗鏘有力,但已經沒有可信度了。在知道他很有可能會成爲像萬四那樣的怪物,又知道碰到他很可能被傳染, 一時間大家都散開了, 躲得遠遠的。
阿萊難堪地望着剛纔還親密無間的戰友瞬間像避瘟疫似的退避三舍, 他的臉上閃現了多鐘錶情, 有傷心, 有無奈,有絕望。
我內心五味雜陳,想開解一下阿萊, “阿萊,你不用害怕, 我們是不會傷害你, 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很不樂觀, 你只有相信我們,把你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這樣大家才能想到辦法幫你。”
阿萊突然悲壯地大笑了起來,道:“你說你們會幫我,那你們打算怎麼幫我?”
正在說話間,石門傳來“咣咣”的聲音,那響聲極大, 連地面都跟着顫動了。大家一時間忘記了爭論阿萊的問題, 目瞪口呆地望着石門暗自肝顫。
常迎春兩隻竹竿似的腿此刻抖得跟篩子似的, 盯着石門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好像要進來了。”
八戒倒是有恃無恐, 說:“他就是將興奮劑當百事可樂喝了也不可能進來的, 這石門怎麼的也有千八百斤吧?要我說啊……”
還沒等八戒的話說完,石門再次劇烈地顫動着, 地面也跟着晃悠着,這振波怎麼的也趕上三級地震了。
看這個情況他是非進來不可了,按照常理說,只是單純地感染病毒應該不至於影響萬四的主觀意識,除非他跟我們這裡哪個人有仇,闖進來就是爲了報仇。這種觀點不排除,但可能性極小,近似於不存在。而且就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傢伙應該處於神志不清,沒有自我思維意識到的狀態,這就有些難辦了。若是前者還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如今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是對牛彈琴白費力氣。
阿達看向南希,說:“怎麼辦?”
八戒嚷嚷着:“要我看還是用這棺材擋一下吧。”
其實早在進入這個墓室開始,八戒就對眼前的危險情勢充耳不聞,兩眼一直貪婪地瞄着放置在墓室一角的黃銅棺材,現在突然提出這個方案,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個棺材就算是全銅的,裡面裝的都是金銀珠寶,若是石門都攔不住萬四,它的阻擋無非就是螳臂當車。
阿達自然明白八戒那點小心思,不悅地瞪着八戒告誡道:“最好祈禱那傢伙不要攻進來,否則那口棺材就是給你準備的。”
南希沒理會八戒的無理取鬧,喃喃自語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叔距離南希比較近,自然聽到南希的嘀咕了,若是平常他都不多話,可能今兒墓地裡出太陽了吧,他的話出奇的多。他說:“這是一種能互相感應的細菌,就像一母同胞的雙胞胎似的。”
“啊!”我是頭次聽說這病菌還有雙棒兒的,可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那到底是什麼與萬四互相感應呢?”
我這話剛問出口,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了,大家將目光都轉移到阿萊的身上了,阿萊再次陷入了極端的恐慌中。
南希緊握着軍刀,將刀身慢慢從刀鞘裡抽出,語氣平緩而冷漠,帶有一絲強制性,她說:“阿萊,將你左手伸出來。”
阿萊望着那把雪亮閃着寒光的刀身,慌亂地搖着頭,求饒着:“南希小姐,不要,我求你不要……”
“把手伸出來。”南希依舊是那句話。她目光渙散,沒有焦距,臉上沒有一絲表露情緒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心裡此刻也不好受,她除了緊緊地握着刀把,將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掩蓋住以外,沒有別的辦法,這或許就是她高高在山的悲哀。
阿萊像是怕被人將他的手搶走似的,死死地背在後面,緊靠着牆壁說什麼也不過來。
“我再說一遍把手伸出來!”
阿萊哭了,哭得很是難看,卻讓人禁不住同情。“南希小姐,你殺了我吧,看在主僕一場,您就讓阿萊死的痛快點吧!”
南希嘆了一口氣,話語中透着深深的無奈,“我最後說一遍,阿萊,把手伸出來。”
一向對南希千依百順的阿萊這次也強硬上了,他堅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觀點。“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
南希手指輕撫着刀刃,輕輕地勸慰着:“阿萊,我是不會殺同伴的,聽話,把手伸出來,就一刀,不會很痛的。這把軍刀你是知道的,是我父親的傳家寶,無堅不摧,我保證就一刀,很快的,你忍一忍。再拖下去不但你的性命不保,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也會跟着陪葬,你忍心嗎?阿生已經犧牲了,我相信你也會像他一樣的偉大。”
或許是南希的一番話觸動了阿萊,也或許他從阿生的犧牲中得到了什麼啓發,他沉寂了半晌,最後機械化地將手伸了出來,那彷彿對未知疼痛的麻木忽然讓我覺得一陣恐慌。
阿萊將衣袖撩開,那隻胳膊已經皮開肉綻了,上面的皮膚像是被硬生生撕開似的,邊緣緊縮捲起,露出裡面紅通通的血肉和杏黃色的黏稠物,這細菌已經蔓延到肘關節以上,要是再遲一步整隻胳膊都會被感染。
南希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着刀把,刀刃對着阿萊的手臂,緩緩地舉起刀。對於下一秒的血腥場面我選擇了逃避,我沒辦法面對一條胳膊被一刀兩斷,從一個整體分離成兩個部位,更沒有辦法無視阿萊的痛苦,對別人的傷痛視若無睹。
“咔”南希手起刀落,我雖然閉上了雙眼沒有親眼目睹那驚心動魄的一瞬間,但阿萊悲痛欲絕的叫聲像一把錐子似的刺穿了我柔弱的心臟,只覺得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似的,空牢牢的,涌上一股悸動似的鈍痛。
在做足了心裡建設之後,我才睜開眼睛,雖然之前在腦海裡勾勒過幻想過這番場景,可這遠沒有親眼所見來的真實。阿萊的左臂只剩下二十幾公分的一小截,切面上還滴答着血,切除的斷臂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停下了,它並沒有因爲脫離母體的供養而喪失生命力,反而鬥志高昂,腐化的程度瞬間加快,皮膚已經被鮮血的高溫烤乾,肉也逐漸化成膿水,空氣中散發着肉香與腐臭交織的奇怪味道。
阿萊臉色慘白,雙脣沒有一點血色,蒼白如紙。因爲失血過多,再嫁疼痛難忍,他氣虛微弱地喘息着,當最後一絲氣力消失殆盡的時候,他終於支撐不住了,昏倒在地上。南希打開醫療箱給他止血,還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
斷臂在我們將注意力轉向阿萊的時候已經脫變成一個畸形怪物了,它的具體形象我沒辦法用任何語言表述,整體輪廓比較像一個頭上張着五根犄角,拖着一條尾巴的眼鏡蛇。
它朝着聚集人氣的地方慢慢地爬來,那蠕動的姿勢很像夏天樹上長得毛毛蟲,笨笨的,卻異常的有力。
“它要做什麼?”阿達皺着眉頭問道。
我們沒有人回答他,具體來說是沒人能回答得了他,正當我以爲這個問題註定誤解的時候,小叔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它在找它的母體,也就是阿萊。”
“它找阿萊?”我有些不理解眼下的狀況。
小叔點了點頭,說:“它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感官和觸覺,所以它能感應到母體和異體,母體的存在讓它有了同類獵食的競爭,所以它要先殺掉母體,再去覓食,而我們這些異體就是它的獵物。”
八戒傻了,說:“小爺的意思這個小怪物會先幹掉阿萊再吃掉我們?”
我嘆了一口氣回道:“這對它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咱們只要沾上個邊,就得像阿萊那樣不是切胳膊就是斷腿的,而且現在耽誤之急就是怎麼安頓阿萊,以他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折騰了。”
南希贊成似的點點頭,道:“的確應該先妥善安排阿萊,可是這墓室裡也沒什麼遮掩物,把阿萊藏在哪裡好呢。”
阿萊的藏身之處確實是個大問題,我們這邊爲此一籌莫展之際,八戒卻在那邊得意地笑着,我氣憤地瞪着八戒,道:“你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幸災樂禍啊?”
八戒一副委屈冤枉的樣子,用眼神示意我們。大家順着八戒的目光望去,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一點,就是那個被我們差點遺忘在角落裡的銅棺材。一時間大家都恍然大悟豁然開朗,心領神會到原來這就是八戒的主意,其實八戒的主意就四個字“鳩佔鵲巢”
老實說這個辦法有些缺德,不過一路走來這缺德事我們也沒少幹,從進這個墓地開始就已經不尊重這裡安息的靈魂了,再做一件不給死者面子的事似乎也說的過去,也許被打擾習慣了,最後也就見怪不怪了。
那銅棺材質和手工藝術都不是很精度,可好歹也是幾千年上古時期落下的珍貴遺物,所以我們動手時,手腳都比較輕,當然這裡面的仔細活還得八戒做,誰讓這傢伙專業了,而且八戒也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