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話音剛落,一連串尖利的嘯聲從頭上傳來,與此同時一個振着翅膀的巨大鳥類陰影,幾乎完全遮擋了被樹杈圈出的天空。
隨着那對展開足有八、九米長的翅膀不停扇動,陣陣狂風也從上自下不斷吹動。
眼見四面揚塵遮天蔽月,蕭然趕緊掏出防毒面具套在頭上,又幫二叔把防毒面具戴好,這才拉着二叔躲到窩邊緣的下方蹲下躲藏。
碗狀的大窩,邊緣和地面正好隔離出一圈死角,既不會讓歸來的主人發現,也能有效的躲避強風。
蕭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洞,當時這位前輩,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只可惜他被這洞口卡住,雖不至於像同伴一樣被“酸與”吞噬,也只能活活困死在這裡,想想也是頗爲絕望。
隨着陰影靠至近前,身後的大窩發出轟然巨響,一陣顫動讓腳下的地面也微微抖了幾抖。蕭然用鏟尖劃了劃地面,對二叔比劃着說道:“這地是軟的,也是太歲!”
二叔點點頭,趕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窩的主人終於完成了歸巢儀式,一陣沙沙地摩擦聲從上方傳來,似乎是大鳥正在轉着圈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最後又是轟然一下,四周暫時安靜了下來。
蕭然見頭上已經沒了太多動靜,便小聲問二叔:“二叔,現在咱怎麼辦?”
二叔愣了一愣,搖了搖頭說:“等吧,大不了等一晚上,興許天亮就飛走了。”
蕭然嘆了口氣,門還沒找着,倒是讓主人堵在窩邊,被捉姦在牀也不過如此了。可那位先輩既然提到了《山海經》中才有的酸與,他倒是很想親眼目睹一下這種傳說級異獸的身姿。
他小心的探着頭,慢慢朝窩上方張望着。二叔怕他惹事,忙往回拉他。就在被二叔拽回的同時,一張巨大的尖嘴突然出現在蕭然頭頂。
蕭然心裡一驚,想是自己被酸與發現了,下意識就要抽刀防禦。可不料那張巨嘴突然張開,隨着一聲打嗝般的嘔吐聲,一個沾滿了黏液的東西轟然落在了他面前。
蕭然連連後退,藉着月光看清楚,那是一條長近兩米的大魚,身上的鱗皮已經被黏液溶掉了一半。可大魚並沒有死,在落地後還掙扎着頭尾蹦跳,甩的黏液四濺。
叔侄二人知道那黏液八成就是酸與的胃液,有腐蝕性,於是不約而同地趁着大魚撲騰,趕緊順着窩邊緣向後方退去。
在兩人退出幾步後,那張一米長的巨大尖嘴突然伸下,狠狠紮在了大魚身上,接着連皮帶肉地撕下了一大塊,變甩動着吞下。
撕扯和吞嚥聲不斷響起,叔侄二人也退到了窩後足夠安全的區域。趁着酸與正在大快朵頤,蕭然小心地擰亮手電,把光照在了對方身上。
傳說中的酸與終於暴露在了兩人眼前,它的頭和脖子加起來就近三米,纖長無毛的尾尖皺皺巴巴地耷拉在窩邊,乍一看好像一條巨蛇。而它不斷開張的尖喙邊緣和內裡,則佈滿大小不一的尖齒。
這個樣子,與《山海經》中記載的“酸與”確實又幾分神似。可二叔卻恍然大悟般,對蕭然悄聲說:“這個是史前的一種巨鳥,叫洛氏……”
“僞齒鳥!”
蕭然脫口而出,二叔重重點了點頭。不僅二叔認識這東西,蕭然也曾經在父親的古生物書籍裡見過這種鳥。二叔接着說:“洛氏僞齒鳥的領地很大,食性也雜,所以每隻鳥的底盤內都有不止一個巢,其中有一個是主巢,且至少有一個巢在水邊。它這魚,八成是從天池抓來的,吃飽以後應該還會飛到別的巢去。”
蕭然悄聲問:“拿它是怎麼懂人的歷法的?還知道每月十五歸巢?”
二叔沉吟道:“北雁南飛,也不是因爲它們知道春夏秋冬,動物自有自己的一套生物鐘。洛氏僞齒鳥會不停在領地內的各個窩巡查,十五歸主巢,八成是和月亮對它體內的什麼東西刺激有關,就像對潮汐的影響。而且我估計這十五就是個大概,沒準有時候或早或晚一兩天,只是咱今天趕上了。”
蕭然點頭,對二叔的推測表示認可。可轉念他又想到了另一個點:“史前的鳥,它是不是活的有點太久了?”
二叔聽罷,仔細地打着手電照着洛氏僞齒鳥,突然深吸一口氣說:“你仔細看,我估計也跟這個通天太歲有關聯,它應該已經不算個活物了!”
蕭然順着二叔所指的幾個位置看去,只見洛氏僞齒鳥的身上有多處脫毛的位置,上面附着長滿了墨綠絨毛的凸起,隨着它低頭啃食而不斷扭動着。
這些東西蕭然已經很熟悉了,正是噬血地衣。
二叔說:“噬血地衣本就是菌類,通天太歲也是菌類,估計噬血地衣就是通天太歲的衍生物。這些東西趴在洛氏僞齒鳥身上,讓它成爲寄主,驅使它活了這麼久……”
蕭然突然想起了藏身局入口處,那個被蟲子寄生的活傭,同樣也是活到遠超出應有的壽命。
正在出神之際,那洛氏僞齒鳥已經吃完了魚,擡起頭伸長脖子,如公雞般快速轉頭張望着。蕭然的手電光恰好照在了它的側臉,燈光下洛氏僞齒鳥那渾濁到只有一層白膜的眼睛,更是印證了二叔對其“不算活物”的推測。
用胡八一和胖子的話來說,這就是個糉子鳥。
被如此強烈的光線照到了眼睛,洛氏僞齒鳥瞬間發現了巢旁邊的入侵者,它快速地轉了個身,長大了尖嘴對兩人發出尖嘯。
洛氏僞齒鳥嘴裡的細密尖牙讓兩人心頭一顫,齒尖帶血的碎肉,更是讓他們想到了那個被吞噬的前輩,還有即將被吞噬的自己。
洛氏僞齒鳥沒有給他們更多想象的時間,猛地扇動着翅膀微微飛起,突襲而至的強風,讓毫無防備的兩人仰面摔倒。
見入侵者到底,洛氏僞齒鳥迅速如蛇一般弓起脖子,準備用尖喙將對方扎個對穿。
蕭然一躍而起,搶在尖喙伸出前,把二叔拉到一旁。幾乎同一時間,一米長的帶齒尖喙,如蜻蜓點水般迅速在兩人之前的位置猛戳兩下。
“砰砰”兩聲響,稍軟的菌質地面被啄出兩個淺坑,其中一個更是緊貼着二叔的身側。
“二叔,你先躲着,我來應付!”
蕭然說罷,就把二叔推向了巢下方與地面夾出的死角處。與此同時,洛氏僞齒鳥的尖喙也再次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