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座高峰之上,頭髮凌亂,衣裳也同樣凌亂的吳勉就着水吃着乾糧,一邊往北方眺望。
晴朗明豔的蔚藍天空中飄着幾朵潔白的浮雲,悠然高遠。
只是他的視線似乎穿越了那種悠然高遠,看到了商州上方那一直無法揮散的烏雲,還有烏雲之下被水淹沒的城市和受災的百姓。
嘆了一聲後,他噸噸噸的大口將水喝下,又看向了南方。
“蝗災啊……”
蝗災這種事情,他上輩子根本沒有經歷過,只在書中以及網絡上看到過,印象並不深刻,對於如何治理根本沒有頭緒。
所幸朗州蝗災也不需要他治理,他只需要穩住朗州的官府,讓朗州官府恢復秩序,不至於從上到下都亂了。
只要官府不亂,控制好局勢,那麼縱使蝗災無法撲滅,也可以有條不紊的處理災民,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問題!
“在擔心朗州的事情?”
諸葛晴突然走了過來,笑道:“有大鵬鳥,我們每天就能到朗州了,到時候可以看看情況,謀劃如何處理。”
從天上飛着去朗州速度確實快,只需要一天多些,若是在地上走,哪怕晝夜不停的策馬狂奔,也需要五六天時間,再加上吳勉又不會騎快馬,想必需要更長的時間。
而被大鵬鳥抓着雖然不舒服,但是一天多的時間就能到朗州,這確實夠快了。
實際上,若非大鵬鳥是生物,還需要吃喝休息,說不定他們半天多些就能到了。
不過大鵬鳥畢竟是活着的生命,吃喝休息一樣都不能缺,再加上他們三個人的重量,一天多能到朗州已經非常不錯了。
想及此,吳勉對諸葛晴笑道:“這還要多謝諸葛先生啊,不然我們怎麼也要六七天時間才能到朗州。”
他這是算上了自己學會騎快馬的時間。
他自認爲自己學習能力不算差,只是沒有機會騎快馬,所以纔不會騎快馬,若是有時間給他學習訓練,那麼一兩天的時間學會騎快馬不是什麼難事。
這種自信的根據來源於他對北斗劍術的修煉,以及內力越來越強之後力量的增加和對身體的協調能力的掌控。
諸葛晴笑道:“這一點你要多謝你的師兄周長生,我是用他的名義借到這三隻大鵬鳥的。”
“師兄的名義?”
吳勉愣了一下,他以爲借到大鵬鳥是諸葛晴的功勞,沒想到居然和周長生有關。
“商州接壤的幾個州,大多數修行之人都認識長生,也都承過他的恩情,所以只要報出他的名字,借些東西,求個幫助都不是難事。”
師兄這人脈有點誇張啊!
吳勉一時之間都有些不敢想象周長生的人脈居然如此寬廣,只是看着諸葛晴認真的表情,他知道這種誇張的事情是一個事實,不由在內心震撼之餘,想起了周長生爲什麼要鋪開這麼寬的人脈。
作爲一個人,將自己的人脈鋪開是一種正常的行爲,會對自己產生巨大的好處,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
在長商的時候,任何他接觸過的人,都會小心翼翼的打好交道,爲以後做準備。
可是周長生的人脈不僅涉及長商商州,甚至連周圍的州都知道他,承他的恩情,這裡面花費的心血讓人簡直不敢想象!
尤其是恩情,別說是修行之人,就算是一般人一般也不會輕易承別人的恩情,那是最難償還的東西,更何況想要讓別人欠下恩情,那就需要知道別人有什麼困難!
單單只是長商城還好理解,作爲知州公子,再加上週家又是長商大族,周長生想要交好長商的人都不是難事。
可是一旦離開長商,離開了商州呢?
師兄哪來那麼多精力維持這麼龐大的人脈?
眨了眨眼睛後,吳勉看着諸葛晴,有心想問,卻不知道從哪問起。
直接問顯得失禮,而且這是他師兄的事情,問一個外人也有些不想話。
想了想後,他問道:“諸葛先生是怎麼和師兄認識的?”
他打算以諸葛晴爲突破口,瞭解一下他的師兄。
很多時候,認識一個人不能單方面的判斷。人都有多面性,判斷一個人,必須要從各個角度來。
尤其是周長生一直給他一種神秘難言的感覺,再加上又聽諸葛晴說周長生人脈如此龐大,似乎又藏着很多秘密。
“我?”
諸葛晴笑道:“我和他認識早了。早年他爹還在京城當鴻臚少卿的時候我就認識了,只是後來他爹因爲一些事情調到開州,然後又調到商州當知州,我們已經差不多十多年沒見了,只是偶爾書信往來。倒是你大師兄和二師兄和我見過幾次……”
“哎~可惜了你那二師兄啊。若是能安然活到現在,只怕不會比你大師兄差多少,再加上一手變化莫測的法術,說不得能夠成爲留名千古,以名成法的大人物。”
雖然感覺諸葛晴有些跑題了,從周長生說道了死去的二師兄祝巫音身上去,但是吳勉同樣對祝巫音有興趣,便問道:
“我二師兄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入門的時候二師兄已經過世,只是聽大師兄三師兄和四師姐偶爾提起,說他精擅法術。只是我怕問多了讓他們傷心,所以也不敢多問。”
“巫音……”
諸葛晴沉吟了片刻後,嘆道:“在我見過的所有人中,若說近五百年誰最有可能成爲聖人,非他莫屬。”
吳勉愣了一下。
五百年出一個聖人這種說法最初源於《孟子·公孫丑》一篇,裡面有句話是: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
後來這句話慢慢演變爲了五百年出一聖人,其中一位名氣最盛的聖人,便是孔子。
吳勉沒想到諸葛晴對他已經死去的二師兄的評價居然這麼高。
他愣着,諸葛晴沒有愣,而是用感嘆的語氣,囈語一般說道:“論心論跡,他都無可挑剔。最後爲了掩護數千百姓與你師姐映月公主逃命,獨自面對大妖戰死,用法術,用智謀拖延了兩個時辰……”
“可惜呀,若他只是帶着你師姐逃命,根本不會死。他雖然修爲不算多高,但是法術千變萬化,信手拈來,只要逃到有執金吾的地方,大妖也不敢窮追不捨,只是數千百姓……”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吧。”
“天妒英才,何況是他那種英才,本就磨難重重,卻又死心眼,他……若是不知後退,便是那次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只是他若是沒有那麼做,也不會是他了。那孩子執拗起來,連你師傅都頭疼。”
……
隨着諸葛晴絮絮叨叨,囈語一般的描述中,吳勉在心中慢慢勾勒出了自己二師兄的形象。
一個擅長法術,心性高潔,有勇有謀的少年,一個爲了救人而英年早逝的少年。
沉默了片刻後,吳勉笑道:“師兄真是讓人憧憬啊。”
只是憧憬而已,對於祝巫音這種人,吳勉在敬佩的同時,也感覺有些遙遠。
他會救人,也肯救人,多累多髒都不怕,就如他之前可以在商州蹚水到互州求援,現在承命直撲朗州瞭解災情,計劃救災穩定官府。
但是他也肯定自己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救人。
他只是凡人,做不到捨己爲人的高尚。
“他確實配讓人憧憬……你家師姐,映月公主就是憧憬他,跟着他私奔去商州找你師傅拜師的,差點沒把聖上氣出病來。”
諸葛晴笑着說完後,伸了一個懶腰,道:“好了,休息夠了我們繼續出發吧。那些大鵬鳥應該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今天應該能夠送我們到河尾鎮。那邊已經算是朗州地界了,休息一宿,明天早上再讓它們帶一程,中午的時候我們差不多就該到康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