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爲何,所謂的英雄大會看着倒更像是一出鬧劇了。慕容玄風和周顯的嘴臉在他眼中愈發地噁心,不過他此刻心中卻是一片平靜。若是之前還因慕容希要嫁給周顯而心生憤懣的話,那麼如今他下定了決心不讓周顯得逞之後,心緒便平和了許多了。
“你們這些中原人,整日自詡正統,卻也在暗地裡做着如此勾當——”正當周不凡對來道賀之人一一還禮之時,半空中突然迴盪起了這麼一句話。
聽這話聲,氣韻悠長,說此話之人一身功力怕是不弱。不單如此,這一席話鼻音極重,並不是中原人士說話的腔調,而且話中既用上了“你們這些中原人”這些字眼,很明顯來人不是中土人士了。單從話音來看,倒有些像是西域的胡話。
剛纔還有些混亂的宴會當場一下安靜了許多,不少武林中人紛紛在環顧四周,尋找着剛纔那一聲的來源。
離日上人似乎看出了什麼,輕嘆了一聲,用只有他們四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看來師兄離開人們視線太久了,這周家已然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聽聞這話,隨風等人都是一愣,還想問些什麼,可是離日上人直接轉過了頭去,根本不給他們詢問的機會。
周不凡反應也不慢,立時衝着四周拱了拱手,朗聲說道:“不知躲在暗中的是哪位朋友,是否與我周家或是此次英雄大會有什麼誤會,還請現身進一步說話。”
周不凡如此一番話說得可謂不卑不亢,以他周家家主的身份對於暗中之人如此說話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其實這也是收買人心之舉,以體現出周家的寬宏大量與人爲善。只是躲於暗中之人似乎並不買周不凡的賬,迴應他的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見此人對於周家周家如此傲慢,一時間羣情激動。便有許多人高喊着要封鎖此地將隱於暗中之人給抓出來,甚至還有說要當場殺了祭旗的,聽得隨風皺眉不已。
周不凡見此人並不迴應自己,自然不會再自降身份說些什麼。周顯一見如此情形,便很自然地站了出來,聲色俱厲地道:“朋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周家既然能在此召開天下英雄大會,豈會怕了你?遠來是客,我周家都給三分薄面,若閣下真有什麼誤會,不妨現身一說,我周家在天下英雄面前難道還會冤屈了你不成?”
周顯這番話音剛落,伴隨而來的就是一陣“嘖嘖”的冷笑聲,“你們中原的武者大多卑鄙無恥,你這所謂的周家想必也差不了多少吧。嘿,隨隨便便一席話就想激我出來,真當小爺我是白癡不成?”
他這一席話不但針對周家,還將整個中原武林都包括了進去。就連少林寺的那些高僧和玄都觀的道士們也都眉頭一皺,臉上掛上了些不悅之色。
在場的其餘中原武者更是一片譁然,在這英雄大會上凡是能有一席之地的豈有弱者,他們又何曾被人這樣侮辱過?立時就有人拍案而起,而其中以一位中年大漢最爲扎眼。此人只有一隻獨眼,上身近乎赤裸,僅在雙肩揹着兩條皮束。皮束在其背後裹着一把三尺餘長的金背大砍刀,他猛地一把抽出背後的砍刀一把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刀身與桌面相碰發出了一道驚天巨響,震得整個場中一下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刀身上掛着的金色鐵環顫動的聲音,獨眼大漢一聲爆吼,“何方鼠輩在此大放厥詞,敢說我中原武林人士卑鄙?你卑鄙的金爺爺在此候着呢,龜孫子你可敢出來與你金爺爺一戰?”
他這麼一說,更是鴉雀無聲,一片肅靜。就連那些剛纔還想出頭的武者,也都靜了下來,看着場中的變化。
“此人是誰?”隨風啞着聲音問着旁邊的樑偷兒道。
樑偷兒嘴角一彎,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此人自號塞北狂客,全名金三刀。號稱殺人從不用三刀,不過他上次現身塞北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不想此次英雄大會竟將他也吸引了過來。今日從此狀況來看,他怕是還未入先天,不過在後天巔峰的高手中,倒也配得上他這一方狂客的稱號。”
隨風仔細看了一下,這金三刀所坐的位置卻是在全場的中段地帶。在前來的散客中算不上靠前,也算不上靠後。在他前面的,除了先天高手外,他的確也算得上號了。
可是他看了一眼,玄都觀和少林寺那些人一個個都神色自在,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眼中。少林寺倒還好說,畢竟帶頭的乃是住持高僧玄歡和尚,一身功力即便是在先天之中也算是上等,可是這玄都觀領頭之人只不過是個三十餘歲的青年道士,一身功力又能有多強?即便玄都觀名聲極盛,但若是沒有高手坐鎮也該至少現出一抹憂色纔是。
隨風總覺得這些道士們淡定地有些異常了,悄悄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微閉起雙眼,想要以靈識一探玄都觀人的究竟。
誰知,靈識不過剛剛觸及到那名道士的軀體,就見他像是比什麼咬了一口一樣,立時渾身一顫。猛地轉過了身來,雙眼死死地盯着隨風。
不知爲何,隨風看到他那樣的眼神,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神靈。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極爲地渺小與卑微,簡直可以忽視一般。可是隨風卻怎麼也動不了,也無法移開自己的雙眼,就連背後出了一層冷汗都恍若未覺。
彷彿是一瞬,又彷彿過了許久許久,那個道士才移開了他的雙目,只在轉過頭的時候留下了一抹略帶神秘的微笑。
隨風呆呆地癱軟在了座椅上,自從上次他以靈覺探查過樑偷兒之後,他更是對其信心無比。原以爲只消對方是先天境界不是之前在扶桑遇見的神秘人的那種層次,想必一定是手到擒來,誰知今日竟然碰到了例外,不但自己沒能探查到他,還一下被其反制。若非是他手下留情,隨風也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
他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場中立時又起了驚天變化!
“金爺爺?口氣倒是不小,在我面前如此自稱也不怕平白折了壽命!”也不知是不是金三刀激將的話語起了作用,這躲在暗中的神秘人的語調也變得激動了起來。
“嘖嘖”金三刀見其果然有了迴應,就是一陣陰森森的冷笑,“你爺爺我就如此自稱了又能咋地?你個龜孫子敢出來不?藏頭露尾莫非是沒種?”
又是短短地一陣寂靜,隨風神色一動,就見玄都觀爲首那名道士此刻眼神微微一變,眉毛稍稍皺了皺。而少林寺的玄歡老僧也是突然雙目低垂,低低地念誦了聲佛號。隨風心頭一跳,難道要出什麼變故了?
他自己都被這樣的想法驚得一愣,便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半空中又傳來了一道話語聲,“也罷,你們這些中土人士個個都是如此狗眼看人低。你這條狗命我便替你接管了吧。”
場中話音未落,突然一道人影從宴席後站着的武者中一下騰身而起。不過一息的功夫便躍了過來,一個閃現間,便劃過了近十數丈長長的虛空,一下就到了金三刀頭頂。這道人影速度極快,一息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反應。
金三刀雙目瞪得老大,猶如銅鈴一般。又驚又恐,大吼一聲,不過剛伸出手去觸到金背砍刀的刀柄,還未來得及將其舉起。
便看到這道人影向下重重一沉,伸出一腳狠狠地踏在了金三刀頭頂正中百匯穴所在。百匯穴乃是人身生氣彙集之所,極是脆弱,被這麼帶上功力開山裂石的一腳狠狠一踏,豈有不崩潰之理?金三刀的腦門就如同西瓜一樣,在這一下足有千鈞的一腳之下,不過瞬間便四分五裂開來。
帶着血紅色的腦漿甚至都飛濺了出來,金三刀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頭栽倒了地上。
金三刀這麼一死,這道黑影絲毫不停,藉着在金三刀頭頂踩出的反推之力又躍了起來。筆直地就朝着擂臺就這麼躍了過去。直至他輕輕鬆鬆、安安穩穩地落在了臺上,臺下之人又是一聲驚呼。這金三刀可是貨真價實的後天巔峰的高手,按理說便是對上大機緣、大造化之人的先天高手也不至於輸得如此慘烈纔是。可他竟然就讓此人一招之間便結果了性命。
隨風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總覺得這其中也許有許多事情不是他如今這個實力便能搞明白的。和他一樣,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不再說話。
黑影站到了擂臺之上後,首先做的便是冷冷地瞧着下邊,陰笑道:“在下西域拓跋散人,特意前來領教中原武林的高招。剛纔那廝實在是不懂禮貌,想必留着也是中原一大禍害,是以在下便做主替你們這些中原人清理了門戶。”
“放肆!”周顯一聲大喝,“這裡乃是我中原英雄大會之所,此處的沒一人都是我周家的朋友,豈容你一個胡人在此撒野!”
“這位便是周家公子了吧,想不到如此世家的公子依舊如此偏激。胡人怎麼了?我一代胡人還不是說來便來了?等會我待得膩了,說走便想走,怎麼你們還能攔我不成?”拓跋散人邪邪一笑,似是根本未將這周家放在眼裡。
“好好好!”周顯也是氣急,手指顫顫地指着拓跋散人,連說了三個好“字”,哼聲道:“也罷,我便來領教一下閣下高招,看看閣下的武學修養是否和口才一樣出衆。”
說罷,周顯一下拔出了腰間長劍朝着拓跋散人便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