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風一驚,似是沒有聽清隨風的話語,反問了一句道:“就這麼殺了?”
隨風輕輕點頭,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嚮往那種快意恩仇的俠義生活麼?眼前這人仗勢欺人,這欺男霸女之事明顯沒有少幹。你殺了他,難道還需要猶豫麼?修煉之人,跪在心中安寧,懲惡揚善區區殺一個人又能算得了什麼?”
隨風看着松風的模樣,心頭卻是一陣的感慨。他剛剛聽到這劉公子之名,心裡便是忍不住一陣顫動。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在揚州街頭隨意欺凌自己的劉近了“也不知道若是當初的自己突然擁有了現在松風如此實力,自己是否會堅定不移地將身前的劉近給格殺呢?”
他這麼輕聲問了自己,可是心裡卻依然沒有答案。
松風聽隨風這麼一說,臉上登時就起了幾分嚮往之色。只是他習武如此之久,雖然與人對決切磋過無數次,可是這殺人卻是從未有過。看着眼前劉公子的臉龐,一想到自己要親手取了他的性命,心裡不禁便是一陣顫抖,剛剛涌起的勇氣瞬時之間便消散了乾淨。
“大俠饒命,在下知道錯了,只要大俠此次能夠高擡貴手放過在下。榮華富貴,金錢美女只要大俠能夠開口的,在下一定弄來孝敬大俠。這一次是在下走眼了,請求大俠就饒過在下這麼一次吧。”劉公子一臉哀憐之色,眼淚都噴涌了出來。橫流在臉上,真的像是痛心疾首一樣。
聽見這劉公子這麼一陣哀求,松風原本有的猶豫之色頓時又濃重了幾分。隨風看着心頭便是微微一嘆,不過想想便也釋然了。他當初殺人之時,同樣也是極爲不舒服,皺了皺眉道:“沒有時間猶豫了,外面的人已經快要進來了,你若是再不下手,可能便沒有機會了。”
而在隨風身旁的芝姑娘也是一臉希冀地看向了松風,那神情之中分明滿是渴求。她期盼了許久才盼到這惡人遇到報應。可是眼前的這少年卻就是遲遲不下手。讓她無比焦急,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對於惡人視而不見,更是大惡,你真要行此大惡麼?”隨風豁然站了起來。冷然說道。邊說着邊向前邁了一步。這麼一步邁出。一下便到了松風身前,聲音朗朗,聽得松風眼中神光不住地顫動。
半晌。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松風重重一點頭道:“我知道了。”
接着又將目光轉向了眼前的劉公子,聲音之中不含一分情感,淡淡地道:“願你來世至善明德,不在世間行惡。好了,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說着,緩緩握緊了手中長劍。
“小心!”身後的芝姑娘突然高聲尖叫了一聲,只見一抹寒光閃過,剛剛還躺在地上的劉公子突然就一躍而起。手心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上了一柄閃着寒光的匕首,惡狠狠地朝着身前松風的脖頸刺了過去。
“嗡——”一道輕吟吟的顫動之聲,劉公子手中的匕首,卻在離松風喉嚨口僅僅一絲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夾在其上的是松風的兩根手指,明明只差這麼一點就能將眼前這人殺死在此,可是任憑這劉公子如何使勁,手中的匕首就是紋絲不動,彷彿被焊死在此一樣。
看着身前這劉公子的脖頸之間根根青筋畢露,松風不禁便是一聲冷笑:“公子所說得絲毫不差,像你如此人物留在世上實在是禍害。虧我還爲你如此猶豫,好了,不要掙扎了,安心地去吧。”
說罷,也不多說,手中長劍一斬而下。劍吟之聲一閃而逝,一連串血珠從長劍之上揮灑而出。一點一點滴落在地上,鮮紅的一片蔚爲地刺眼。
見此,隨風這才長長舒了口氣,看了地上的劉公子的屍體一眼,淡然道:“好了,他被你殺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開纔是。”
說罷,轉過身來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子,輕聲道:“你也一起走吧,不然等會可能會有些麻煩。”
那姑娘一愣,彷彿還陷入在剛剛松風殺人的場景之中。還是隨風輕咳了一聲這才反應了過來,不禁臉上微微一紅。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屍體,只是這一次,眼中卻是多了一分擔憂之色,也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輕輕咬了咬嘴脣,緩緩邁步跟着隨風離開了此地。
“小女子張靈芝,多謝兩位恩人,替洛陽除此大害。”幾人出了聚仙樓後絲毫不停,七拐八彎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幾人卻是到了分別的關頭了。張靈芝的臉上起了一抹紅暈,低着頭柔柔說道。
隨風輕聲一笑,道:“路見不平,這卻是算不了什麼。只是不知這劉公子到底什麼得罪了姑娘,在下卻是有些好奇。”
張靈芝輕嘆了口氣,道:“我原本已與趙郎有婚約在身,後來無意之間撞見了這劉公子……此後他便時常到我家裡來,反覆提起此事。言中之意便是希望我能毀除婚約,下嫁於他。我父母敵不過他百般花言巧語和劉家的勢力,被逼之下只得答應。可是我寧死不從,他便想到從趙郎身上下手。前些時日找了幾個打手,卻是將趙郎毒打了一頓……後來他便整日四處尋我,今日若不是因爲兩位公子,可能我就……”
她說這話之時,中途卻是停頓了數次,好容易說罷之後,眼眶一下變得通紅,險些便要滴下淚來。
隨風心頭一陣恍然大悟,點頭道:“難怪姑娘心懷如此怨恨也是情理之中,今日之事姑娘不必掛在心上,相信從此之後再沒人會找姑娘麻煩。只是還有一事想要請教姑娘。”
張靈芝聽到隨風有話要問自己,趕忙擦了擦眼眶中的淚水,滿是鄭重地問道:“不知公子有什麼事需要用到小女子,只消小女子知情,定然絕無隱瞞。”
隨風看她這麼一副嚴肅的神情,不禁便是一笑,道:“卻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問姑娘,原先這洛陽城中的周家卻是何時搬去何處了?”
張靈芝低吟了一聲,仔細回憶了起來。片刻之後,才道:“這周家搬走已然不少時候了,算起來足足有大半個月了。若不是周家搬離此地,這劉家也不會如此猖狂。至於搬去什麼地方,小女子所知也是有限。只聽人說,是周家和慕容家促成了什麼姻緣,加上週家家主身死,周家勢力大受挫折,便被接到慕容家所在的江南之地去了。這些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卻也不知真假。”
“公子,你怎麼了?”
張靈芝說罷,卻發現身前的隨風突然一臉呆滯,竟這麼呆愣在了當場。便溫聲提醒了一聲。
隨風聽她這麼一聲提醒,全身狠狠一顫。恍然一下回過了神來,道:“不知真假卻也不打緊,還是感謝姑娘相告。我們兩人卻是還有些事情在身,青山不改,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罷,拉了一把一旁色松風,也不等張靈芝發話,徑直離開了當場。卻是留下了一臉茫然的張靈芝,她盯着遠方前行的隨風兩人看了一眼,便也懷着滿腹疑問離開了此地。
此刻隨風的一片平靜的心緒卻是不知不覺起了波瀾,慕容希與周顯的婚事不是已然被自己破壞了麼?哪裡又來的婚事?難道是碧涵?時隔如此之久,突然又再想到這麼一個名字,隨風心頭卻也是一陣複雜。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是不捨還是震驚,又或者又是別的什麼呢?
至於這周家被慕容家接過去,倒也在隨風的意料之中。畢竟這周家的家主都已然不在了,周家之前招惹的仇家不在少數。如今周家勢力大損,這些人又怎麼會幹休?會抱着慕容家這麼一個大腿,在正常不過了。
只是隨風現在着急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想要弄清楚張靈芝剛剛所說的婚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禁心頭又想到了之前方先子和自己所說的話,“只需要按照你心頭所想去做便行了,卻是不必擔心這功力之事。”
想到這裡,隨風心頭一陣堅定。
“公子,我們接下來卻是要去往何處?”松風見隨風臉上陡然之間變了那麼許多,心裡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一向淡然無比的隨風起了如此之大的波瀾,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餘杭。”隨風聲音卻是又恢復了平淡,聽不出心緒的波動了,“我們換乘水路,一路前行,直至大運河再轉而向南。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到達。這洛陽城中的周家此刻便在餘杭,難道你不想去見識一番麼?”
松風早在隨風去洛陽救出慕容希之時便聽說過這周家之名,他當時原本想和隨風一同前往去見識一番周家的各路同輩之人,只是後來由於長老的安排,這才留在了天山之中。當時他還未此惋惜了許久,想不到這麼快卻又有了機會。
當即不假思索便道:“自然是想!不過公子此刻沒有功力在身,卻是……”
隨風一口打斷道:“此行不爲與其起衝突,只爲探查一番。”只是他雖然這麼說着,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