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逐漸拉大,光束就是最好的測距工具,上方高度應該在四十米左右,因爲中間最高點看不到,四周卻在光束內。只在地上最低窪的地方有少許黑炭狀的雜物,除了四面都是火灰之外,這裡可以說不像有任何作用的空間。火灰也只在出來的洞口,用手一擦,就露出底下褐色,薄薄的一層,爬過來的通道卻乾乾淨淨。
如此狀態,李立明也是心裡懷疑,恐怕這火只燒了一場而且還沒多久。
剛剛通道爬行,感覺走向稍微向下,而進到這形似胃袋的空間當中,卻是出現在中下部。‘譁愣譁愣’的響聲此時在深處傳來,無比清晰。張春來顯得異常緊張,慌忙讓大家小心。
向張春來手指的方向走去,巢穴顏色由外向裡緩緩變輕,岩石內部已然出現很多半透明的斑塊。顯然不是自然變色的結果,李立明覺得跟火燒有直接關係,應該是熱量讓岩石內部出現了炸裂。
輕輕走過去才發現,形似胃部的空間四周,岩石角度很刁鑽,儘管上方密密麻麻的洞口很多,從下至上居然看不到。
大家的腳步輕緩,因爲那譁愣譁愣的聲響每隔一點時間,就劇烈響起一陣,聲音頻率好像什麼東西在故意搖晃風鈴。丁曉**然示意大家關燈,射燈同時熄滅。丁曉東側身從我旁邊挪過去,用衣服蓋住了酒嚼燈。同時聽到一聲清脆的瓦罐碎裂聲,心裡捏了把汗,都知道不能貿然過去。
貼着地下的一角,洞口內黑暗一片。外觀與我們進來的洞口無異,只是略大,但是內裡卻十分空曠。此時已經進入大巢穴的深處,照距離判斷,已是棧道下來的山坡腹地。
丁曉東的酒爵燈微弱的燈光進去,空曠空間裡,地上一堆堆黑漆漆影子。
響聲來自一堆堆黑影當中。
我拔出了黑星,緩緩的子彈上膛,不發出一點聲響。學着美國大片裡FBI的姿勢,槍擡到左肩上。不管成堆的黑影中竄出個什麼東西,肯定第一顆子彈就迎面打過去。
‘譁楞譁楞’的聲響越來越大,成堆黑影在眼中也似乎在動。丁曉東向着洞內突然打出一個呼呼冒着藍色火焰的藥丸,被他嚇了一跳,好在沒緊張到摳扳機。
一陣晃眼的反光傳來,急忙轉頭。轉頭之間看到一陣晃眼的金光,張春來一把將我的胳膊壓下去。
“明哥,快來呀!”洞口內傳來楠楠的呼叫,大家手忙腳亂開燈下去,洞內與洞口落差不大,幾個人轉眼間就跳下來。腳下踩到一堆硬物,顧不上是什麼,馬上去看楠楠怎麼樣。
一身金色掛件,李立明氣得直翻白眼。爬行進來,楠楠的燈頭在腋窩朝下,渾身掛件擋住了燈光。地上一堆堆雜物,都是鈴鐺一般的掛飾。
丁曉東將楠楠推到洞口邊,說道:“楠楠,你幹什麼,這個時候你別亂走好不好”。
楠楠略帶委屈的說:“不是我亂走,是你們在前面那麼慢,我就鑽進旁邊的洞口,一路向上爬,誰知卻是通到這裡。從上面掉下來,好在有這些東西接着”。看着楠楠渾身金燦燦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李立明當先走進裡面,裡面空間寬敞,只能算是一個石穴,地上一堆堆散落物件,很像民族傳統裝飾物。有的成一串形似項圈,有的是單體鈴鐺。幾乎都是長條的圓筒狀,當中還有很多像是頭冠腰帶的東西,只是大小讓人覺得不妥,那麼大的東西,戴起來肯定很重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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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欠嘎給希”張春來道。
“不對不對”李立明否定張春來說的。這些東西都是金銀製作,也只能是掛飾,絕對不能立刻下定論,民族的東西也是不斷演化,也不是隻有一個民族有這種風格。李立明拎着一大串項圈似的東西,這要是掛身上,一是太重了,二是那人的體力和身形,都不像是女性。即使是女性,身高也要在一米九至兩米間,女人長這麼高,不好找男人。
因爲像是掛飾就把它和民族飾物聯繫起來,那不行。掛飾可以聯繫起來,但是民族人種不能一條線推出去,武斷就是致命的。
“那是什麼?”邵軍的燈光落在掛飾堆裡。
一堆碎陶片壓在掛飾下,燈光照定半張乾屍的臉,臉上皮肉乾癟牙齒漲開,一隻空洞的眼窩顯得無比猙獰。
丁曉東抽出匕首走上前,在陶片的縫隙間插進乾屍的嘴裡,向下一壓刀尖,把乾屍的頜骨掰開。丁曉東說道:“這個罐子不太大,裝不下一個人”。
說話間將陶片撥開,碎成一堆的陶片顏色漆黑,沒幾下就露出一副接近骷髏的半個乾屍。很顯然是燒製很差的陶甕,內胎輕輕一碰就掉渣。只能算半個乾屍,因爲這具乾屍沒有四肢,只有頭和裂開的肚子。身上沒有衣物,頭部和胸前的特徵說明是男性,頭上還有一個銀色的髮圈將頭髮紮起。
李立明盯着裂開的肚皮看,上面的傷口能看出肚皮是被扒開的。李立明問道:“你們說,這個人是死前被裝進去的還是死後?”。
“從眼下的情況看不出是死前還是死後,也不能肯定那個時候的人怎麼處理死者,但砍掉四肢裝進罐子在古代可是酷刑”。張春來的意思再簡單不過,如此樣子只能是那種‘養人彘’的漢宮酷刑。
李立明冷冷的說道:“人彘這個叫法並非呂后創造的,在呂后之前就有這個東西”。如此慘狀,幾個人腦子裡不約而同可憐起了戚夫人。
“在戰國之前的西周諸侯王陵裡就有這種東西,那些都是養邪屍用的活體”丁曉東道。
“人彘咱們就別討論了,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大家,人彘和人豬坳意思一樣,而且那就是土賊用語”我道。丁曉東說的養屍活體不完全對,人彘作爲刑罰也是在它出現很久之後。砍掉四肢裝進陶甕,而且人還活着,這要多大的仇恨。
砍去四肢,裝進陶甕,最早不是什麼刑罰。土賊流傳的說法是獻祭。
已知的考古發現,最早的石棺出現在6100年前,最早的陶片和城池遺址是5800年前,而且在那個時期的挖掘中,找到的陶甕相當一部分裝有人體殘骸。還有一個重要的發現,活人獻祭並非簡單殺掉或者活埋,將人的肢體煮熟也是重要一環。青銅甑,就是煮人頭的器物,這個定論是在有實物出土才定下,爲此,當時在場的專家也是連連驚歎。有人判斷煮熟人頭和血肉,是一種獻祭形式,也有人認爲遠古時代存在人食人的情況,兩種說法都有一定根據。
如果人彘這個叫法在漢初之前沒有,那麼在漢初宮廷裡,呂太后怎麼能叫出‘人彘’這個詞?呂后不是大文豪,心狠手辣將戚夫人砍掉手腳,裝進陶甕,這都可能,但是呂后能叫出人彘這個詞彙,這要有一定的條件,至少她要能發明出‘彘’這個字。
“可憐的戚夫人,到最後估計也就是這個樣子”李立明嘆息過後叫大家注意這間石穴,不必留意這個乾屍,在一堆堆飾物下,肯定還有。石穴上方雖有孔洞,但是四周從中間開始,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這麼多掛飾一堆堆扔在這裡,讓他聯想了很多。
首先地下湖邊的箜篌、外面空地石灰下的大量木質結構、屍體堆的位置,再加上這些金銀器物。明哥判斷有人故意處理過,古代金銀可都是流通貨,拿出去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如此堆放,出於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方法潦草,很容易讓人想到,是否沒來得及運走?
李立明叫楠楠跟在身後,絕對不能再離開大家的視線。成堆的飾物下,大家不願耗費體力去翻找,只簡單瞅瞅大堆飾物邊還有沒有陶罐,紛紛爬回巨大的胃部空間,因爲這裡氣味難忍。
注意力集中在兩邊的洞口,第二個出現的相同石穴裡,洞口很小,丁曉東進去就轉頭出來乾嘔。如此狀態,不應該是土賊的表現,我和他差點頂頭碰上,我的眼中出現一絲鄙夷。貓腰鑽到一半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空氣在裡面不流動。散亂的黃金飾物中間一條猶如胳膊粗細的鐵鏈鎖着一具白骨,心中不免疑惑,森白的顏色說明高度白骨化,這種氣味就像在日光下曬得半乾的鹹魚,內臟沒有乾透的臭味,條件反射讓人作嘔。即使放慢呼吸,腦仁也馬上跟着抗議,頭疼的要命。
很快就理解了丁曉東,這哪是人能待的地方。地上成堆掛飾,這具屍骨被鎖在中間,這個位置讓人不免心中生疑。
“看兩邊”丁曉東在我身後說道。
石穴貼着兩邊擺滿陶甕,口大底小,上方束口略顯圓敦,顏色並不是全部烏黑,也有灰褐色,但無一不顯得粗製濫造,目光所及很多個陶甕已然碎裂漲開。每個陶甕上,都露着半個乾屍腦門,只能看見兩眼空洞,而在乾屍的腦後,卻是一個個碩大的帽冠,形如鳳尾耷拉在地上,樣子就和羽毛冠一般水泄膨脹。金銀相連當中似有寶石,光束照過去,泛着五顏六色的光。
事實證明,盜墓賊也不能扛得住極其腐敗的氣味,畢竟騙不了自己的神經。王八蛋丁曉東!他是想讓我走前邊。
“走”李立明說道:“上面還有那麼多入口,在後面還有去路,重要東西肯定在那”。
李立明的意思很明顯,裡面的東西再值錢,也不能現在動手。走完全部地域,再回來收貨。心中感激明哥,一句話叫大家收隊,不然我在丁曉東面前還要死撐。
巨大胃部走到更深處,地上的黑炭狀東西稍稍增多。用腳輕輕撥弄開,當中很多小碎塊果然是骨骸殘渣。“燒屍”李立明眼色略顯凝重,丁曉東也驚訝萬分。骨骸能燒到如此程度完全炭化,火源和時間必須達到要求,但是這裡的空間就這麼大,值得燒的不可能是白骨,即使是乾屍,也要燒很長一段時間。
完全炭化的骨骸殘渣,剛纔見到木炭就已經斷定,是木料明火無疑。但是此時發現屍骨,引火的原因顯然是爲了燒屍,使用的木料來源有兩種可能,一是外面被石灰蓋着的木方和竹子,二是這裡原本就有木質的東西,並且足夠用。
不管是哪個原因,使用明火燒屍必然有他的必要性,是形勢使然,沒有緊迫必要,地下動火是禁忌。幾個人心裡都在猜測是不是醒屍!然而附近發現的乾屍顯然不具備起屍條件,那種渾身乾透的屍體,根本不行。
‘那些在石灰堆下蓋着的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