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被樹葉擋住,在樹林蔭裡心情放鬆了不少,阿約和光頭躺在揹包上閉目養神。我站起來走向張春來那邊,他們蹲在山脊上,俯瞰面前的樹林,落差幾十米,樹枝樹葉看上去黑漆漆的,墨綠的顏色連成一片,死寂沉沉。
阿約指出了地方就話鋒一轉,不想讓大家胡亂猜測,直接進入主要話題,他們三個人的切身利益。遠山老闆在南京碼頭僱下咱們8個人,一點有用的資料都沒讓咱們看到,直到現在,種種跡象說明日本老闆最小心防範的就是咱們,連保護昨晚盯着咱們的人都懶得費心思,根本原因,是咱們實難控制,難控制的不是我們的身手,而是心智,你們的李立明大哥,比鍾磊要強很多。
假如日本老闆的目標是這裡,只要遠山不說話,大家就當不知道陪他接着走,反正吃喝拉撒都是他老人家消費。如果他選擇這附近兜圈子耗時間,咱們就全當不知道似的跟他繞,讓他怎麼走都走不到這。
林中穿行,方向稍有差錯,很容易會迷失在樹林裡。
這話聽起來毫無道理,但是細想起來,真有點意思,你要不說話,我們就帶着你走的遠遠的,若是在附近轉悠,我們就奔着讓你迷路使勁。
而且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多。國家溼地公園,一旦執法人員來到,咱們甩開大步就跑,所有麻煩留給日本老闆,又不算咱們違約。
樹林中有一小段距離是草地,陽光從樹葉中只透過來一點,站在草地邊,樹林立刻就給人一種祥和的感覺。幾個日本人拿着相機,在那裡一邊拍照,一邊嘰裡呱啦的說着日語,表情似乎很陶醉。
“真想不到,哪個都會幾句唐詩啊”張春來道。
“哈哈哈哈”大家都跟着笑,其實這些日本人的樂觀情緒很容易感染身邊的我們,被他們一吵,我們都不覺得累,也想起來整幾張自拍。氣氛輕鬆許多,日本人也算識趣,打打鬧鬧注意力也不在我們身上。其實,大家笑得只是應付事的思想哪裡都有,日本人也是在老闆不在的情況下,能玩就玩。
有了阿約的計劃,大家心裡多了一份輕鬆。
‘啊——’。
一聲慘叫,一個日本人一頭栽倒,他身旁不遠的地方草叢微微動了一下,一道黑影在草叢中向日本人頭上跳近一點。
就在草叢抖動的時候,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那裡。阿約以向後方躍起老高,在半空中甩手打出一支飛刀,金黃色的光芒在空中捲起呼呼聲響,打進草叢的時候,還能看到一點血霧。
從剛纔草叢晃動的態勢看,草叢裡的東西異常敏捷。阿約落地就再次彈跳起身,另一支金黃色的刀向前伸出,整個身體呈螳螂的姿勢。
“別動,蛇”阿約大喊一聲,又向前縱身飛起。
目光透過微微晃動的草叢,一盤青黑的東西趴在草叢中扭動,緩慢移動壓倒了旁邊的草。黑影慢慢清晰,大家都是一驚,一條青色黑紋大蛇正在慢慢地接近阿約。此時阿約盯住大蛇,身體一動不動,注意力全集中在大蛇即將突然跳起的一擊上。
三角形的蛇頭扁平,嘴前端微微上翹,不像普通的蛇那樣吐信。丁曉東‘啊’的大叫一聲,臉紅脖子粗的像是有什麼話要說。手剛伸向後腰,張春來按住我的手,不能讓日本人知道我們有支手槍。
一聲尖利的破空聲響起,銀色光華閃電般的速度射向草叢中的蛇頭。蛇頭就像中彈一般倒飛出去,和挑起來的皮筋一樣,蛇身向後飄起到一半,血滴四面漸起。
在草叢裡扯出血糊糊的蛇身,丟在一邊的草地上,蹲下仔細的看。“好像在哪見過”張春來喃喃道。
李立明蹲在一邊道:“莽山烙鐵頭,不過三米長這麼大的還是頭一次見到,前幾年聽說過在廣東也有發現,說明這個物種並非湖南特有,想不到江西也有”。
丁曉東一拍大腿道:“媽的,蝰蛇,想了半天”。
至於這東西怎麼來的,不用詳細分析,國家溼地公園,保護力度在那,野生動物棲息繁衍,需要原始的生態環境。而且即使這蛇不是烙鐵頭,也是蝰蛇下的亞種,體貌特徵無限接近邙山烙鐵頭。
鍾磊也輕笑了起來,“知道是蝰蛇不錯了,我都不認識這種蛇,只知道看蛇頭判斷是否有毒,聽說蝰蛇攻擊人速度很快,就像會飛一樣”鍾磊道。
我的目光停在阿約的刀上,軍用匕首類刀具我很熟悉,但阿約手中的刀不是制式刀具,刀是一對,造型很像古代的刀幣增大版,金黃色刀身應該是外面鍍了一層什麼東西,刀把底部的圓環很適合握持,刀身向下彎曲,很像狗腿彎,刀尖前半圓的豁口讓人一看就知道,被刺一下就不是輕的。
看看那兩把刀,又看看地上血淋淋的蛇肉,足以說明刀刃是何等的鋒利。李立明說大蛇三米長,只是大概估算,地上的兩段接起來應該兩米半上下。
“不知道蝰蛇肉能不能吃”我道。
“能吃也沒時間吃了”張春來說着,擡頭看被咬的日本人。好幾個同伴緊急施救,吸傷口的吸傷口,壓胸的壓胸,歪過來的頭雙眼通紅,嘴角白沫,沒帶血清和解毒劑是個失誤。後面又有幾個日本人圍上來,神色慌張無措,那個倒地的性命危在旦夕。
遠山也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急忙跑過去,只在人羣外查看,捶胸頓足。
“老闆,咱們現在不如先進密林紮營,再等一段時間,正午過後,很難說山中會不會有森保人員來”鍾磊提醒遠山,現在倒下一個日本人,已然無計可施,當務之急是大家到密林中。
鍾磊的話音柔和,李立明也來個神補刀,也用這種好言相勸的方式。大家再以這樣的速度行進,恐怕不僅行動會泡湯,更可能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遠山掃視衆人,目光停在那個誇誇其談四陰之地的中年人身上,只見這個中年人對遠山點頭。遠山信雄立刻招手,所有人進入密林,將四陰之地的深谷徹底拋在身後。如此一折騰,被咬的日本人更是夠嗆,轉眼一命嗚呼。
大家不會理會那邊死一個日本人亂哄哄的一團,怎麼處理遠山老闆拿主意好了,就像早上那兩人,扒光了一埋了事咱也管不着。
順着土坡爬上去,向山下遠望,一望無邊的雲海,真有一種身在雲上的感覺。“我敢打賭,遠處那麼大一片地方,都在海平面以下”邵軍道:“不信咱就看儀器”。
丁曉東道:“你贏了,咱們沒儀器”。
“哈哈哈哈”。
光頭彪子領路,大家朝向東北方向走出百餘米距離,身後樹林中也有幾個人緩緩跟來,光頭轉身回去,離身後的人們不遠,放下帳篷。再往山坡上觀望,心裡豎起大拇指,看似無意的一段路,剛好把整隊人拉偏了一點位置,視線完美躲開了龜背脊方向。從這裡四下望出去,都是陰沉昏暗的樹林。
像是這樣的地方,不適合紮營,小蟲子特別多。但是我們各有對策,現在不到中午不急於處理,看遠山有什麼動向。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再碰到那種兩米多大蛇,可不是鬧着玩的。
中年人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後上坡,支走幾個日本人,走到我們中間。從山坡上走下來,此時我才注意起這人。
四十歲左右,臉上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三角眼單眼皮看上去精明的很,此時黑襯衫敞着胸口,露出一撮胸毛。這傢伙煙很頻,手裡的快燃盡了,又頂上一根。
“小兄弟們,我叫呂俊,等下地之後,我負責在你們後方支援,咱們的日本老闆現在很着急,等找到了入口就想讓咱們立刻進去”。
除了他叫呂俊,別的什麼都是廢話。不過我看這人似乎不是想說這些沒營養的話,直到目前只聽過他誇誇其談四陰之地,真實下地的水平看不出來。
“那麼呂俊大哥,咱能說點具體的嗎!”張春來道:“比如下面的資料,以及具體怎麼支援!是一起行進,有雷我們蹚,還是清理走過的路段,保持距離!”。口氣特別尖酸,用這樣的語氣,張春來的意思不是該怎麼支援,而是在挖苦,到現在資料都不給我們,還說什麼後方支援、立刻進去。
“武器彈藥我給你們儘可能多弄一些”呂俊說道:“關於資料,時間一到遠山老闆自然會送來”。
阿約笑着說道:“呂俊大哥真會說笑話,武器彈藥能多弄一些,大哥有這能力怎麼不把資料也拿來,遠山老闆恐怕不是找不到入口,而是在等下去的時間吧!”。
直接道出關鍵,阿約的講話方式十分不妥。明面是說遠山的安排有問題,可這話在他聽來何嘗不是當面揭短。有能力送槍彈來,怎麼不拿資料來,還在這裡談支援,大言不慚有給自己鋪路套近乎的嫌疑。
“底下的墓是活的”呂俊道。
阿約收起了笑容,看來這人知道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