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幹什麼?”我問道:“現在有了武器,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把明哥和鍾磊弄出來,人家肯定有辦法防着咱們”。
張春來搖頭,我想差了。
張春來的本意不是去打拼,而是上去接近遠山信雄。現在是中午時分,遠山和僱傭來的手下都在那邊不動,用意不就挺耐人尋味嗎!資料都在手裡,遠山老闆肯定知道要去的地方入口在哪裡!現在不動手,他可能是在等最佳行動時間。
阿約說的有可能。
如果現在動手,天黑之前肯定能找到入口,那個時候對咱們來說無所謂,那些日本人可是不太可能會在那個時間下地,天黑人要休息,而且死了一個日本人,他們估計在等明天早上。
“咱們這個時候上去,主動一些,先去裝裝樣子找入口”丁曉東道:“武器送來,咱們再也沒有拖延的理由”。
“對,就是這個意思”張春來道:“不管呂俊到底什麼用意,人家敢這麼來說話,一是明哥和鍾磊在人家手裡,二是南京的暗店老闆做中間人,自己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賴不掉的”。
走在向上的路,一直觀察阿約的表情,阿約沒和我們分什麼裝備,大多都是自己帶的,他說自己不善用槍。看他整理自己的東西,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爲什麼還能看到平底鍋和幾捆鐵絲。
丁曉東用一種另類的眼神看着他,張春來卻對他不屑一顧,絲毫不把這傢伙當成一回事。仔細分析阿約的做法,事實也和他考慮的一樣,只有8個人算是可以團結一下,其他人都是對立方,遠山信雄這種前方單獨放一夥人的做法,似乎也有目的。
遠山信雄的大帳篷處在一塊凹地,凹地月牙形,在山脈一側形成半圓,正對着前方山丘,山丘正是龜背脊的南側,身後的上坡就是碰到蝰蛇的地方。
帳篷下一大堆揹包聚在一起,上面鋪着一塊布當桌子。李立明和鍾磊在一邊,好幾個持槍的傢伙分立他們左右。桌布上散亂的資料,雙手在上面指指點點,遠山信雄顯得不慌不忙,頗有大師的風骨。
這個時候再看龜背脊山丘,沒有在山坡上俯看的氣勢,只剩下草坡上的一點裂土略微醒目,其它地貌特徵全然不見。心裡不免覺得好笑,光頭彪子的策略完全奏效,遠山帳篷的位置,完美把他的目光侷限在月牙形凹地中。
同時呂俊的話也得到了印證,他並沒點破,而是由着事態發展,讓遠山信雄帶着一大隊人馬原地休息。草叢當中三三兩兩倒着很多人,鼾聲此起彼伏。
看到我們到來,那幾個拿槍的突然緊張,我立刻鬆手。左肩右斜,左手在小腹前斜着握住槍彈夾,這是最快的站立出槍握法。那幾個拿槍的不是白癡,一個小小的舉動,立刻得出結論,遠山的日本手下,可能經過系統的訓練。
遠山老闆露出假惺惺的笑,大家並不在意,張春來走到最前面,一邊說話一邊看桌布上的資料:“遠山老闆,不管是看地圖還是看照片,都要弄明白兩點,一,我在哪裡,二,目標在哪裡”。
滿口廢話!
圖上看方向誰都懂,可是涉及到比例尺,那就另當別論。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無比渺小。這種飛機照片,你能看到的明顯地表物,可是處在地面的人類,視線不一定能看得到。
手裡不斷地拿起放下那些資料紙張,上面滿是日文。李立明也哏哏偷笑,能看懂早上去比劃比劃了。可是已經開場,張春來必須硬着頭皮把戲唱完。
身後就是四陰之地的北面山脈,我們的實際位置可能不在山脈下坡,很可能還在山脈上,所以按照地圖也好,照片也好,我們的點位不要放在山下,那樣自己的位置就有偏差,更別說找到目標。
“守在寺內”遠山低沉的道。
“什麼寺內?”我問道。張春來盯盯瞅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是日語原來如此。
阿約指向遠處山峰,兩座山峰東西落座,在半山腰都有我們腳下這樣的平坡,平坡相連角度正好圍住這片山谷,所以陽光只有正午時分才能照進山谷裡,日頭無論偏東還是偏西,山谷中都是黑壓壓一片。陽光即使在正午照進山谷,兩邊的下坡也會在色差上十分明顯,所以看不清楚。
難怪航拍的照片分辨不出地表植被,飛機低空也看不到什麼,無論是哪個時間,總有一片區域是山峰遮出來的黑暗地帶,所以難以分清樹林和地面狀況。
“找出了自己的位置,那麼剩下是分工尋找入口”呂俊在旁邊說道:“咱們可以先上去”。指着山坡上的樹林,那裡只有一片龜裂的土壤。
所有人按照遠山信雄的安排分散開,大部分去了下坡,剩下土屋帶着幾個人在我們上方不遠的樹林裡。現在形勢是被夾在中間,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大概數了一下,外圍還有十一支槍,打起來火力沒有優勢。
“你們想在天黑之前先下去,那我就給你們掩護一夜的時間”呂俊道:“我給遠山做事,但是隻想看到最好的結果,不希望有廝殺”。開門見山,呂俊知道天黑以後下地,那些日本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那個時間下去,所以我們可以有一夜的時間放心前行,把距離拉開。
而這一點遠山信雄不會同意,所以呂俊對遠山會有另外一種說辭,怎麼說我們不必知道。一夜的時間,足以甩開後面很遠,如果大家沒有什麼異議,稍晚一些時候,他會讓遠山放李立明和鍾磊回到我們當中,可以立刻開始。
“詳細資料會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怎麼做看你們。記住一點,路給蹚出來,從原則上來講,你們就完成了任務,兩不相欠”呂俊道。從記住一點開始,呂俊的口氣特別凝重,後面的話裡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我們怎麼信你?”張春來問道。
“一夜的時間”呂俊用更加深沉的語氣道:“知道你們的意圖,我幫你們爭取一夜的時間,不是讓你們有什麼作爲,而是不想廝殺”。說完話就走,大家分析呂俊說的話,如果我們是呂俊,看出對方的意圖不算什麼,但是出於給遠山做事的原因,會不會是牽着我們的心思走?
“這是肯定的”丁曉東道:“知道咱們要幹什麼,順手推上一把,遠山的事情做了,他就是功勞,而且放咱們一夜時間,儘可能拉開距離,避免廝殺又是他本意,想來應該可信”。
再次詢問阿約,下面的情況有沒有可以打阻擊戰的地方,阿約說槍法可以的話,到處都可以打阻擊。眼下只有挖開入口放風,然後等李立明和鍾磊一到立刻下去。
龜背脊中裂土部分有兩個足球場大,地勢在林中高聳,所以附近無法看清林中土丘的情況。深深地裂紋下,微帶水分的軟土黏性很大,略顯暗紅,沒有異味估計不是窨土。張春來和阿約前後分工,倒開很大一塊缺口,從缺口裡平行兩米的地方,露出光滑的石頭斜面。
大家發出感嘆,阿約的記憶力不錯,幾乎找準了先前的盜洞。光滑斜面下一角,洞口邊緣只要稍稍再往下臥深一點即可,只是再往深挖,土下水分越來越大,稀泥非常難清理。
入口周圍一大圈人都面無表情,心裡暗自叫苦。此處土壤雖然鬆,但是深層的石頭斜面處在土層下,承擔了散水的作用,盜洞處在斜面底部,稀泥已經說明了一切,盜洞之內肯定水滿爲患。
然而燈光照進去,深處漆黑一片,只在燈光稍有擴散的地方,依稀能見一些圓鼓鼓的影子。輪廓很像巨石,但是從圓鼓鼓的曲面來看,即使是快石頭,想必也是由人力修整過。裡面的地形不清楚,這些影子如何排列也不知。
日本產的燈光線很特別,不像國產礦燈集束性好,是不是地下采礦用燈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到,這樣的光線在地下采礦作業,實用性並不強,也許是因爲人家採礦作業的方式和咱們不同。兩支光線聚到一起,那些圓鼓鼓的影子上,似乎還有很多附着物,大大小小,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
“有點像‘虛宮’”丁曉東道:“想要弄清楚必須下去”。
‘虛宮’是土賊叫法,口耳相傳下來的虛宮,卻沒有標準的格局,同一時期同一教派虛宮落座的方式都不一樣,所以土賊只能在自己的經歷中根據傳說猜測。
古籍當中記載,‘佛道漢傳往復,歸狄多行飛仙。寄身山河日月,接自然神氣修身,天地乾坤浩聚,中士謂之地仙。地仙非解仙,神氣亦非氣,乃至求仙之人多以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爲信,故飛而身爲蛻’。
這裡雖然沒說的那麼明白,但是專家給出了答案。
‘故飛而身爲蛻’既是對應上一句,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所以正和另一些古籍當中提出的‘仙蛻’爲對應。地仙的仙蛻,也要倍加供養,小心處置。因爲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所有身仙退闕之物,也是仙物。
“哎!東——東”我道:“咱們現在是在討論如何下地,不是如何昇仙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