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早已精疲力盡,他躺在牀上沒有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當中。
他做了一個夢,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這個夢卻沒有因爲他清醒的意識而讓他甦醒過來,夢依舊在繼續。
他夢見了自己跟隨着許多穿着斗篷,遮擋住面容的人行走在一條像是下水管道中的地方。
他們不斷的在一些岔口分開,又不斷的匯合,最終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裡。
這裡已經有了許多的人,他們都穿着灰色或者深棕色的斗篷,兜帽深深的把他們的面容隱藏在黑暗中。
“不應該讓腐朽的統治繼續下去了,看看我們的兄弟姐妹們吧,他們把我們當做牲口一樣丟在這裡不管不問,讓我們時時刻刻都沉浸在痛苦之中,而他們卻享受着我們的勞動成果,這不公平……”
夢境中,夏爾站在一個看上去像是下水道的地方,巨大的空間裡有許多巨大的管道入口,一些綠色的濃稠的液體以及其他的污水從一些管道中緩緩流出,最終匯聚在他們的腳下。
夢境中無法有非常明確的感知,他可以想象得到這種污水遮蓋住腳背時的感覺,但想象不出臭味和刺鼻的味道。
他擡頭看着站在遠處一根管道上的人,那個人戴着一副鋼鐵的面具,經過精心拋光讓外面有銀質的鏡面感。
他大聲的怒吼着,咆哮着,豐富的肢體語言讓他的話非常有感染力。
站在夏爾周邊看不清樣貌的人們揮舞着雙臂,支持他的說法,就包括夏爾,也在揮舞着胳膊。
他知道這是一個夢,但他無法改變什麼,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那樣去看着。
那名戴着面具的人在說了很久之後,突然揮手讓人們安靜了下來,聲音透過面具傳出來時,已經有了一些變化,“我們要打破所有的不公,迎來一個嶄新的明天,爲了這一刻,我願意現在就立即死去,化作黎明撕裂黑暗的一股力量!”
他高舉起雙臂,“黎明即將到來……”
……
早上夏爾醒來的時候對昨天晚上做的夢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印象,他只是記得那個帶着銀色面具的蠢貨想要通過刺殺女皇來改變世界。
老實說這種想法很愚蠢,因爲一個人永遠都無法統治這個世界,她必須藉助其他人的力量,而且這還不是一個封建帝制的社會。
至少他最近一段時間瞭解到的情況就是這樣,類似於君主立憲制,但細節方面又有一些不同。
殺死女皇除了激怒所有的統治階層,讓底層民衆的生活變得更加不安動盪之外,這麼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爲真正可以干涉到民衆生活的絕對不是女皇,而是那些大臣們。
至於夢境的最後自己成爲了刺客……,夢境就是夢境,它永遠都不會是真實的。這也許和他最近一直在圖書館有關係,總是會從各方面獲取一些相關的內容,最終編織成了這個荒誕的夢。
今天是他試用期的最後一天,主編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他需要回去交接一下,然後離職或者主編會好心的把他留下來,除此之外他還要去一趟銀行,明天夏莉就要繳納學雜費了。
對了,還有買蔬菜,換個口味。
平靜的生活中帶着一些不平靜,夏爾九點鐘不到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蒸汽日報的報社,也見到了他的頂頭上司,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看着夏爾很無奈,“我本以爲你會給我們的局面帶來一些積極向上的東西,但是你也看見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沒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報道,我很失望……”
夏爾並沒有考慮過一定要在這個依靠拉……慈善家捐助的三流小報混日子,他甚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會選擇在這樣一個報社工作。
就像是小鬍子軍官說的那樣,夏爾完全可以在中城區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更多的薪水,更好的福利,更高的社會地位。
他非常麻利的把相機從脖子上摘下來,“抱歉,史密斯先生,我讓你失望了,所以我會向報社申請解聘……”
史密斯愣了一下,他本以爲夏爾會要求留下來,他甚至想好了該如何表明這件事的困難程度,以及自己在這件事中的付出,最終才把夏爾的工作穩定下來,以換取夏爾對他的感激。
劇本應該是這樣的,而不是他直接提出要放棄。
史密斯先生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你的確很讓人失望,但是你還年輕,年輕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機會去嘗試……”
他在心裡爲自己突然間的口才叫好,“我們會再給你兩週的試用期,你不用感激我,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組就行。”
“記住,這不是爲我負責,而是爲你負責,孩子……”
四十多歲的史密斯對上二十歲出頭的夏爾,這句孩子到也不算過分,他拿起了手邊的一個本子看了一會,才擡頭對夏爾說,“三天後女皇巡視的路線定在了艾佩達,蒸汽日報雖然只是一個下城區的小報,但是在發行量上我們比一些中城區的報紙的發行量更高。”
“爲了讓女皇陛下的福音和容光能夠照亮漆黑的下城區,上城區的老爺們特意給了我們一次隨團報道的名額。”
“你知道的,這種近距離接近女皇的機會每個人都想要,但永遠都在做夢,你作爲報社內唯一的大學生,社長親自點名把這個名額分配給你。”
“所以你需要全程跟蹤報道女皇訪問艾佩達的一些過程,真是讓人羨慕的採訪工作,夏爾!”
此時的夏爾對外界的反應徹底的喪失,他的腦子亂的很,連思考都變得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