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真的!”
在中城區一間有些檔次的房間裡,阿爾佛雷德先生口中的女表子撕碎了她手中的報紙,然後狠狠的丟在了地上。因爲憤怒與委屈交織在一起成爲了一種扭曲的面容,她看着面前的兩個男人,大聲的喊叫着,“這不是真的,他在污衊我,報紙上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真的!”
蒸汽日報作爲艾佩達城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其實蒸汽日報的發行量遠超後面的那些“之一”,但考慮到蒸汽日報只是一個下城區發行爲的慈善類報紙,有點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它的發行量被完全的否認了。
沒有人希望在其他城市的客人抵達這座城市後,站在某個書報攤邊要一份“你們這最有名的報紙”時,報攤主人送上一份足足有六十四個版面,但新聞只有六個版面的報紙,那成爲城市的恥辱!
所以發行量實際上最多的蒸汽日報排在官方數據上,排在了第七名。
不管這些複雜的小手段,蒸汽日報絕對是覆蓋最廣最暢銷的,即使是中城區乃至於上城區的貴人們,都會訂閱的報紙。
而今天,這份報紙上就報道了有關阿爾佛雷德先生的獨家採訪,並且爆出了一個可怕的消息——阿爾佛雷德的夫人,最近一段時間富豪離婚案裡的另外一位主角珍娜女士,在和阿爾佛雷德結婚之前就已經懷孕了,不僅如此,在婚姻關係中她還再次與其他人有染,生下了他們的女兒。
但阿爾佛雷德先生非常的愛着他的妻子,即使她做錯了這麼多的事情,他都可以諒解她,甚至是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愛着她。但是這次他必須站出來把真相公佈出來。
他兩個孩子的丈夫,就是珍娜現在的情夫,他們用這種方式欺騙了自己,而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辦法從自己的手中騙取大量的金錢,這是一樁陰謀。
蒸汽日報的特約記者和專欄記者夏爾,曾經女皇陛下身邊記者團的成員之一,在隨後的評論中談到了三個問題,把這件事的戲劇性推到了極致。
第一個問題,一個富翁和他妻子的離婚案,爲什麼會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想必以阿爾佛雷德先生本意是不會願意這麼做的,這畢竟關係到了他作爲丈夫和男人的尊嚴,沒有多少人能夠忍受妻子婚內出軌,還生了兩個可能和阿爾佛雷德先生沒有關係的孩子,對他的妻子珍娜其實也是醜聞,但爲什麼會傳的這麼快,這麼廣,也許連城外的罪民們都知道了這件事。
第二個問題,是誰花花了大量的金錢讓整個艾佩達城的報社都站在了珍娜女士的那邊,是誰花了那麼多的錢,僱傭了一大批活躍的社會活動家去引導輿論,又是誰想辦法讓一樁本應該在小法庭直接裁定的離婚訴訟,變成了需要在一號法庭,由大法官親自審理的財產分割案?
第三個問題,珍娜女士,是如何與他的情夫認識的。一個是中城區社會名流的妻子,一個是下城區沒有工作的無業人員,兩個人的世界相差了一條河那麼寬,他們是如何認識的,誰先吸引的誰,或者說在珍娜嫁給阿爾佛雷德之前,的確和這位情夫先生就已經認識?
這三個問題沒有什麼高深的東西,都是很簡單的把已經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描述出來,但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一下子就扭轉了輿論的一邊倒,這或許和每個人都認爲自己是一個聰明人,並且只有自己猜掌握真相有關係,當然泛社會的陰謀論論調也爲此推波助瀾。
夏爾非常簡單的三個問題其實已經包含了他想要灌輸給大家的答案,但是所有翻看了這份報紙的人,都不會這麼認爲,他們會認爲記者夏爾和他們一樣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他們比那位採訪過女皇陛下的夏爾記者先生,先一步想到了答案。
這是經過他們努力得到的結果,也是真理,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果實”。這種結果其實更具有排他性,因爲“參與”和“掌握”帶給人們的“控制感”遠遠的高於別人灌輸給他們的東西。
當別人都在告訴你,屎其實只是聞着臭,但吃起來香的時候,也許你認爲的確是這樣,它聞着很臭,但吃起來很香,甚至你覺得就是如此。
但有一天有人問你,爲什麼你不親自去嘗一嘗呢?
於是在親自嘗試(參與)的過程中,得到了結果(果實),並且整個過程是由你自己完成的(掌握),那麼這就是真理——屎不僅聞着臭,吃起來也臭,還很噁心。
當人們掌握了這種真理之後就會有一種“全世界只有我特麼才知道的真相”這樣自豪驕傲的情緒,至於之前人們灌輸給他們的,受到輿論影響形成羣聚效應的意識,就會很自然的潰散,因爲這些內容缺少讓他們上面所述的重要因素。
輿論的風潮開始產生變化,有人開始流傳一些有關於珍娜不那麼守婦道的流言,其中有幾位透露出這種秘密的人,恰恰就是之前說阿爾佛雷德說要殺死珍娜的那些鄰居。
從“我親眼看見過珍娜夫人用手指挑了一下郵遞員的下巴”到“她經常光着身子在花園裡走來走去”,只用了一張報紙和閱讀一張報紙的時間,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珍娜女士的律師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情婦,“其實這些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我必須知道,珍娜夫人,在你嫁給阿爾佛雷德先生之前,你和……這位先生認識嗎?”
珍娜的眼神有些慌亂,她看向了其他的地方,不敢直視律師的眼睛,就在她張嘴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律師用很嚴厲的聲音呵斥了一句,“我不希望你說謊,你必須告訴我事實!”
在律師的眼神的逼視下,她點了點頭,“我們以前是同學,但是我發誓,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這樣……”,說着她似乎是想要證明什麼,加大了聲音,話中的底氣也更強了一些,“但是我發誓,那兩個孩子都是阿爾的!”
律師腦子裡都嗡嗡的,他轉身走向了窗戶邊上,雙手插進了頭髮裡狠狠的撓着頭皮,他感覺自己一腳踩進泥坑裡了。
不管珍娜和她的情夫以前是什麼關係,都已經不那麼重要的,重要的這份報紙既然敢這麼報道,就說明對方一定有一些確切的證據,至於爲什麼現在不放出來,就是不給他們準備的機會。
他坐在巨大的圓頂玻璃窗後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品着最少一千塊錢一磅的咖啡,一邊看着阿爾佛雷德先生書櫃中的藏書,這就是生活!
“他們會怎麼做,夏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