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天跟着宋九齡穿過一道又一道門戶,經過文華殿往東一拐,來到一處綠琉璃瓦歇山頂的宮殿前,看見門上方的匾額寫着三個大大的金字“端本宮”,知道這是到了東宮太子的住處了。
宋九齡站在門外等着,有中年太監過來道:“太傅,今日太子不舒適,請您明天再來吧。”
宋九齡懇求道:“太子詔見我有大事相商,過了時辰只怕就耽誤了。還是請公公進去稟報一聲。多謝了。”說着走近一步,從袖中取出二十兩銀票,壓在手底遞了過去。
太監迅速地看看四周,收起銀票低聲道:“王公公不準大臣參見太子,所有人員一律擋駕!您是太子殿下專門叮囑的,小的不敢阻攔。不過……別待太久……”
宋九齡點點頭,招呼葉昊天跟在身後。
往裡走再無阻攔,穿過幾道小門,來到一間寬敞的臥室中。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有氣無力的躺在牀上,面色青紫,嘴脣都成了黑色!牀邊站着兩個女子,正手持汗巾爲他擦拭額頭的虛汗。
宋九齡上前兩步雙膝跪地道:“臣宋九齡給太子請安!”
葉昊天也跟着跪下。
太子本來正閉着眼睛養神,聽見聲音,忽然睜開眼睛,艱難的笑了笑:“太傅請平身!這位卿家是誰?”
宋九齡站起身來朗聲答道:“這是我府上的田師爺,當世國手,棋力超羣,連劉太師都沒能考問得住,已經許他做‘棋待詔’了。”
太子微微點頭,聲音微弱的道:“賜坐。”又揮了揮手,讓旁邊的人退下去,然後嘆道:“太傅,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只怕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宋九齡低聲道:“太子莫要嘆息,田先生乃當世奇人,只要他能出手,保證沉痾立起,藥到病除。”
太子上下打量了葉昊天一眼,略微提高了聲音道:“嗯,果然儀表不凡,想來棋力不俗。”然後又用極低的聲音道:“請先生給本王看看,還能活多久?”
葉昊天留神察看四周,發覺有一道目光從窗外透進來,轉頭看時,果有一人在旁監視。於是他對着那人遙遙發了一道“神”印,將那人的“神”靈暫時封閉了。接着他將整個臥室用護體罡氣籠罩起來,使屋內的聲音無法傳出,這才說道:“先讓我給您把把脈。”說着讓太子伸出手來,三指搭在寸關尺上,略辨三部九候。
時辰不大,他開口道:“太子殿下關脈鬱結,尺脈滯澀,這是中了慢性之毒的症候。嗯,毒性之中好象有蜈蚣、殭蠶、地龍、全蠍、砒霜、硫磺、還有蛇毒,還有……哎呀!”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蒼靈宮裡正在煉製的“神丹”,這不就是“神丹”的配方嗎?真沒想到,“神丹”竟然早已煉成了!那一萬顆神丹或許只是第二批!第三批!若再煉成,又不知會有多少人遭殃!
旁邊兩人聽着他說的毒藥之名,每聽一種都禁不住心中一驚。
太子面色愈加青紫,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是他們下的毒手!太醫還說是外受風寒,寒熱相結,氣血鬱積……”
宋九齡十分焦急的道:“仙長,還有沒有救治之法?只要能救,不管需要什麼藥材,我都盡力想辦法!”
葉昊天搖頭嘆息:“三十六種毒藥合在一起,要想解毒我是無能爲力的,除非藥王再生,扁鵲復起。”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看着愁容滿面、幾乎絕望的太子道:“解毒雖然不行,但可以將劇毒驅除出去!”
宋九齡忙躬身懇求:“請仙長出手!當此亂世之際,振興天朝的希望就落在太子身上了!”
葉昊天沉吟着沒有說話。
太子知趣的道:“不知仙長有何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得到,一定答應你。”
葉昊天本沒有乘機要挾的意思,他想的是:“若是‘神丹’大量出現,一下子毒倒很多人,那該如何救治?”
聽了太子之言,他忽然覺得此時不要挾,簡直有點太便宜對方了,於是改口道:“我希望保留三個願望,等太子登基之後兌現。”
太子急忙道:“先生請說,只要合情合理、不違揹人間正義,莫說三個,三十個我也答應!”
葉昊天笑着搖頭:“我現在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說吧。請放心,我只願維護人間正道,不會讓太子爲難的。”說着從懷中取出一顆祖洲昇仙丹來,極其鄭重地遞給太子,說道:“服下此丹,就可以百邪不侵,百毒難入,壽過百歲。若是勤加修煉,或可登臨仙界!”
宋九齡雙手顫抖接過去,交在太子手中。
太子抖抖索索將仙丹放進口裡。過了不一會兒,他忽然從牀上跳了下來,飛快的跑出門去。
宋九齡嚇得面色如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回頭看葉昊天,仍然滿面春風。
時候不大太子從外面進來,伸了伸懶腰,對葉昊天當頭一拜,道:“謝仙長救命之恩,剛纔出恭之時,便下的全是青綠膿血,此刻遍體舒暢,比先前未病之時還要爽快,簡直有飄飄欲仙之感!”說着來到書桌旁,攤開筆墨寫了三張草書:“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仙長之命,絕不敢辭。玉淳手書。”然後一一蓋上自己的印章,遞給葉昊天道:“仙長請收好,待本王登基之後,只要有人持有手書,我將全力滿足他的要求。”
葉昊天看看手書,才知道太子的名字原來叫朱玉淳,於是將手書收起,環顧四周道:“太子殿下,不知是何人加害於你,如果不查個明白,只怕對方一計不成另生一計。您雖然絕毒已除,卻是兇險未解,待在宮中情勢不妙啊。”
太子將滿臉的興奮收了起來,顯得很是無奈:“我知道下手之人是誰。只是對方勢力極大,把持了整個後宮。父皇和我都已經被架空了!唉!有心鋤奸,無力爲之,徒喚奈何?”
宋九齡也跟着嘆了口氣:“如今宮內宮外全爲妖人控制,若非對方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怕太子和皇上都難活到今日。”
葉昊天想了想道:“‘挾天子以令諸侯’,只需皇上一人便可。太子爲人賢明,早爲妖人所忌,因而才下此毒手。在下以爲,太子不妨靜臥在牀,裝作藥物傷腦,整日渾渾噩噩,以使對方收起警惕之心。”
太子躬身道:“謝仙長指教,我知道怎麼做了。”
正待再說下去,忽然外面傳來尖細的聲音:“王公公到。”
太子急忙躺回牀上。宋九齡熟練的從桌邊取出棋盤,匆匆擺了幾顆子。葉昊天一眼看去,發覺棋子位置欠妥,於是揮手將棋子重新整理一下,儼然成了一副棋局的樣子。
這時就聽門口傳來問話的聲音:“胡四,太子的病好些了嗎?”
等了片刻沒人回答,葉昊天忽然想起先前已經將那人的神靈封閉了!於是急忙將封閉解除。
立馬聽見那人慌慌張張地回話:“嗯,呃,好,好些了!”
然後是呵斥的聲音:“混賬!明天罰你去打掃茅廁!如此懈怠,怎能伺候太子?”接着提高了聲音道:“太子,奴才看您來了!”
太子用低低的聲音道:“進來吧。”
話音未落,門外進來一位六十不到的宦官,身材高瘦,面白無鬚,隱隱然出塵之態。
遠在數丈開外,葉昊天已經感到一股陰冷的壓力,於是急忙收斂浩然正氣,整個人馬上變得猥瑣起來。
回頭看太子和宋九齡,也都嚇得身子矮了半截。
宦官對太子叩頭施禮,道:“奴才王希給太子殿下請安。”
太子掙扎了兩下,裝作試圖坐正身子,結果沒能成功,不得不躺回牀上,仍然用低沉的語氣道:“王公公請坐。”
王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太子,笑道:“殿下的面色好多了,不知是否太傅來了的緣故。”又看看葉昊天道:“這位就是太傅的師爺,劉太師讚不絕口的圍棋國手嗎?”
宋九齡拱手道:“王公公好,這是本府師爺田天,請您多關照。田天,來見過王公公。”
葉昊天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上前施禮道:“小人見過王公公。”
王希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沒發現他身上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當下微微一笑,道:“我聽說田師爺記憶驚人,竟然能背下十分罕見的長詩,定然是絕頂聰明之人,不知爲何沒能金榜題名,仍然屈就師爺之位?”
葉昊天再次施禮道:“公公責備的是。小人玩物喪志,讀書不夠用心,所以連鄉試都未能通過。背得出詩純粹是機緣湊巧而已。”
王希眉頭一皺又道:“宋府有這等棋界高手,我竟然不知道!就連劉太師也在奇怪,爲何以往沒有見過你?”
葉昊天一再躬身道:“小人自來京師,一直在府中攻書,同時忙於處理雜務。所以很少與外界來往。”
王希看他答的得體,竟然無法繼續盤問下去,低頭看看桌上的棋子,過了一會兒忽然擊節叫好,對太子道:“殿下,這真是一局好棋,難得太傅與田師爺都是高手,此譜應該記錄下來!”
太子點了點頭,揉着眼睛道:“確實着着精妙,我看得眼花繚亂。”
宋九齡故作謙遜的道:“哪裡,我已經滿頭大汗了,是田師爺讓我!”
王希又看了一眼棋局,問道:“不知是誰執黑子?”
宋九齡正待回答,卻被葉昊天搶先道:“小人執黑。”
王希微微頷首:“棋局可見人生境界。黑子固然佔地極多,卻不如白子氣勢恢弘。太傅不愧爲朝廷三公,堪稱人傑。您的棋力又長了很多!不知是否有什麼奇遇?”
葉昊天瞿然而驚,不禁多看了對方兩眼,暗道:“這奸宦竟然博纔多學!再想想蘭兒父親所言,王希以舉人之身毅然入宮,此種勇氣也遠非常人可比。如此心機過人之徒,即使入朝爲官也可出將入相!怨不得入宮沒多久,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單是他身上的功力已是十分了得,看樣子竟然接近了真人界第十八重!”
宋九齡連忙道:“哪裡,哪裡,只是一時興起亂下,讓公公見笑了。公公見解不凡,以後還請多多指教。”然後站起身來,對太子道:“殿下,臣等告退,您早點休息。”
太子沒再多言,只是極爲疲倦地揮揮手。
葉昊天跟着宋九齡對王希說了聲“告罪”,然後倒退幾步,轉身出門而去。
出得宮來天已經快黑了。
宋九齡上了轎子轉回宋府,葉昊天爲了掩人耳目只好在後面跟着。
不久來到府中,宋九齡摒退左右,再次感謝葉昊天的大恩大德。
葉昊天擺手笑道:“大人不用客氣,我跟您前去是沾了光的。那三張太子手書雖然現在還沒法用,等過些年,每張都會價值連城!”
宋九齡十分羨慕的道:“仙長高明!只是棋待詔這事如何是好?若是真的舉薦成了,皇上屢次詔見您都不來,只怕會惹來朝廷降罪。”
葉昊天想了想道:“皇上數月不朝,想來不會忽然詔見於我。若是太子詔見,您實說就是。平常之事您能推就推,實在推不掉,就在門口掛一‘詔’字,我會放出神識每日察看,看見了就迅速趕到。”
宋九齡毫不懷疑,牢牢記在心裡。
停了片刻,葉昊天又道:“不知太傅是否與吏部尚書孫文善相熟?我有位好友,要找他有事相求。”
宋九齡十分爽快的道:“好說,我給你寫個便條,相信孫尚書會給我面子的。”說着取出紙箋,提筆寫了封短信。
葉昊天接過短信告辭欲去。
宋九齡一直送到大門口,還待出門相送,卻被葉昊天拒絕:“太傅留步,莫要被人看見。”
回到王府,一眼看到的是蘭兒焦急的目光。
王爺和王妃已經擺開桌子就等開宴了。
看見葉昊天進來,王爺一聲令下:“上菜。”
片刻之間大大的圓桌上擺了二十四道精美佳餚。
在座的只有四個人。
葉昊天一直有些奇怪,不知道王爺爲何獨娶了一個夫人,而不像別人一樣,三妻四妾子孫滿堂。不過想想也令人欽佩,這年頭能夠專心致志愛一個人,實在太少見了。
席間,他將出去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最後特別強調:“太師劉衡和姦宦王希都有一身功夫,尤其是那王希,功力極爲深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惹他!”
王爺嘆了口氣:“別說這兩人了,如今兩位國師坐陣宮外的‘天壽觀’,與皇宮大內近在咫尺,誰敢有一絲異動,第二天就會曝屍街頭。哪個人不是小心翼翼,百般奉承啊!”
王妃在旁道:“這些妖人都是從哪裡來的?難道說就沒人敢管了嗎?”
葉昊天心中也很憂鬱。想想祖洲之上的那些仙人,整天忙着修仙,只顧着修煉神丹,卻不管中土百姓的死活!還不如宋九齡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呢!
宴席中的四人一時靜了下來。
葉昊天一邊默默的吃飯一邊考慮自己下一步的計劃:“距離臘月初八已經不到一個月,當務之急是找齊六位大儒的口訣,儘快將封閉在監天尺中的功力取出來。”想到此處,他開口問到:“爹,三十年內的進士名單是否找來了?”
王爺道:“有了!我想有些人可能十七八歲就中了進士,到現在也不過五、六十歲,所以將四十年內的進士名單都取了來。”
葉昊天道:“還是爹想得周到!”
蘭兒柔聲道:“名單在我這裡,等下一起琢磨。”
王爺望着兩人,正色道:“如果需要我做什麼事,儘管說!爲了你們這一對兒女,我這把老骨頭丟進去也沒什麼。”說到這裡他“呵呵”笑了:“再說我也想出去活動活動,自從上次服了你們給的‘柏芝附草丹’,一直覺得遍體舒暢,恨不得去跟大內高手學武呢!”
葉昊天心中感動,忙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顆祖洲昇仙丹,遞給王爺道:“請二老各服下一顆,將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王爺饒有興趣的道:“什麼功效?難不成比‘柏芝附草丹’還厲害?”
蘭兒笑道:“爹!這藥名曰‘昇仙丹’,不但可以百病不侵,延年益壽,還可以打下仙基,修仙煉丹呢!”
王爺痛快地接過仙丹,隨手遞給夫人一顆。
王妃也很高興,道:“要是真的長壽,也能多看你們幾眼!”
蘭兒心中感動,忙着給父母添茶倒水。
等到二老回房安歇之後,葉昊天取出龜鏡,察看四十年來的上千名進士。鏡中出現一個又一個人影,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有的儀表堂堂,也有的形象猥瑣。他仔細辨認那些人,看其頭頂是否有紫儒之氣。
蘭兒也在旁邊目不轉睛地幫他看着。
察看龜鏡是要消耗功力的,看了一整夜,也只看了兩百人,連一個身現紫儒之氣的都沒有!
葉昊天嘆了口氣:“這些人按說都是英才了,可惜卻沒有學到儒家的神髓!”
蘭兒也道:“看來修儒很難呢!潛心修習三十年,才能生成‘紫儒’之氣,可謂鳳毛麟角了。”
葉昊天稍感氣餒,不得不停下來練功休息。
蘭兒不肯閒着,徑自進入乾坤錦囊,整理有關易經的書籍。
過了兩個時辰,葉昊天從靜定中醒轉,接着用龜鏡察看剩餘的人員。
如此看了兩天,他已經看完三十六年來所有的進士,從中找到兩個人,頭頂各有一絲紫儒之氣,可惜都太淡了。
他繼續察看四十年前的那一屆,看着看着,忽然看到王獻臣的名字,禁不住心中高興:“老先生出道那麼早?”
定睛看時,卻見王獻臣頭頂的紫儒之氣非常清晰,幾乎趕上另外三位大儒了!
“這真是峰迴路轉!真沒想到,王公竟然是‘春秋派’的傳人!怪不得能做那麼多年的御史,原來是熟讀春秋足智多謀的緣故!”
葉昊天十分興奮,恨不得飛身趕到蘇州去。
然而再一搜索,他禁不住吃了一驚:“怎麼回事?王公怎會背縛雙手被鎖在黑牢裡?呀,又是驪山蒼靈宮的地牢!王公竟然被妖人先手捉了去!這可如何是好?”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發現驪山之上黑雲密佈,妖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聚在那裡!
“我剛剛去過一次,已經打草驚蛇了。今番若是再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在屋裡走來走去,想了半天,覺得不能倉促冒險:“還是再等等看吧。等到妖人守得沒那麼緊,我再去救他出來。這段時間,我需要好好練功,同時尋找外公留下的‘易’派口訣。”
此後半個月,葉昊天足不出戶,練功不輟。
每次入定之前,他都將一粒天青石握在手中,然後打開天門吸收晶石的能量。
天青石果有奇效,他的功力進展很快,直有一日千里的感覺。
十一月初的一個晚上,當他再次入定的時候,驚喜地發現泥丸宮中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黃榜,黃榜之上清楚的寫着:“神界新人葉昊天,佛心排名二十八萬三千,神丹排名兩百五十萬。總仙品一百三十六萬。”邊上還有一排小字,上面的字稍大,勉強可以認出第一名玉帝,第二名佛祖,下面的字越來越小,很難看得清楚。
“我終於修到神界四梵天第一重的‘無上常融天’了,總算在天庭佔有了一席之地!”他對自己的進步很滿意,雖然目前排名很低,但是隻要勤家修煉,就可以一步步升上去:“畢竟自己年紀輕輕就修到了神界,已經是難得的奇蹟,應該知足了。”
他感覺有了仙品榜真好,這樣大家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實力。這大概是仙人修煉不輟的原因之一吧,每個人都不敢放鬆,力圖將仙品榜上的位置逐步提升。仙品榜只列前十名,大概是爲了保密的緣故。否則排在前面的人只怕要忙死了,面對無數後輩的挑戰,誰能應付過來?他感到吃驚的是神界竟然有那麼多人,總數不下兩百五十萬,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哪裡。或許,那是大千世界無數星雲的神仙總和吧。
蘭兒也高興地從乾坤錦囊中出來,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公子,我找到外公的留言了!”
“真的?”葉昊天伸手抱住了她。
蘭兒笑着掙脫了身子:“別鬧,你看這是什麼?”說着捧出九本書,一一擺在牀上,解釋道:“其中的奧秘就在這幾本書的題詩上,我已經將所有題詩摘抄下來,用每句詩頂頭的一個字,組成一段文字,你來看!”
葉昊天從她手中接過一截絲絹,只見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寫着:“老朽蘇洵安,初習制舉業,先大人諭以八股,投時美技也……然窺天人奧、存帝王師,非異書不爲功……不惑之年,偶遇奇人傳授《易經秘奧》,合計九冊,《太公》、《陰符》、《心鏡》、《畢法》、《互變》、《中黃》、《心印》、《指掌》、《神煞圖位》,雲出自九天玄女,爲滅蚩尤授之軒轅。餘得此異寶,遂潛究六壬,寒暑不輟,奈何資質有限,難以窺其奧秘……”接下來還有兩百多字的一段話,說明了易派的由來和封閉監天尺的方法。
看罷之後,葉昊天心潮澎湃:“外公啊,您老人家安息吧!我一定找齊六派口訣,修成絕世神功,爲您老人家報仇!”
隨後他緊緊地握着蘭兒的手:“好妹妹,多謝你了!”
蘭兒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低聲道:“只要公子能意氣風發,我比什麼都高興。”
葉昊天道攬着她的嬌軀道:“跟我回雁湖一趟,去看看三位大儒。”
蘭兒輕輕的“嗯”了一聲,只覺得渾身慵懶,難以站起來。
三更時分,月明星稀,萬籟俱靜。
三位大儒早已進入了夢鄉。
葉昊天和蘭兒御風行空回到雁湖,悄悄進入小木屋,燃起粗如兒臂的紅蠟燭。小屋裡頓時充滿了溫馨安詳的氣氛。
葉昊天將外公傳下的九本書取出來,一頁一頁的翻看。
蘭兒則依偎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靜靜的閱讀。
饒是葉昊天聰明絕頂,看起這些書仍感到吃力。好在他底子紮實,對易經並不陌生,所以才能在兩個時辰之內看完三本。
回頭看時已是紅日初升,霞光萬道,蘭兒早就面含微笑睡着了,柔嫩的面龐沐浴在霞光裡,紅紅的臉頰如同盛開的玫瑰。
葉昊天沒有驚動她,獨自取了天青石在手,開始靜坐練功。
功行三遍,睜眼看時,身邊的蘭兒已經不見了。
走出門外,卻見蘭兒正在教三位大儒燒烤番薯,十餘個番薯剛剛烤好。
葉昊天上前跟衆人打招呼,同時撿起一隻番薯,一邊剝皮一邊道:“我已尋得‘春秋派’大儒的下落,很不幸,他也被九陰教捉去了!而且看守嚴密,急切之間無法相救。”
朱璨聽了並不着急,反過來寬慰道:“儒家修行也需要磨練,對他來說,不一定是壞事。”
葉昊天不無擔心的道:“妖人之中高手甚多,若是動用分精解魄之術,只怕他忍受不住,會說出儒家的秘密。那可就麻煩了。”
孔修文笑着搖頭:“我也被關了大半年,對方用盡了手段,結果都沒有用。你道爲何?這可是儒家修行獨有的成就呢!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儒家的修身不單要培養浩然正氣,而且要煉心守志,煉成‘鐵骨丹心’!即使對方功力再高,也無法分精解魄,最多將他的神識抹去,卻不能使其屈服!‘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殺身成仁,捨身取義’,這纔是儒家應有的操守,也是修成紫儒之氣的先決條件。”
程守禮也道:“正是如此!別看我們手無縛雞之力,若論心志之堅、魂魄之凝固,卻非修道之人可比!”
葉昊天佩服不已:“如此說來,我倒是不用着急,可以從容籌劃,瞅準機會救人。”
蘭兒悉心詢問了三位大儒在此生活是否滿意,不知道還需要什麼東西。
孔修文笑道:“儒家修行講究隨遇而安。如果刻意追求舒適的生活,就違背了修儒的真諦。”
葉昊天深深感慨:“多謝先生教誨,弟子受教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出手及時,將三位國寶救出來了!”
來到雁湖邊,他低頭察看以前種植的不死草,發現不死草還活着,只是長勢極慢。相比之下倒是番薯長瘋了,不得不經常剷斷藤蔓。
舉頭看看周圍的環境,他發現增加的三個玉室並沒有破壞仙境的韻味,反而給雁湖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看到這裡,他從乾坤錦囊中又取出一個玉室,跟另外三個排成一列,然後將外公遺下的書籍放在裡面,只將關鍵的九本隨身帶着。
忙完以後,他回到小木屋繼續參詳那幾本書,一直看到日漸西沉,才全部看完。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視野拓寬了很多,對易經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周易》不愧是中華文化的燦爛瑰寶。它的思維方法是辨證的、發展變化的。它講“太極分兩儀、兩儀分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一件事情提出來就要分兩個方面來看,“兩儀”就要講辨證了,“分陰分陽”、“分柔分剛”。經過“籌、策、計、算”,把積極與消極元素及其所處的狀態、相互作用程度和發展趨勢分析後形成“卦”。“卦”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靜止的,而是運動的,“剛柔相摩,八卦相蕩”,各種元素變化發展,相互作用,應該通過“錯、綜、復、雜”等方式及時認識和把握。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趨利避害”,維護髮揮積極的因素,避免消極的因素。“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經過充分的辨析籌策,做好一件複雜的事情是不容易的。
葉昊天當然明白“多算勝,少算不勝”的道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多算”,到底應該怎樣去算,也就是如何才能將先天神卦與龜鏡結合起來。龜鏡看到的只是事物的表象,看不到事情的成因和結果,這是個很大的侷限。
這些書在講先天神卦的時候講到了“器”與“籌”,說是如果能找到上等的推卦之器和絕佳的算“籌”,就能夠事半功倍。龜鏡已經是絕佳的寶器了,現在還缺的是陰陽兩個算籌。要用什麼東西才既能代表陰陽二性,又能配得上龜鏡這種寶器呢?
他想了半天覺得要找這樣的東西很困難,人間現成的物品都不行。正當他搖頭準備暫時放棄的時候,忽然一個念頭涌入腦海:“自己身上的陰陽二氣不正是極佳的算籌嗎?以前曾經一手發出火印推運龜鏡,一手發出水印寫出名字就可以查出所要的東西,若是將水印改爲寒冰真氣,火印換成三昧真火,會不會更好?”
想到這裡,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立即取出龜鏡研究。一手發出三昧真火,推動龜鏡運轉,一手發出寒冰真氣,在龜鏡上寫道:“請問九陰教的由來?”
不一會兒,龜鏡上淡淡地顯示出一行字:“神教一支,由真神三徒羅且在人間首創。”
他心中狂喜,這種方法竟然真的有效!於是接着寫道:“九陰教主就是羅且嗎?”
龜鏡很快顯示道:“否,九陰教主爲羅且之徒。”
葉昊天見了不由得心中一片冰涼:“九陰教主已經這麼厲害,竟然還只是真神的徒孫!這可如何是好?”
愣了半天他才繼續寫道:“九陰教主仙品幾何?”
龜鏡答道:“神丹排名十八萬三千,佛心甚低,總仙品五十三萬四千位。”
葉昊天不服氣地問道:“我與他交手勝算多少?”
龜鏡答道:“目前不足百分之一。”
葉昊天咧了下嘴,又問道:“羅且的仙品多少?”
龜鏡轉了半天答道:“請加強功力。”
葉昊天推動十成的陰陽二氣,龜鏡才勉強回答道:“羅且仙品爲兩千四百八十位。神丹和佛心不詳,請再加強功力,或許我能看到。”
葉昊天放棄推究羅且的功力,改而問道:“目前九陰教主在哪?”
龜鏡轉了半天答道:“能量不足!”
葉昊天爲之一銼!不過前面的答案已經讓他很滿意,不由得讚道:“你的能力十分強大,卻不知能否趕得上九天神器?你跟觀天寶鏡相比,哪個更厲害?”
這次龜鏡答得很快:“一樣厲害。”
葉昊天不死心的問道:“觀天寶鏡在哪?”
龜鏡平平的鏡面上出現幾條彎曲的紋理,彷彿在得意地微笑:“騎驢找驢,我就是了!”
葉昊天雙手顫抖,怎麼也想不通龜鏡跟觀天寶鏡竟然是一回事!過了半天,他才重新凝聚功力問道:“觀天寶鏡怎麼會跑到萬年神龜的背上?”
龜鏡上的笑紋彎曲得更厲害了,很快顯示出一行字:“那是開天闢地第一神龜。當年是神龜在前面引路,盤古大帝在後面開天!正是盤古將我放在神龜背上的!”
葉昊天見了幾乎暈倒,一摸腦袋滿頭是汗,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事!龜鏡不是在吹牛吧?這牛也吹得太大了!
過了半天,他才稍微平靜下來,又問道:“我能否將王獻臣救出來?”
龜鏡無情地回答:“問你自己!”
葉昊天又被哽住了,不過想想龜鏡答的也有道理,能不能救得出,關鍵還要看自己的能力和策略。
一下子問這麼多,他感到功力消耗很大,不得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