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這又是怎麼回事?”白城問道。
王小黑大口嚼着熟牛肉,腮幫子填的鼓鼓囊囊,腹中飢火壓了下去,說道:“最初大傢伙都不知道是衝撞了水神爺爺,只是發現在白牛谷服過徭役的人,出谷十天之後都的急病過世。後來,聽說有人在白牛谷的礦洞之中挖到了水神廟的牌匾,大夥這才知道,原來白牛谷是水神爺爺的道場,大傢伙是衝撞了水神爺爺,這才被降罪的。”
白城搖頭笑道:“你這就是亂說了,水神乃是江河湖海之神,怎會把廟宇建在山中?”
王小黑瞪着眼睛,說道:“水神爺爺法力高強,哪裡不能建廟?再說白牛谷也是有一條山泉的。”
白城不願與他強辯,笑道:“咱們先不爭這個,你親眼瞧過那塊牌匾麼?”
王小黑把最後幾口牛肉吃完,眼睛盯着肥雞說道:“那倒沒見。”
白城問道:“那你爲何如此相信?”
王小黑不說話,只是盯着肥雞。
白城呵呵一笑,將半隻肥雞遞給王小黑。
王小黑顧不得肥雞油膩,一把抓住肥雞,用力啃了幾口,說道:“牌匾我雖然沒見,但牛頭莊有個書生叫牛方平,在礦上服過一次徭役之後,回來就要去城裡告狀,說是有什麼什麼不對。結果他還沒走出村子,村口井裡就噴出一股黑水來,黑水把他七竅堵住,活生生把他憋死了!”
說到這裡,王小黑麪色忽然變得煞白,手中的肥雞也有些吃不下去,似乎是怕說了這些事情,受到水神懲罰。
白城沉聲說道:“此事當真?”
王小黑說道:“這事發生的時候正是大白天,牛家莊許多人都瞧見了,要不是這樣,我們又怎麼會逃到山上來?”
白城眉頭微皺,說道:“既然此事如此危險,你們爲何不跟府裡打個商量,換上一處地方服徭役?”
王小黑咬牙說道:“怎麼沒說?我們王家坡跟附近幾個村子的人,曾經一起去府裡求老爺換上一處地方服役,卻被老爺一頓板子打了出來,說是非去那地方不可。”
白城心中一動,說道:“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小黑說的不錯。”衆人之中站起一位老者,這位老者雖然面黃肌瘦,白髮蒼蒼,行爲舉止卻帶有幾分書卷之氣。
白城溫聲問道:“老人家貴姓?”
老者苦笑一聲,說道:“老朽王九齡,見過這位少俠!老朽清白一生,臨死之前卻要出來要飯,真是有愧先人。”
白城搖頭說道:“苛政猛於虎,這事也怪不得王老先生。剛纔小黑說的都是真的嗎?”
王九齡緩緩點頭,說道:“小黑說的不假,當日老朽曾親自去玉田府衙門求見府君,卻被一頓板子打了出來。”
白城眉頭一皺,說道:“往日裡府君也是這般強硬?”
王九齡搖頭說道:“這任府君雖然嚴苛,但往日裡卻沒有做到如此地步,此事只怕...唉,不說也罷。”
白城心如電轉,追問道:“不知王老先生對水神一事如何看待?”
王九齡長嘆一聲,說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還有無。”
白城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什麼,再追問下去,王九齡卻不肯多說,只是長吁短嘆。
聊過一陣之後,白城心中一動,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王九齡,要他用這銀票給全村人交了賦稅,大家先能回村再說。
王九齡初時堅辭不受,後來受不了身後灼熱的眼光,這才收了下來。
收過銀票之後,王家坡的村民歡天喜地,先行回家去了。
臨行之時,王九齡一力邀請白城一定要去他們村子住上兩天,白城點頭答應下來,若是無事一定前去拜訪。
……
送走王家坡村民,天光已然大亮,一縷縷陽光穿過樹蔭,灑在道路之上,驅走了山中的寒氣。
白城來到風諾道長身旁,問道:“道長,這事您老人家怎麼看?弟子覺得此事內情複雜。”
風諾道長呵呵,笑道:“此事確實不簡單,不過你剛纔少問了一件很事情,貧道也無法判斷事情究竟如何。”
“弟子少問了什麼事情?”
“你忘了問病死之人的症狀如何。”
“果然是弟子的失誤。”
“這也無妨,這裡距離玉田府府城不遠,咱們不妨到府城裡打聽一下,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弟子遵命”
兩人加快步伐,翻過山樑,沿着山道一直向前方走去,不到正午便已來到玉田府。
……
站在府城門外,白城心中微微有些吃驚。
玉田府城牆高聳,上下一新,修建的極爲整齊。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門下把守的軍士面有菜色,精神不振,身上衣甲不全,手中長槍生鏽。莫說是上戰場與人拼殺,只怕連尋常壯漢也未必打得過。
不僅城門下的軍士如此,就連往來穿梭的百姓也個個如此,大多數人都是些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有許多人的衣服連今晨打劫的村民都不如。
白城今晨遇到王家坡村民之時,還以爲他們匆忙逃入山中,這纔來不及穿好衣裳,現在看來他們已經算穿的不錯了。
風諾道長面色也現出奇異之色,淡淡說道:“玉田府地力肥沃,又廣有礦藏,民生怎會如此凋敝?”
兩人順着城門,進入玉田府府城。
進入城中之後,白城不由大吃一驚,府城之中道路寬闊,地面整潔,房屋修葺如新,竟無一點雜亂之處,與適才在城外瞧見的景象,就好像並非一地。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街道兩旁的商鋪大多都已關門,只有寥寥幾家還在開張。
兩人順着街道走了許久,才尋到一家酒樓。
酒樓不大,只有一個小小的門面,上方掛着一個牌匾,寫着“九香居”。
兩人邁步走入正堂,正堂之中只有三四張桌子,並無半個客人,只有一個賬房趴在櫃檯後面睡覺,一個夥計坐在桌子旁邊打瞌睡。
白城輕輕咳嗽一聲。
夥計一驚,連忙站起身來,問道:“您二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白城笑道:“先來幾個拿手菜,葷素不忌,再來一罈子好酒!等我們吃飽喝足之後,再開上兩間上房。”
夥計聞言,連忙說道:“酒菜倒是無妨,片刻就可做的。只是住店麼,小的建議二位就免了,吃過飯早早離去吧,省的吃了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