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了國師?”
“是她找上了我。”
珍寶閣頂樓露臺,趙祈安來見了安院長。
安守道今日並沒有守着他的棋盤,而是在露臺給幾株盆栽澆水,顯得頗爲閒情雅緻的模樣。
當他聽完趙祈安在天書閣見到水月仙的全過程之後,不由得莞爾笑了:“趙東家,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
趙祈安微微皺眉:“此話何解?”
安守道把花灑放到一旁,笑着道:“這水月仙能夠聆聽世間真音,有聽人心想之聲的本領。你雖從老朽這兒學了‘靜’字訣,可以做到‘無想無念、靈臺清明’。可那天書閣中那麼多人,唯獨聽不到你的‘心音’,你不覺得你自己很顯眼麼?”
這個問題,趙祈安想過。
但卻無解。
趙祈安面露些許無奈:“若不用‘靜’字訣,任憑水月仙竊我思緒,豈不是更糟。”
安守道笑着對趙祈安提醒了一句:“少想些有的沒的就行,她只能竊人一時念頭,還做不到讀人記憶的地步。”
顯然對當今國師有足夠的瞭解,畢竟二人都鬥了這麼多年,對彼此的手段都可謂是知根知底。
可趙祈安眉頭依舊皺着,有些不解:“我只是想不明白,今日天書閣中那麼多人,她爲何會找上我?”
他一開始並沒有動用“靜”字訣,和旁人無異,只是在借閱書籍,並沒有做什麼顯眼的舉動。
按理來說即便水月仙經過天書閣一層,也不會突然關注到他。
他又與水月仙也不是第一次打照面,若是水月仙注意到他了,早在之前就該試探他,何必等到今日。
安守道轉過身來,面對着趙祈安,上上下下好一番觀察,隨後伸出手指,朝着趙祈安的黃庭點了一下。
趙祈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安院長這是什麼意思。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麼,臉色驟然變化。
下一刻,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很快有一條黃色的“光帶”被他逼出了體外,在掌心處懸空漂浮。
那是……一道靈性!
是趙觀象爲了修補道基之傷,吸納了無妄之主的聖骸靈性後,系統反哺給趙祈安的一道“無妄之主”的靈性。
趙祈安得到這一縷“靈性”後,並沒有擅自將這道靈性煉化入體內,而是鎮壓在了自己黃庭之中,想着將來有一日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可沒想到,還不等這玩意派上用場,自己倒是先被坑了一手!
趙觀象的道基之傷,是國師出手修補的。
那“無妄之主”的聖骸,原本就掌握在國師手中!
趙祈安現在想來,水月仙是察覺到了他體內這道熟悉的靈性,這纔過來的。
他想通了這些事之後,臉色瞬間就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反倒是安院長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趙東家擅百家之術,怎麼對這高階武者的知識如此淺薄?這是吃了讀書少的虧呀。”
趙祈安面色凝重得朝安守道拱手:“事已至此,安院長可教我該如何應對?”
“趙東家不必這般謹慎。”安守道倒是渾然不在意得擺擺手,似乎並不覺得這事兒有多大,“死不承認就好了。”
趙祈安神情頓時一怔:“死不承認?”
“對,死不承認!”安守道點點頭,說道,“那女人對你說的那些話,十有八九是在詐你。她未必看出了你修爲深淺,大概也只是察覺到了你身上這道無妄之主的靈性。”
“可世家之中,以強者遺留的靈性培養後輩晚生的秘法,不是少數,越是古老的世家越是喜歡搞這些東西。你亦是世家出身,身上有道靈性很正常,她會注意到你也只是因爲你身上這道靈性是‘無妄之主’的而已,太過巧合了。”
“再者說了,就算水月仙真看出了東家有修爲在身,那又能如何?修行武道又不犯法。”
“就算她看出了趙東家已臻至天人之境,可元胎紫紋若不顯現,世上無人能看得出對方究竟有多少道紫紋。水月仙頂多覺得東家三十歲之前踏入天人,是個頗有天賦的武道天才。但巡天監中,不還有個十九歲天人的趙觀象麼?”
“不稀奇,不稀奇。”
安守道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讓趙祈安也放心了不少。
可不知爲何,他心中隱隱還是有一股不安感。
最重要的是,水月仙有一句話,很值得玩味。
“潛龍……原來說的不是趙萬金,而是你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
……
“另外把老朽那棋童還來,好不容易安心學兩天棋,又被你指使去做這做那的,心思若是散了,可就不好進學了!”
趙祈安臨走告辭的時候,還被安院長板着臉訓了兩句。
小道童被他送到安院長這兒學棋,這學了還不到兩個月,就因爲白雲觀那塊地兒,讓小道童這幾天一直跟着苟向西在京都城各個衙門東奔西跑的,耽擱了學棋的事情。
這就很讓安院長不滿了,甚至說再有這樣的事,就帶着小道童要回白鹿書院去。
如今這京都趙行,可離不開安院長坐鎮。
趙祈安也只能是自罪幾句,好言安慰,許諾明天就把小道童送回來,這才平息了安院長的不滿。
等他告別了安院長,便準備回府去了。
可等趙祈安剛邁出珍寶閣的大門,很快就有人匆匆趕來,出聲喊他:
“東家,東家留步!”
當趙祈安聽到身後喚他的聲音,這才停駐了腳步,回過頭疑惑看去。
來人是珍寶閣四樓的一位幕僚,顯然是來得匆忙,氣都喘不勻。
那幕僚喘勻了氣後,這才朝着趙祈安拱手,面色嚴肅道:“本家那邊的運生辰綱的隊伍有消息了,已經進了豫州境內,三日之後就將抵達京都城。”
他將一封密信交給趙祈安,隨後再次躬身行禮,這才退下。
趙祈安捏着手中的密信,面沉似水。
豫州邊境到京都城,從京運河走水陸一日就可以到。
運綱隊要用三日?
還有這足足遲了將近二十天才到……
趙祈安倒是想聽聽那運綱的領隊會對他做出怎樣一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