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空頭朝着穹頂探去,緩緩張開口。
一枚色彩斑斕的“丹丸”從他口中飛出,懸停在半空中。
大殿之內,氤氳升起五色之氣,形成一個旋渦,最終化作一滴滴靈液滴落在了這枚丹丸之上。
而丹丸下方,盤膝坐着的姬青空卻身形迅速“枯萎”,皮膚之下的血肉消融,原本飽滿的肌膚起皺貼在了骨骼上。
他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下去,整個人散發着垂垂暮氣。
姬青空緩緩擡起乾枯的手,半空中那枚五彩丹丸落下,濃郁的藥香漸漸內斂,丹藥上那五彩之光也漸漸消散,變得古樸無華,只是丹身上多出了五道色彩各異的丹紋。
“噗!”
他猛地面色蒼白,張口吐出幾口血來,氣息瞬間變得弱了下去。
強烈的睏意席捲而來,可他不敢閉眼,一旦閉眼便是真正的死亡。
姬青空強撐着精神,伸手朝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抓去。
“呃啊啊啊……”
他的手竟是伸進了自己的影子之中,影子如水鏡般泛起波瀾,伴隨着幾聲淒厲的慘叫聲。
下一刻,當他的手從影子裡拔出時,一張黃符被他取出。
黃符之上,複雜的纂文自上而下寫着幾字——東方青木大帝。
他張開口,一把將黃符吞下。
待黃符下肚,他的面色便變得紅潤了一些。
緊跟着,姬青空再次伸手進入影子之中,依次掏出了餘下四張黃符。
南方赤火大帝!
中央黃土大帝!
西方白金大帝!
北方黑水大帝!
這五張黃符,對應着五方、五行、五色、五神。
餘下四張黃符,很快被姬青空一一吞入腹中,替代了他的五臟。
做完這一切,他原本乾屍般的肉身像是吹氣球一樣再次膨脹了起來,最終恢復了原本的面貌。
姬青空輕輕撫着胸膛,喃喃自語着:“五臟爲藥、肉身爲爐,爲了煉製這一枚人丹,五臟皆毀,這具肉身用不了多久了……這五方神符至多延續我半年壽命。”
“半年時間……足夠撐到聖胎降世了。”
“只是可惜了我溫養二十載的影侍。”
他面上流露出些許的遺憾之色。
這些年來,他苦心修行“欲道”,大多數修爲都封存在了手上幾尊無妄之主的神像之中。
因爲他現如今這具肉身,從一開始就註定會被捨棄。
他只等待自己與聖胎合一,再從那幾尊神像之中拿回屬於自己的修爲,到那時他將不懼任何人。
除此之外,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影侍上,避免自己在與聖胎合一之前早夭。
五方神符是影侍存在的根本,如今被自己強行取出,爲自己續命,影侍也將不復存在。
“趙家!”
姬青空咬牙切齒的呢喃着這兩個字。
多年的辛苦付諸東流,叫他怎能不恨?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如今他自身五臟煉成了這一枚丹,欲道戒律不再作用在他的身上,也徹底釋放了他的天性。
可即便如此,姬青空還是隻能強忍着將這份仇恨壓在心底。
如今影侍被毀,他在這京都城中再無自保能力。
他只能等,等自己外祖進京之後,再做打算。
在此之前……他只能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甚至還得仰仗着趙家的善心生存。
姬青空站起身來,將那枚丹藥收入袖中,朝着殿外快步走去。
當務之急,還是先救下聖胎要緊!
……
此時此刻,公主府中。
趙祈安坐在堂上,低頭默默看着手中密信。
梟衛已經將承平宮裡的消息傳遞了出來,太醫院中有他的人,可以說這是現場的第一手消息。
趙祈安在等。
今日這一局,借二皇妃腹中胎兒做文章,除了是對付阮玉之外,更是想抓出皇宮中潛伏着的“魚兒”。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並不着急去承平宮見二皇子。
想來,現在的二皇子也無心見他。
只是當趙祈安看過梟衛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之後,微微皺了眉頭。
“五侯千歲都沒辦法保住二皇妃肚子裡的孩子……莫非真是我猜錯了?”
他捏着密信,皺着眉輕聲自語了一句。
趙祈安的猜測,是有道理的。
二皇妃肉體凡胎,懷着這樣一個怪胎而活到現在,必定是背後有人出手保她性命。
如今她腹中胎兒即將不保,那幕後之人沒理由會坐視不管,無動於衷。
一旦二皇妃流產,她腹中那怪胎必定會暴露人前,到那個時候姬皓宇的倒臺,就成了必然。
趙祈安正是提早預知到了這一切,方纔會選擇接近二皇子。
可他並不希望二皇子那麼早倒臺,他甚至希望二皇子能在接下來的儲君之爭中,能夠一家獨大。
現如今,若是他猜錯,就只能由他出手,保下二皇妃腹中胎兒。
趙祈安如今手中有兩尊三燈之上靈主神像,這神像之中所蘊含的力量,足以安撫二皇妃腹中胎兒這一次的異動,讓二皇妃渡過這一次的難關。
這是他敢拿皇孫做文章的底氣所在。
在此之前,他並不希望走到這一步,畢竟由他的手將三燈之上靈主神像送出去,恐怕京都城中不少有心人會注意到他。
不過現在他見過國師之後……已經無所謂了。
他已經以另一種方式,走進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更何況他還從國師那兒,得到了三燈之上靈主的另一尊神像。
趙祈安沉思了許久,最終決定還是再等等。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
在趙祈安坐在堂上看密信的時候,醜奴正幫忙把他帶回來的箱子放到一旁。
她偷摸看了一眼趙祈安,見他正專心看信沒注意到她這邊,於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摸摸打開了匣子往裡頭看了一眼。
待她看清匣子裡裝着的東西時,瞳孔瞬間緊縮,擡起手就給自己臉上來了一下。
“啪!”
趙祈安聽到聲響,疑惑看了過來。
醜奴滿是橫肉的大餅臉盡是蒼白之色,結結巴巴得說:“有、有蚊子!”
趙祈安看着她臉上通紅的巴掌印,笑道:“有蚊子也不必那麼大力,這一巴掌老虎都給你打死了。”
醜奴只能訕訕賠着笑臉。
待趙祈安繼續低頭看信,她這才背過身去,懊惱得拍了拍自己的手。
自己這手咋就這麼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