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竈!”
醜奴一邊連忙用腳踩滅竈裡傾倒出的柴火,一邊看着自己的土竈,滿眼心疼。
趙祈安住的小院裡,是沒有單獨的廚房的。
當這公主府裡還有公主的時候,府上的後廚供給主僕二人的飯菜並不好,所以醜奴就天天偷摸上其他院裡撬磚頭,藏在裙子底下帶回來,用黃泥巴在自己的小院裡壘了這麼個小土竈,方便她給趙祈安和自己二人單獨開伙做飯。
現如今這日子是好起來了,這府上後廚她想進就進,想吃什麼吩咐一聲自然有人會去做。
可她還是喜歡用這口小土竈做飯給趙祈安吃。
這不是一口簡單的土竈,這是滿滿的回憶呀!
可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小心,一腳就給踢毀了。
醜奴蹲在地上看着已經塌了的土竈心疼。
她把破碎的磚頭撿起來,想看看還能不能用。
趙祈安在她身後輕咦了一聲,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力氣更大了一些?”
醜奴白了他一眼,嘟囔道:“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說風涼話。”
趙祈安看着她這悶悶不樂的模樣,想了想說道:“一會給你批個條子,你去賬房支二百兩銀子,你愛怎麼規整怎麼規整。”
多少?
二百兩?
二百兩還要個錘子的小土竈,直接找人重新砌間小屋做竈房不就好了?
到時候置辦上一口大鐵鍋,再來一套好刀具,還有笊籬、砧板……買,都買最好的!
就這,自己還能剩個百八十兩呢!
醜奴隨手就把手上的破磚頭丟到了一邊,喜笑顏開得站了起來:“嗨,爺您下次挑重點的說。”
趙祈安板着臉道:“重點是,去把西廂房收拾出來,給小七住!”
“遵命!”
醜奴樂顛顛得就走了,臨走時還給趙無玟塞了根烤地瓜:“七小姐,你吃,可甜了!”
趙無玟兩隻手拿着烤得焦炭一樣的烤地瓜,有些不知所措。
見趙祈安沒什麼反應,她小心翼翼得撥開地瓜焦黑的外皮,露出裡面黃瓤的地瓜肉,小嘴湊上去輕輕咬了一口……
然後趙無玟小臉就跟苦瓜一樣皺起。
壞的……
……
趙祈安的小院只住着他和醜奴二人,所以西廂一直都空着沒人住,被醜奴當做雜貨間使。
不過醜奴手腳麻利,力氣又大,扛着箱子、櫃子都不費事,很快就把西廂房重新歸置好了。
等她去給趙無玟搬新被褥的時候,趙祈安對趙無玟說道:“往後日子,你先住在這兒,若有什麼需要的,找醜奴就好。若是解決不了,再去找鸞奴。”
如今鸞奴是府上大管家,管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還有府上的一些產業,忙得腳不離地。
反倒是醜奴,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閒人一個,又住在這院中,讓趙無玟有事找她是最方便的。
趙無玟應了下來,隨後怯生生問道:“義父,您……您給我找了一位什麼樣的老師?”
趙祈安笑着搖了搖頭:“先不說了,待她同意下來,我再告訴你,免得你空歡喜一場。”
她擔憂道:“會和五哥一樣,需要離開京都城麼?”
“不用,就在這京都城內。”
趙無玟鬆了一口氣,旋即欣喜道:“那我隨時可以去看三姐、六哥還有八妹了。”
趙祈安也跟着笑了。
二人正閒聊的工夫,一股焦臭味從屋外傳來。
趙祈安鼻翼微動,臉色有了些許變化。
還不等他出屋查看,就聽得屋外一個大嗓門慌張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
火勢來得突然,待衆人反應過來,撲滅了火時,主屋前堂都被燒燬了。
趙祈安看着門都燒沒了的主屋,扶着額半天說不出話來。
醜奴滿臉都是黑灰,走過來問道:“爺,這還能住人麼?”
她倒是沒多難過,反倒是慫恿道:“這燒成這樣,找人修繕也得花時間,要不咱們搬到前院的大房子去吧?”
事到如今,醜奴還惦記着之前玉真住的寢宮呢,那琉璃瓦製成的漂亮大房子,可是讓她惦記了許久。
趙祈安目光瞥了一眼院中的水井,搖了搖頭:“不可。”
“啊?爲啥?”
醜奴頓時大爲失望。
趙祈安看着府上人清理着殘渣,對醜奴說道:“萬壽宴後,我會隨國師去一趟須彌山。”
醜奴愣神了片刻,旋即臉色又激動了起來:“那我的族人……”
趙祈安點點頭:“我會去看看你的族人如何,替你尋找你妹妹的下落。”
“不過……”他低下頭,遲疑片刻,才說道,“國師之所以會帶我去須彌山,這其中是有一些誤會的。”
醜奴立刻問道:“什麼誤會?”
趙祈安搖了搖頭:“一時半會說不清,你只當國師把我錯認成了其他人就好。”
“那您不是欺騙國師?!”醜奴嚇了一跳,當即捂住了嘴。
她看了看周圍,見周圍人都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壓低聲說道:“可京都城不都傳國師能聆聽世間真音,一切謊言在她面前都是無處遁形麼?您是怎麼做到的?”
趙祈安還沒開口解釋,她倒是自個兒輕輕扇了一下自己巴掌:“我懂,這不是我該聽的,您就當我沒問。”
“其實也可以聽。”
“不聽不聽,這樣大人物的事,知道越多越不安全,我都懂!”
“……”
看着醜奴捂着耳朵的樣子,趙祈安一時啞然。
也不知該說她膽小好,還是該說她聰明好。
趙祈安繼續說道:“所以一旦國師反應過來,未必不會對我下手。”
他指了指院中的水井:“那口井連着地下暗河,若是發生危險,我只需跳到井中,順着這地下暗河,一刻鐘就能逃到城外京運河中。”
醜奴當即恍然。
她看過趙祈安跳井。
卻是沒想到,這口井居然是主子的“逃生通道”麼?
難怪公主府沒了公主之後,主子還是不願意搬離這個小院。
敢情整個公主府,最安全的就是他這院子。
醜奴終於是明白了這一點,隨後扭過頭看着已經燒了一半的主屋,爲難道:“可這……還能住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