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胤禎言之鑿鑿,康熙不由半晌無語,當年在雅克薩與沙俄兩次交手,雖說是勝了,卻是勝得分外艱難,從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的奏章來看,二次雅克薩之戰分別是五比一和三比一的兵力優勢,二千多人打八百人,卻攻不下來,最後還是圍了十個月之久,才得以取勝。
雅克薩之戰之所以是慘勝,根本的原因便是火器的差距,如今大清擁有性能遠超歐洲各國的優異火器,康熙是絕對不介意一雪前仇,讓沙俄也嚐嚐火器落後的滋味。
略一沉吟,他便沉聲道:“沙俄野心勃勃又實力強大,如此近鄰實是大清的心頭之患,海軍遠征歐洲,能否幫助瑞典拖住俄羅斯?禁衛新軍的組建至少也得兩年時間,能讓俄羅斯腹背受敵,大清的勝算更大。”
幫助瑞典拖住俄羅斯?胤禎心裡暗笑,俄羅斯的北方戰爭,不拖也會再打幾年,根本不用操心,不過,他仍是神情肅然的點頭道:“皇阿瑪高瞻遠矚,兒臣立即寫信給四哥,讓海軍大力支持瑞典,盡力將沙俄陷在歐洲。”
康熙瞥了他一眼,老十四對歐洲情況更爲熟悉,又處心積慮的要對付俄羅斯,應該是早有此打算,倒是不用他來額外操心,微微點了點頭,他便不再言語。
胤禎卻是順着話頭說道:“時間緊迫,兒臣計劃禁衛新軍首批招收兵丁規模略做擴張,首招四千人,另外,旗人入天津軍工作坊的協調安排事宜,兒臣欲讓九哥前去,還望皇阿瑪允准。”
多招一千人,康熙如今還有些嫌少,不過,老十四練兵自有一套。擴張的速度極快,他也不着急,微微點了點頭,他才道:“照準。”略一沉吟。他又道:“上海的軍工作坊,你是何打算?”
胤禎心裡一沉,康熙如此問是什麼意思?準備裁撤上海的軍工作坊?讓天津壟斷所有的軍工?那可不行,上海虹港的基地現在可是塊金字招牌,日後還要派上大用的,可不能讓康熙有這念頭,稍稍思忖。他便沉聲道:“回皇阿瑪,上海地理位置優越,又有海軍基地,亦耗費了不少的財力物力,裁撤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裡,他略做停頓,而後試探着道:“兒臣計劃將上三旗的旗民分到上海的軍工作坊,這法子是否可行?還請皇阿瑪示下。”
上三旗沒有旗主。乃是由康熙親領,讓上三旗的旗民進入上海的軍工作坊,不存在隱患。而且也利於對上海軍工作坊的掌控,康熙不由微微點了點頭,稍一沉吟,才道:“派二個旗去上海,鑲.黃.旗留在天津,另外,着鑲.紅.旗分去上海。”
康熙這是要留一旗在天津牽制其他四旗,鑲.紅.旗雖是下五旗,在兩旗的下挾持下,在上海也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來。胤禎頓覺有些汗顏,康熙的平衡之術已是深入骨髓,與之相較,自個還是顯的不成熟,可得多學着點兒。
想到這裡,胤禎心裡猛的一跳。不是一直找出京的機會嗎?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他趕緊的躬身道:“皇阿瑪聖慮深遠,揮灑自如,兒臣實不及萬一。”刻意奉承了一番,他才接着道:“上海軍工作坊工匠繁多,又多系江南之人,三旗旗民進入,恐導致人心不穩,兒臣欲親往上海一趟,順道前往噶羅巴封賞海軍,視察澳洲移民情況,懇請皇阿瑪允准。”
康熙聽的一楞,老十四要出京?他是見自己的康復情況良好,出京一趟以藉機交權,避免出現衝突?這法子倒是不錯,略微沉吟,他才道:“遠征在即,上海軍工作坊任務繁重,不能有絲毫波動,論及在上海的威望,朝中無人能及得上你,你親去一趟也好。
海軍徵日大捷,聽聞有不少朝臣抱怨海軍將領升遷太快,無須理會,儘快將有功將士報上來,遠征歐洲,事關朝廷百年大計,豈能自泄士氣,擾亂軍心?
另外,去年年底整頓,罰往澳洲、南洋歷練的宗室子弟,你知會雅爾江阿一聲,將他們全部黜出宗室,一併跟你前往噶羅巴,先去適應氣候環境。”
說到這裡,康熙微一沉吟,又問道:“禁衛新軍的組建,你欲着何人負責?”
這事胤禎早有安排,當下便欠身回道:“新兵入伍,有半年時間的隊列訓練,押送黃金進京的海軍士卒可以留下二百人充任教官,此事十三哥完全可以勝任。”微微一頓,他又接着道:“此番徵日談判,隆科多表現的可圈可點,日後與沙俄亦少不了各種談判,、是否讓隆科多也進入禁衛新軍,還請皇阿瑪聖裁。”
對於《江戶條約》,康熙確實大爲滿意,他亦未料想到隆科多還有這個天份,當下便微微笑道:“他品階太高,暫時不宜進新軍,着他暫去理藩院熟悉西北的情況。”頓了一頓,他又緩聲說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沿海各省轉悠,漠南漠北你也曾隨朕出巡過,但內陸各省,你卻極少涉及,有機會要多瞭解各省的軍情民情,一旦登基御極,便很難看到真實的東西。”
康熙這是什麼意思?讓自己不急着回京?胤禎心裡登時一喜,忙躬身道:“兒臣尊旨。”
稍稍沉吟,康熙又叮囑道:“你現在身爲儲君,不可輕涉險地,一應防護務必周全,每到一地,記的來信報平安。”
從小湯山行宮出來,胤禎頓覺渾身輕鬆,沒想到出京竟然如此容易,看來康熙亦是力圖避免與他起衝突,如此更好,這一出京,至少可以轉上一年兩年的,再回京城,安安分分的做幾年太子,便可和平交接皇權,這自然是最爲理想的局面,可謂是皆大歡喜。
胤禎縱馬進城,守在城門口的各旗旗主眼線立即就各自飛奔回去報信,誰都急於知道康熙到底是否允准各旗譴人去天津管理旗務。
回到毓慶宮,胤禎稍事洗漱,換了身衣服,才步入書房,方苞便趕到門外求見,胤禎含笑道:“你來的正好,進來。”
方苞進來見禮之後,便試探着道:“皇上可是允了各旗譴人去天津管理旗務?”
胤禎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允了,而且還允許我出京。”說着將與康熙後半段的交談情形說了一遍。
方苞聽完之後,微笑着道:“恭喜太子爺,皇上此舉是爲避免再度出現皇太子與皇上爭權的局面,亦足以說明皇上對太子並無猜忌之心。”說到這裡,他收斂了笑容,語氣一轉,道:“不過,太子這一離京,朝局必然爲之一變,再回京,太子只能安心等待了。”
胤禎微微點了點頭,方苞這話倒是說的實在,不過,一年之後的變化誰能說的清楚?再說,他本就不欲與康熙爭,康熙如今這身體,怕是沒幾年好活了,三年都等了,又何必在意多等六個月?
包福全此時在外躬身稟報道:“太子爺,簡親王雅爾江阿、莊親王博果鐸在外求見。”
這兩人倒是動作快,胤禎微微一笑,道“請他們進來。”
雅爾江阿、博果鐸兩人來得很快,進來見禮後,胤禎便含笑道:“皇上已經允准各旗派勳貴前往天津管理各旗旗務。”
一聽這話,雅爾江阿、博果鐸兩人不由大喜,正待起身感激,胤禎卻是擺了擺手道:“此乃皇上恩典,不過,本宮先要聲明,旗務管理必須服從軍工作坊的管理,若是妄自干涉、影響到軍工作坊的管理,本宮會毫不猶豫的奏請皇上撤回駐紮天津的各旗勳貴。”
兩人忙躬身道:“皇太子放心,旗務管理絕不會與軍工作坊有衝突。”
胤禎點了點頭,看向博果鐸,道:“博果鐸的鑲.紅.旗不在天津,與正.黃、正.白兩旗去上海,可有問題?”
去上海?博果鐸不由微微一怔,略一沉吟,他才道:“上海卻是有些遠了,不知旗下的旗民是否願意前往?”
“如今上海至天津走海路,往來便利,不過五、六日的航程。”胤禎沉吟着道:“上海的旗民一年可額外放假一月,並補給來回的車馬費,當然,不願意去的,堅決不勉強。”
一聽這話,博果鐸不由微笑着道:“皇太子如此體恤,他們可是沒理由不去了。”
“恩,皇上刻意交代不能夠勉強旗民,你回去做好宣傳鼓動事宜。”胤禎說着,便看向雅爾江阿,起身道:“皇上有旨。”
一聽這話,雅爾江阿、博果鐸、都連忙起身跪下,方苞更是退後老遠才跪下,胤禎肅然道:“着宗人府宗令雅爾江阿將一應犯過宗室子弟黜出宗室。”
一聽這話,雅爾江阿忙叩首道:“奴才雅爾江阿恭領聖諭。”
胤禎含笑坐下,道:“起身吧,出去將消息通知各旗旗主和勳貴,省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來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