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生微微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吭聲,黃金海岸既是盛產黃金,而荷蘭又是從葡萄牙手中搶來的,且盤踞了七十餘年,其在黃金海岸的防範定然比噶羅巴嚴密的多。
再說,西非與南洋情形也大不相同,南洋畢竟就在家門口,開戰的話,大清是佔盡了優勢,但西非卻正好相反,距離荷蘭近,其他且不說,僅是補給就足夠頭痛的了,以大清海軍火器之犀利,人數之優勢,攻克黃金海岸不是問題,甚至可說是易如反掌,但想長期佔領,卻是一大難題,畢竟在兵力調動和彈藥補給方面遠不讓如荷蘭。
再則,英國會不會摻合進來?對這個號稱歐洲最強的海上強國,劉志生歷來是抱着極爲警惕的態度,如果英國對黃金海岸有想法,這將是他藉機染指黃金海岸的絕佳機會,英國絕對不會錯失這個良機?
想到這裡,劉志生臉上的神情亦是凝重起來,真若是英國與荷蘭聯手,黃金海岸只怕是易攻難守,略一沉吟,他纔開口問道:“英國在西非可有據點?”
“西非除了黃金,還是歐洲販賣黑奴的基地,英國豈能沒有據點,英國,法國都在西非有據點。”富翰不假思索的回道,略微一頓,他才接着問道:“你擔心英國與荷蘭聯手?”
“他們本不就是同盟嗎?”劉志生反問道。
富翰微微點了點頭,略一沉吟,才道:“這情形確有可能,你就此事寫個條陳,我有密摺之權,幫你轉交。”
美洲熱潮還未消退,京報上又刊出了最新的海軍撫卹方案,朝野上下登時一片沸騰,海軍的餉銀高,待遇好。不僅伙食好,而且軍裝、火器皆是統一配發,不須自個掏一個大子兒,如今這撫卹又是如此之高,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俗話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可看看海軍,不僅升遷的機會大。餉銀高,即便是死了,那也是天價的撫卹,一家五六口,只要出了一個海軍,便能衣食無憂,即便是死了也能換來一家富足,爲子孫後代種下福田。
尤爲難得的是海軍的名聲好,與八旗、綠營相比。海軍的口碑好的不是一星不點,說是雲泥之別,亦不爲過。自海軍創建以來,僅是在上海與當地百姓發生了一次衝突,處理的結果卻是百姓輕罰,海軍重懲,而且隨後就出現了軍紀糾察隊,這幾年,在天津、上海、廣州再未出現過任何的軍民糾紛。
再則海軍的做戰對象都是西洋人和倭寇,而且戰績傲人,逢戰必勝。至今仍無一敗,不僅爲朝廷開拓了廣袤的海外領土,而且還爲朝廷獲得了鉅額的戰爭賠款,極大的滿足了士紳百姓做爲天朝上國子民的自大自傲心理,提起海軍。士紳百姓便覺揚眉吐氣,皆是交口稱讚。
有子弟在海軍的人家,更是倍覺榮耀,不僅是受到百姓的羨慕,即便是士紳、衙役對這些人家也要禮讓幾分。海軍的升遷實是太快,一戰下來,不少士卒就晉身成了官身,這做官的機會比起寒窗苦讀的士子要強上無數倍,他們自然是要預留退路。
京報刊出海軍的撫卹方案,也在無形中提醒了一衆士紳百姓,一年一度的海軍招生又將開始了,
別說是小家小戶,便是中等人家甚或是大戶人家亦是大受刺激,紛紛挑選傑出子弟趕赴天津、上海、廣州參考海軍。
不少科考無望又身強力壯的士子也經不住誘惑前往投考,如今科舉入仕的壓力越來越大,與其科科落第,虛耗青春年華,還不如投筆從戎,到海軍中去拼搏一番,興許還能柳暗花明。
而不少嗅覺比較敏感的官員士紳卻是從這道海軍撫卹的諭旨中察覺到了些許異常,因爲海軍的撫卹中未提及滿漢旗民之分,海軍乃是滿漢旗民混雜,這是人所周知,既是未區別對待,也就意味着海軍的撫卹是不分滿漢旗民,一視同仁。
這可不是小事!而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貞武帝親手創建的海軍,不分滿漢旗民,這意味着什麼?朝廷難道要開始推行滿漢旗民平等?
一衆士紳並不清楚貞武在海軍中推行不分滿漢的情況,但一衆官員卻是多多少少都聽聞過,海軍撫卹不分滿漢旗民,並且公然在京報刊出,此舉,不僅是徹底貫徹海軍中不分滿漢旗民的舉措,穩定海軍的軍心,也堪稱是打破滿漢畛域的破冰之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滿漢畛域由來已久,不僅涉及到旗人的各項特權,也涉及到大清視爲根本的八旗制度,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此番海軍撫卹,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來,從地方到京師,所有的滿漢官員都密切的關注着事態的發展。
然而,本應是反應最激烈的京城卻是風平浪靜,駐京八旗各旗的統領才撤換不久,各自都忙着訓練,誰也不知道自己這統領能做多久,哪有心思去管閒事,而各旗王公勳貴如今大多已無職無權,都一門心思的招兵買馬以圖發展美洲的封國,此事要大力藉助海軍的支持,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去自找黴頭。
王公勳貴們集體沉默,不少蠢蠢欲動的滿大臣也摸不清此事的深淺,自然不敢做仗馬嘶鳴,貞武調整朝廷大員的風頭還沒過去呢,這節骨眼上跳出來,豈不是跟自己的烏紗帽過意不去?一個個都報着觀望的心態等待時機。
最緊張的要數幾位上書房大臣了,自京報刊載了海軍的撫卹方案之後,他們每日裡便格外留意來自各地的摺子,特別是各地總督、巡撫、將軍、提督、總兵的摺子,幾人心裡對貞武皆是頗爲不滿,如此大的事情,貞武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上書房和六部看來都快成擺設了。
幾位上書房大臣心裡儘自腹誹,卻是沒人敢在貞武面前提起這茬,海軍是貞武一手創建的,在軍中推行不分滿漢旗民也是貞武一手提倡的,而且康熙當年對此也是默許了的,既然平日的餉銀、升遷都是不分滿漢,這撫卹自然也就不能妄分滿漢了,否則軍心必然不穩,誰敢負責?海軍可是戰功赫赫,立功無數,現在已是不可一日或缺的力量,不僅是朝廷倚重,一衆王公勳貴亦是分外倚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們豈會去做?
至於海軍撫卹的標準超高,這事更不能開口,海軍可是貞武的心頭肉,況且這幾年海軍掙的也不少,僅是日本的賠款就高達七千萬兩,這點子撫卹銀算什麼,純粹是九牛一毛,即便是要諫言,也的等機會,否則是自討沒趣。
養心殿裡,貞武也沒輕鬆,隨時在查看京城及各地呈上來的密摺,及時瞭解掌握京師和各地的動靜,他心裡很清楚,海軍撫卹不分滿漢旗民一事,重點不在撫卹銀的高低,而是不分滿漢旗民這一條越線了,觸及到旗人的根本利益,這事遲早是要引發強烈的反對,而突破口必然就是撫卹銀過高。
貞武正自給一封封密摺親筆回覆,包福全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躬身道:“皇上,怡貝勒在外遞牌子求見。”
胤祥?難道是駐京八旗有動靜了?貞武停筆略微沉吟了下,才吩咐道:“帶他過來。”說着,便低頭繼續回覆。
胤祥知道貞武一般只有在批閱密摺的時候纔會到養心殿,心裡不由暗忖來的不是時候,進殿後飛快的瞥了一眼貞武,見他仍在伏案揮毫,忙上前跪叩道:“臣胤祥躬請聖安。”
“免禮,賜座,賞茶。”貞武頭也不擡的道,寫完最後幾個字,他才擱筆,擡頭看了胤祥一眼,見他臉上並無焦急之色,不由含笑道:“十三哥所爲何來?”
胤祥忙欠身道:“皇上,臣懇請領兵征伐非洲,祈望皇上允准。”
老十三想去非洲?西非與歐洲不過十天半月的航程,老四可是在歐洲,他是心胸坦蕩,還是沒想到這層?略一沉吟,貞武便含笑道:“非洲你不能去,那地方常年四季氣候炎熱,北方人前去最易染上疫病,此番征伐非洲,主力是以廣州的海軍學員爲主,朕還欲在廣州抽調一部分精銳綠營兵隨同出征,你本就患有鶴膝風,豈能讓你去冒險?此事不允。”
見貞武說的毫無迴旋的餘地,胤祥不由微覺失望,但貞武說的也是實情,非洲的氣候確實是十分炎熱,稍一沉吟,他才道:“皇上,臣的腿疾早就痊癒了,再說,臣在南洋那炎熱之地呆的時間也不短......。”
“非洲不比南洋。”貞武一口就打斷他的話,道:“你既有此意,想是應該找京師的歐洲傳教士詳細的瞭解過西非的情況,難道你不知道每年都有不少的歐洲人死在西非?”
胤祥不由一陣無語,沉吟半晌,纔不甘的道:“皇上聖慮深遠,定然是有法子防疫病的,否則也不可能讓海軍征伐西非。”
聽的這話,貞武不由微微一笑,非洲氣候炎熱,稍不講究衛生,便極易染上疾病,但只要注意衛生和飲食、水源,便能極大的防範,老十三倒是反應快,立刻就醒悟過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