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裡燒着火炭盆子,也沒有透過氣兒,從裡屋裡傳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嚇得看着李嬤嬤和徐嬤嬤,這是……
李嬤嬤明白我知道了,她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含淚閉目,連手都在發抖。
隔着厚厚棉布簾子後的,便是我的阿瑪和奶奶,我最最至親的兩人。可是到了這處我卻站在這兒,攔住欲掀開棉簾的李嬤嬤,久久不敢進去。
屋子裡瀰漫着濃濃的鴉片的氣味,裡面偶然傳來阿瑪的一陣咳嗽聲。
毓薏悄然進屋來,我們對視了一眼,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很多情緒,無奈的,痛苦的,隱忍的……
他走到我的身後,在我背心輕輕推了一下。
我邁着沉重的步子,親手掀開了裡屋的棉簾。
正抽着煙的阿瑪和奶奶並沒有發現我進屋,躺在炕上依舊在煙燈上烤着他們的福壽膏。
“玉蓉給阿瑪、奶奶請安。阿瑪、奶奶吉祥。”這‘吉祥’兩個字,我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已經儘量讓自己臉上的情緒控制住,但卻效果甚微。
在聽到我請安的聲音後,奶奶轉過頭來,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才高興的放下了煙槍,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起身上前幾步,坐在了炕沿兒上。
“玉蓉回來啦?”她笑着出雙手捧着我的臉,那雙保養的本是珠圓玉潤的雙手,現在瘦的只剩下一層皺皺的皮,再不復當初的柔潤。
消瘦的臉上,眼眶也凹了下去,顴骨顯露了出來。紅潤的雙脣也透着烏黑,脣角也有了深深的紋路。
我撫着她的胳膊,觸手的,卻是細細的骨頭,再沒有彈滑的肌膚。
阿瑪像是沒有聽見我請安,也沒有看見我似的,躺在一邊的炕上吞雲吐霧,又一陣猛烈的咳嗽。
“阿瑪!”見他咳得透不過氣來,我連忙在炕桌上倒了熱茶遞給他。
他這纔看了我一眼,擺手搖了搖頭。拿着他的象牙杆兒煙槍閉眼小憩。
我放下茶,站在炕邊兒直掉眼淚。
“奶奶,您和阿瑪什麼時候抽上這個的?”我不敢去打擾阿瑪,只能問着奶奶。
奶奶抽了煙,顯得心情很好,她微微笑着,拉了我到她身邊坐下,然後才緩緩問我:“剛回來?”
我點點頭,她又問:“吃過了沒有?”
我搖了搖頭,“還沒有。”
她把外屋的李嬤嬤喚了進來,“快去給他們準備點兒吃的,對了,那雞湯燉好了沒有?”
“回福晉的話,一直溫着呢。”李嬤嬤恭敬地回着話,眼下奶奶身邊也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好,好,那趕緊帶他們去吃飯吧。”奶奶有些累了,所以讓李嬤嬤帶我出去。
我不敢繼續追問,只得行了禮後,跟着李嬤嬤出去。
出了裡屋,我才細細打量着這間房子。拿眼四下裡一瞧,外頭屋裡擺着張發黑的脫漆桌子和兩個同樣脫了漆的靠椅。牆上再無名士字畫,只餘下阿瑪以前畫的一副花鳥和一副條聯應景兒。條桌上放了兩個青瓷花瓶和座鐘。側邊的土炕上擺放着奶奶原來屋裡的炕櫃,炕櫃旁堆摞着鋪蓋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