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貴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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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巷之上,四下無人。冬日的街道清冷,唯有北地的風從街頭逛到巷尾,又從巷尾逛回到街頭。

真冷啊……

李恪抱着膀子,站在院外怔怔出神。

方纔被小穗兒氣得半死,只顧着奪門而出,卻忘了要先套上裲襠。如今身上就一件單薄的深衣,被體貼和,那酸爽……就像是大冷天蹲在冰櫃裡吃刨冰,耳畔還回蕩着美妙動聽的《白毛女》。

要不然……回去一趟,穿上裲襠,再一次奪門而出?

氣勢怎麼辦?

李恪在心裡置氣。

來哉大秦幾個月了,他腦子裡有恪的全部記憶,行爲處事也或多或少與前世有別,但在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上面,他依舊跟秦人有本質的區別。

眼下的矛盾就是這樣,小穗兒喜歡李遵這個名字,卻只想做李姓的李遵,不想做嬴姓的李遵。

至於原因……嬴姓李氏太過尊貴?

若不是擔心隔牆有耳,李恪當時差點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名言都喊出來了。

他上兩個月還在爲區區十幾石田租的事搏命呢,哪兒就讓人看出尊貴來了!竟至於讓多年情分一朝變質,說好的從弟,一轉眼就朝着家臣的方向漸行漸遠。

可他偏生拿小穗兒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連小穗兒猜度嚴氏的話,他都反駁不了……將林氏的牌位擺入祖祠這件事於禮法不和,嚴氏如此做,說不定就是抱了別樣的心思,只是礙於李恪的感受,這纔沒有明說而已。

盡是些刻板陋習!

李恪憤憤地跺了跺腳,一擺袖轉道旦屋。

小穗兒的主意向來大,嚴氏在禮法上又不容議辯,這件事基本算是板上釘釘,他能做的也就是一個眼不見爲淨而已。

李恪今天註定消停不下來。

還沒待他在旦的屋裡烤暖身子,辛凌驟然登門。

冷冰冰的俏王妃站在屋外,堵着正門,大冬天依舊是窄袖的墨褐加光腳草鞋,整張臉凍得慘白,李恪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激靈。

“辛阿姊,你怎麼尋到田典府上的……”

“我去過你家。”

“他們告訴你我在此處?”

“你媼言你無處可去。”

知子莫若母啊……

李恪嘆了口氣,把辛凌引進房內。誰知旦一見辛凌進來,當即就躥身而起,捂着眼,像兔子似得飛跑出去奉湯,看得李恪瞠目結舌,也不知他到底着了什麼魔怔。

“貴賤之別,庸人之慮。”辛凌沒頭沒腦地吐出這句,聽得李恪越發煩悶。

“說吧,急急尋我,所爲何事?”

“師兄傳訊,凡子兩日便至。”

“凡子?”李恪皺着眉頭想了半天。

“田嗇夫囿。”

李恪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嗇夫後天到?”

辛凌點了點頭,說:“好生籌備,凡子需你來接待。”

“我接待?”李恪指着自己的鼻子,“墨家人多勢衆,牌面也廣,讓我一個小小的上造接待算怎麼回事?”

辛凌冷冷瞥過來一個眼神:“除你之外,唯我與師兄,他人皆不可。”

李恪徹底無語了。

若是隻從三人當中挑選,當然是他最合適。憨夫估計至今都搞不清楚水車的細節,至於辛凌……

李恪在腦海裡補出這樣一副場面。

老農似的田嗇夫囿與墨褐草履的未來皇子妃對面立在辛府池畔,都是木訥寡言的人,自然見不到一句客套。

田嗇夫囿問:“何物?”

辛凌答:“水車。”

田嗇夫囿問:“何用?”

辛凌答:“灌溉。”

田嗇夫囿又問:“如何灌溉?”

辛凌理所應當回答:“自己看!”

李恪汗都下來了,趕緊就抱拳,應下差使:“請辛阿姊放心,必不辱使命!”

辛凌滿意了,扭頭就走,直到目送她出了院門,李恪纔看到奉湯的旦空着手,姍姍來遲。

“人都走了,熱湯呢?”

旦死乞白賴回道:“人都走了,還要熱湯作甚?”

這套搶白登時把李恪激得氣不打一處來。

他氣呼呼說道:“扶蘇公子你也見過,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妖怪,更何況辛阿姊還不是公子本人,只是他未過門的妻罷了,你至於避之唯恐不及嗎?”

“那可是皇天貴胄啊!”旦瞪着眼睛大呼小叫,“倒是你,從第一次見殿下便跟沒事人似的,半點看不出見外。方纔引未來少君進來也是,竟讓她一直站着,不怕怪罪嗎?”

李恪氣急反笑:“辛阿姊說得真沒錯,還真是庸人之慮!”

“你說我庸人?”

“庸人自擾,不便奉陪,告辭!”李恪拱手一揖,扭身出門,只留下旦在房裡一臉茫然。

“恪,你今日到底撒的什麼妖瘋?”旦在身後問道。

李恪聽後,步子一僵:“今日吹多了冷風,估計是受了寒氣,勿怪。”

說完,李恪匆匆而走,任憑旦在背後怎麼喊也沒有再行回頭。

貴賤……等級……

大秦之世處處約束,這樣的環境下,該怎麼和旦坦白身世呢?

煩啊!真煩!

……

一晃兩日過去……

天陰,細雨,牛毛般的細絲飄蕩天地,潤溼黃土,像是給苦酒裡刷上一層褐色的染料,天氣越發陰寒。

李恪換回裋褐,套着裲襠,外頭披着蓑衣斗笠,站在閭門的哨所外搓着手張望。

僅僅一牆之隔,哨所內炭盆燃得噼啪作響,監門厲開着窗,在裡頭喝酒烤肉,好不快活。

“監門,您說您一人在屋裡享受便是了,何必非得開着窗,莫非就是爲了叫我眼饞?”

監門厲悶一口酒,哈哈大笑:“小子,一人悶頭飲食,哪有旁人豔羨來得爽快!只看你表情如此,我便可多飲上一罈,甚是味美!”

李恪翻了翻白眼:“我說監門,近些日子常見你光天化日飲酒作樂,那一觴便倒的流言難道不要了?”

“曉得我酒量淺薄之人身首分家,再要做戲,我又該演與誰看?妨君嗎?”

糙漢!

李恪暗暗啐了一口,一擡頭,恰看見遠方有孤車行來,車蓋如墨,瘦馬嶙峋。

“我先前便想,寒天陰雨你總在閭門爲何,原來是等人……”監門厲在背後冷笑說道,“來者何人,此事裡典可知啊?”

“友人相訪何須要裡典知道呢?”李恪輕笑一聲,解下蓑衣斗笠,靠在牆邊,“至於來的是何人……此人雖與裡典不在同屬,但想來也該是認識的。”

“竟還是官府中人?”

“監門把守里閭,驗傳時查問一番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從我口中探聽?”

監門厲獰笑一聲,朗朗說道:“小子,慎言吶!”

“您驗您的傳,我迎我的客,裡典叫您守在此處,不就是爲了如此嗎?”

脣槍舌箭,交鋒之際時間飛逝,待到兩人不再言語,車馬已行至當前,李恪在前室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隔多日,憨夫再現。

田嗇夫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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