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雹災真容

晨起,結賬,一行四人收拾行囊,順着兵道走出關城,一頭扎進恆山山脈的莽莽羣山。

巍巍古恆山,莽莽松林海。

恆山山脈祖於陰山,發脈於管涔山,止於太行山,東西綿延千餘里,其間共百單八峰,以其巍峨的山勢分隔開雁門郡、代郡、太原郡和恆山郡,是北地苦寒通往中原繁華的咽喉要衝,自古便是兵家必爭,四戰之地。

這裡曾是李恪那位不曾蒙面的大父李牧抗擊匈奴的核心工事,不過他的駐紮之地要更東一些,大概就在李恪忽悠司馬欣的元岡道左近,雁門與代郡之交。

想到這兒,李恪不由暗自嘀咕。

不會忽悠來忽悠去,真叫他忽悠出個抗胡的英雄吧?

不知不覺,樓煩道就走到了終點,山林之中閭門垣牆,早食炊煙,預示着他們來到了進山前最後的歇腳地,雁門郡最南端的裡,後腰裡。

後腰裡和前腰裡都是句注鄉治下的裡,一南一北就堵在樓煩道兩側,相比之下,前腰裡略顯繁榮,後腰裡荒蕪至極。

通名驗傳,邁步入閭,後腰裡鄉民稀少,閭左屋舍不足一伍,閭右多謝,也不過三伍出頭。

按一戶五人的標準計算,整個後腰裡的大秦子民僅有百餘,而李恪看到的人數更少,里巷上攏共也就五六個人遊蕩,一個個面黃肌瘦,目光渙散,而且多是老幼。

“監門,鄉里們都在家中貓冬嗎?”李恪坐在哨所窗下,隔着窗戶,給看起來混得遠不如監門厲的可憐監門遞去個發酵粟餅。

那漢子道一聲謝,接過餅子便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邊塞邊說,以至於碎屑飛散,把同在窗下歇腳的小穗兒和旦驚得雞飛狗跳。

“今歲哪還有甚子人貓冬?雹災之後糧秣盡毀,雖說縣裡免了半租,各家倉室依舊空空,但凡有些力氣的如今都進山了,獵到鹿麋則生,遇見虎豹則死!”

小穗兒瞪着眼難以置信:“眼下才十一月,存糧便耗盡了?”

監門拍着胸口汲了一大口涼水,憤憤說道:“雹災來得如此早,哪有甚子存糧!我在納租之時,聽聞你們苦酒裡不僅沒有免租,還漲了租,想來黔首們這會兒吃人的心都有了,也就你們這些貴子,尚不知疾苦而已。”

李恪尷尬地摸了摸鼻頭,訕訕說道:“苦酒裡有貴人襄助,鄉里們受傭作活,多少好一些……”

“是麼……”監門遺憾地嘆了口氣,“後腰裡爲何就遇不到貴人哩……”

……

添滿水囊,洗漱食饔,李恪留下一斤粟餅答謝監門款待,四人就此推車出閭,取道羊腸,兜兜轉轉近兩個時辰,終於在體力耗盡之前,看到了藏隱在深山之中的句注軍市。

日方中天,勞苦地爬上山頂,肆無忌憚地張揚出光。

放眼望去,遠近皆是蔥鬱的常綠密林,叫人即便身在冬日,也不會覺得過分寒冷。

李恪站在山道的臨崖拐角,扶着棵歪脖大樹極目遠眺。

不遠處有一片平闊的四山之谷,四周與山道相連,開闊、平整,有柵欄圍邊,分隔內外,又在正南之處開設轅門,正中立下軍寨,轅門豎有一杆大旗,旗上繡畫一個“市”字,如血殷紅。

李恪深吸了一口長氣,看向癃展:“展叔,此地真是句注軍市?我等不會是進了什麼黑市吧?”

癃展撫着長髯啞然失笑:“公子多慮了,何處黑市能有眼前這人流如織的氣象。”

“但句注軍市是雁門郡數一數二的大市吧,爲何非得藏在這深山當中?爲了來這一趟,我幾乎將腿跑斷……”

癃展哭笑不得道:“山路難行,奴早說公子自去,何必非得帶上奴。”

“那不一樣!”李恪強辯道,“買來的臣妾往後要您管束,若是您不先過過眼,我如何能知道您與他們是否合得來?”

“不過僕從而已,身強體健便可,哪有合不合得來一說。”癃展搖頭苦笑道。

“相性可是重要數據……”李恪嘟嘟囔囔,吞字咽詞,“誰知道這路會這麼難走,居然生生走了一天半天?”

“奴是知道些究竟的,可您向田典打探,向監門打探,向辛童賈打探,唯獨不見向奴打探。”

“您早知道?”李恪滿腦袋黑線,恨不得把癃展一腳踹下山道。

“您忘了奴曾是行腳天下的墨者麼?”癃展沉吟,似是在搜索記憶,組織詞句,“雁門有三市,其中善無、臨治皆是秦據雁門之後方纔興起,唯有句注軍市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武靈王趙雍在位之時。”

“那豈不是……數百年?”

“確有數百年。”癃展肯定道,“數百年間,此地從未停止奴隸貿易,其來源常見戰奴、匿農、逃民之流,大多健壯,若是不挑選個囚籠一般的所在,須得多少護衛纔看管得住?”

“可藏得如此之深,客流不就少了嗎?”李恪好奇問道。

“客流……”癃展努力消化着這個生僻詞,半晌才說,“黔首窮民養不起奴隸,尋常人家餘錢亦不會太多。天下之民有十,如此便去掉八九,剩下一成只需知道此地有一處買賣奴隸的所在,而且身強體健,自然會遣人過來,遠近無礙的。”

“原來如此!”

李恪恍然大悟,感情句注軍市是做精品貿易的,根本就沒想過把奴隸賣給小門小戶的貧苦人家,如此交通自然就不重要,山明水秀才是其中關鍵……

小穗兒怯怯靠上來,輕聲說:“公子,我等是否該下山了?”

一聲公子,李恪一路過來的好心情立馬被砸了大半。他恨恨瞪了小穗兒一眼,扭頭對旦喊了一聲:“旦,歇夠了嗎?歇夠啓程了。”

說完,他大步而行,沿路下山。

旦推着癃展快步趕了上來:“恪,小穗兒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麼了?喚你公子,又喚我旦兄,還定要纏着我,讓我以後喚他爲遵,再不能喚小穗兒……”

“他發神經,你理他作甚!”李恪沒好氣地懟旦一臉。

旦委屈得不行:“我也不想啊!然自喬遷那日之後,我喚他遵他片刻便回,喚他小穗兒則如若未聞。我若有事找他,不喚不行啊!”

“一個兩個盡撒妖瘋!”李恪啐了一口,加快步伐,“我們再快些,挑完奴隸早去早回,再拖延下去,百里山路可尋不見客舍安頓!”

第七八一章 澠池會之四,首日第八十五章 水車之難第三七八章 義氣尋仇,屠人滿門第六六一章 謁殺第五四二章 到嘴的肥肉第五五四章 焚書第六八四章 內外第三九九章 公子要我暖牀麼第九十六章 弧形支撐第三一零章 墨家的推舉制度第七四九章 棄暗投明第七零零章 有去無回第三四二章 屠睢沒見過世面第七十七章 舜典有記第二八六章 夏蟲語冰第五六五章 李恪煉仙丹第三一九章 敘離愁第三六三章 袖子是什麼意思第五六零章 母老虎第六四八章 鋒銳如劍第一七零章 民夫千五第三四二章 屠睢沒見過世面第四八六章 意料之外的訪客第三六七章 竹筋混凝土第三一七章 墨家當興第二六九章 右衽披麻第二十八章 應對得體第三三八章 會於寢浦第六三二章 虛設旗幟第一一四章 戒嚴解除第一二七章 熱血青年第三十七章 流水作業第六七二章 權臣論第三一四章 三子的明悟第二六八章 招魂之歌第七八三章 澠池會之六,口舌第六七三章 發閭左謫戍漁陽四十七章 其名爲犼第七九四章 澠池會之終,生機第一四八章 飲茗雅事第二一七章 無法有天第一六九章 官奴瑣事第五六七章 以身犯險,血餌捕牢第一八九章 錦衣還鄉第六四八章 鋒銳如劍第二章 改良桔槔第一八五章 軍弩乍現第五八八章 來河間參軍,發田發房發老婆第一四六章 呂公之憂第一七零章 民夫千五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四四四章 婚娉有六禮第四八八章 朝辯第四一九章 突襲齊王寨第三七七章 蒸汽工坊慘案第三零二章 餘徹食第一三三章 以法論法第六五八章 天崩第三一六章 得中原者得天下第三十三章 有失有得第四三七章 鉅子之試第五六六章 請諸公順從第二零二章 同居時代第五八二章 五行靈動術之三,真人貞寶第七五三章 馬耶?鹿耶?第五二二章 國以農本,以工強第四十二章 福禍兩依第五六九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二,捕牢第五六零章 母老虎第七九一章 澠池會十四,墨戰第七十一章 儀仗雄風第三五六章 墨家的假鉅子之爭第六四七章 白狼之殤第六六四章 人心惶惶第六六一章 謁殺第五八四章 五行靈動術之五,活牲嘗藥第五一四章 非韓非第八零二章 十六王相制第七零五章 時代……不同了第六二八章 轉帆延城第一六零章 宦海沉浮第一零九章 悉聽尊便第五零三章 大道啓夏第五十六章 失因得果第一八八章 嫉惡如仇第五五九章 張良住在李斯家第六六五章 約法三章第六十九章 山有扶蘇第三三八章 會於寢浦第五三八章 祖宗這種事,無所謂第七四七章 蕭何潁川說張良《盪風雲》卷尾感言第七三九章 死戰之八,王旗當空第四六六章 君擇臣,臣擇君第二七一章 合軍共謀第四八八章 朝辯第一零二章 言語折磨第六九六章 神奇的磁場第一四六章 呂公之憂第六二七章 斬來使,啓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