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久遠回憶

bookmark

一月踐更,二月回還,今天是旦回裡的日子。

李恪步出閭門,搭棚遠眺。

在小道的盡頭,田典妨推着板車,旦也推着板車,板車上堆着高高的物件,上面蓋了蓑衣茅草,遠看也辨不太明白。

可是李恪明明記得他們走的時候是輕裝出行,怎麼踐個更役而已,竟然滿載而歸了呢……

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小道上很快出現了第三道身影,窈窈窕窕,小小巧巧,她雀鳥般從旦的身邊奔跑而過,只在空氣裡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進展好快啊……

李恪偷偷翻了個白眼,笑着迎了上去。

“恪,你怎知我此刻回來?”旦放下板車,奇怪問道。

“我如何能知道你幾時回來?自然是食過饔便在監門處等着,省的你無人接風,心中憤懣。”

“你竟在閭門等了半日?”

李恪笑着擺了擺手,看到武姬在田野中轉了一圈,正捧着幾枝山花,倦鳥歸巢似飛了回來。

“不說這個,我該如何稱呼那位?阿嫂,舍人,還是玉姝?”

旦紅着臉吭哧半天,小聲說道:“她長你一歲,叫阿姊便好。對了,她此來是爲入籍裡中,阿嫂什麼的,休要再提。”

“休要再提啊……”李恪調笑一聲,轉身便對着武姬一記長揖,“武阿姊安好。”

武姬紅着臉避到旦的身後,眼神飄忽躲躲閃閃:“恪君是吧?多日未見,別來無恙。”

李恪含笑點頭:“旦,也不知怎的,明明纔是春日,我卻憶起一首夏歌。”

“甚歌?”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dài)其吉兮。”

旦和武姬同時敗退,連板車都顧不上,雙雙落荒而逃。

李恪這才肯放過這對姦情熱烈的狗男女,邁開步,迎向田典妨。不知爲何,明明是一道回來的,田典妨卻刻意拉開了距離,就像要給自己的兒子創造良好的約會條件。

暖風拂面,送來一陣……惡臭!

李恪猛地停住了腳步:“妨叔,你車上裝了何物?”

“車上……”田典妨的表情凝重,嘴脣蠕動,欲言又止,“此事說來話長,亦與你有關聯。厲君在哨所吧,我們一道去上典處,到時你就知道了。”

……

三人一車一同趨往裡典宅邸,一路上惡臭飄散,鄉里們聚在道旁,竊竊私語。

半刻之後,裡典服急趨進門,腳步未穩便急聲問道:“妨君,你是從何處撿到的屍首!”

田典妨車上拉的是一具屍首,而且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勞戾的屍首。

他這會兒平躺在院子正中,身上蓋着草蓆,因爲天氣溼暖,已經開始腫脹腐爛。作爲裡中對各類外傷最熟悉的人物,監門厲當仁不讓地擔負起屍檢的重任。

田典妨看了李恪一眼,抱拳回答:“秉上典,我在回裡途中偶感內急,便一人去了道旁,恰巧發現了勞戾屍首。他身上刀劍、噬咬,傷勢複雜,但看上去死不多時,因其乃恪的隸臣,我左思右想,還是帶回裡中,請上典過目。”

“此時可還有他人知曉?”

“除卻你我四人和方纔通報的隸臣,暫無第六人知。”

“旦和那隨行的女子也不知?”

田典妨搖了搖頭:“我自覺事關重大,一路小心避忌他們,便是棄掉板車置物,換上勞戾之事都未曾與他們說起。”

“很好!”裡典服喝一聲彩,扭頭看向監門厲,“厲君,如何?”

“此人身上四處劍傷,一處斧傷,還有兩處中箭皆不在要害,另有多處擦痕、磕碰也不致命。若我不曾料錯,他當是逃亡多日,力竭而亡,至於噬咬……當時死後遭了獸吻之故。”

“何時死的!”

“不足四日。”監門厲斬釘截鐵說道。

裡典服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突然問李恪:“恪君,你所思爲何?”

“我之所思……”

裡典服盯着李恪的臉,眼睛一眨不眨:“莫有顧慮,此時正是仰仗你聰明才智之時!”

“非是有所顧慮。”李恪搖着頭,斟字酌句,“勞力與莽失蹤月餘,音信盡失,我等只知他們是入了恆山。監門說他身上有擦傷、磕碰,想來是鑽山越嶺之時留下的。所以我大膽猜測,莽中箭入山,怕是先一步死於山中,接着勞戾一人獨逃,從山裡逃到山外,直至力竭。”

監門厲和田典妨齊齊點頭:“確有可能。”

“只是我想不明白……”

“何事不明?”

“妨叔不知上月裡中之事,端月上旬,裡中田畝遭了暴民襲擊,莽與勞戾爲了引開賊人,這才逃進山裡。只是追他們的是暴民,又不是死士殺手,爲何會窮追上二十餘日?”

裡典服猛地攥緊了拳頭:“你如何能確定他們追了二十餘日?”

“這不是明擺着嘛,勞戾滿身是傷,卻無虐待痕跡,雙方顯然有過幾次短駁,皆被勞戾逃了。若是暴民放棄追趕,何來短駁?若是勞戾擺脫了追兵,又爲何不回裡中治傷,要一直跑到力竭而亡?”

“你說……是爲何?”裡典服的聲音有些奇怪,似顫不顫,微微發抖。

李恪不明就裡地看了他一眼,坦誠說道:“我想,或是在短駁的時候,勞戾殺了他們一或兩人,以至於雙方生了不死不休的仇恨。”

“如此倒確實說得通。”裡典服長舒了一口氣,輕聲說,“死者爲大,恪君,勞戾有恩於鄉里,便由我出面爲他厚葬,可好?”

“有勞裡典費心,恪卻之不恭。”李恪深深作揖,誠心感謝。

安葬勞戾的事情被交給了監門厲去做,裡典服說到做到,出了三金作爲安葬,這筆錢對一個隸臣來說,確實稱得上風光厚葬。

李恪再次向他道謝,等着田典妨給武姬辦完入籍的手續,兩人一道結伴回家。

“恪,逝者已矣,切莫悲傷。”

“妨叔且安心,勞戾與莽遲遲未歸,我早已猜到這種結局,只是有些感嘆世事無常而已。”

“也是,勞戾年歲幾何?”

“不過才二十二,高奴人士,莽也不過二十四歲,是鉅鹿人。”

“家中可還有親眷麼?你田嬸其實來信說起過此事,莽與勞戾也是爲了護她……”

李恪遺憾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他們家在何處,家人何往。妨叔,田嬸遇險,他們拼命守護是本分,便是換了我也會如此做,您莫要自責了。”

田典妨長長嘆了口氣:“禍福不定啊。”

“誰說不是呢……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此事……”李恪猛地停住了腳步。

“恪,你怎地停了?”田典妨奇怪問道。

李恪勉強一笑,說:“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須彌居中還有些瑣事未了,須得從速去辦。”

“須彌居又是何物?”田典妨一臉茫然。

“須彌居……制獏行沙盤之處,就在閭左。”

“原來是獏行之事,你速去辦,我也得回去沐浴,這一身臭氣,叫旦聞見了免不了節外生枝。”

“送妨叔。”

眼看着田典妨走遠,李恪轉頭,快步趨向須彌居。

方纔那兩句詞突然掀開了他腦海中久遠的回憶。

去歲十月,官奴登記,田典妨因爲不會畫像,就把籍冊公文一道交到了李恪手裡,這件事裡中幾乎沒人知道,就連李恪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他現在全記起來了!

【鉅鹿罪奴莽,高七尺四寸,黥,左耳赤紅,形如燒傷;高奴罪奴勞戾,高七尺一寸,黥,面門有刀疤兩條,長短各一,左目癃……】

莽和勞戾……他們是去歲九月,就該死在苦酒裡的官奴!

這件事大條了!

第六六七章 始皇帝出靈第七五一章 窮奇毀城第七一六章 馮劫獻策第六六六章 請稱孤第四零零章 蒼居人人會仙法第三九二章 彭祖活了千多年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七七二章 天下第二戰神第五七六章 中場第一五二章 慎子之劍第二零七章 金板遺書第十六章 襄翁之邀第四一二章 韓信葬母第七十五章 舉賢薦能第五零九章 趙高不愛財第二四六章 歸秦之願第一九五章 吊裝階段第五三九章 我口味這麼重麼第七五一章 窮奇毀城第四十五章 貧賤難離第二四七章 言之無用第七九七章 咸陽中阪無籍某被刺案第一五六章 郭平不服第七五四章 玉陛第六一四章 勒石燕然第三零四章 陳平家的日常第七三八章 死戰之七,可敢與我一戰第七七三章 大雍好搭檔第五三三章 霸下奪志第七零六章 文鬥,武鬥第四五七章 大秦的佞臣們第四五八章 蒙恬成名作,高闕之戰第三七六章 執法需公正第八零一章 老狐狸也有失手的時候第一七七章 伯益螺旋第八零零章 兒大不由爹第一一四章 戒嚴解除第七六五章 武關之七,請賜教第四一零章 滄海纔是真豪傑第五七五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終,玄虛第一五九章 樓煩雄城第二三四章 沉冤得雪第八十五章 水車之難第六八三章 背刺第七一六章 馮劫獻策第三八六章 百人敵第一五零章 暴民之蹤第五八一章 五行靈動術之二,入水不濡第一九七章 殺雞儆猴第四四零章 不要命的子墨子第三零二章 餘徹食第六二二章 投鞭斷流第一四零章 情濃於血第六一二章 我欲保扶蘇第四八一章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第二四四章 人盡皆知第四一七章 江湖兒女(中秋快樂!)第二零三章 心如鐵石第四零零章 蒼居人人會仙法第二十一章 偰字紋心第三五四章 老人家要哄第一七八章 撲朔迷梨第一七八章 撲朔迷梨第七四六章 烏騅與霸王第一八八章 嫉惡如仇第六六六章 請稱孤第三七四章 榮焉?恥焉?第十三章 流言四起第三六二章 暗謀第一零六章 力能扛釜第六八五章 還軍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四三零章 彭越豬突第二九一章 三輪車與藏匿處第四九零章 朕允了第二十七章 打草驚蛇第七七二章 天下第二戰神第六六五章 約法三章第二零八章 呂雉之心第二五八章 利令智昏第六零七章 山雨欲來第五五六章 辦着辦着就有了第三五四章 老人家要哄第二一五章 破局投奔第四八零章 機關盛,六蝨生第七八七章 澠池會之十,舞劍第四七零章 鉅子的底氣第四三零章 彭越豬突第七一七章 信用消費第五一三章 大秦自有國情在此第七零零章 有去無回第三一四章 三子的明悟第三九八章 仙境?還是蒸朋?第二七二章 堂堂之兵第五七四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七,長書第一二七章 熱血青年第六九五章 君子協定第六九九章 小……人物第六二四章 以正合,以奇勝第九十章 臨治市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