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屠睢問計

bookmark

正堂之中一片靜謐。

其實也算不上靜謐,因爲李恪話音才落,任囂就下意識抽出了劍,一聲龍吟,餘音不絕。

鏘……

只是李恪如若未覺,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屠睢,嘴脣微張,又一次重複了先前的話。

“將軍,皇帝給嶺南的期限,還有幾日?”

“恪君……”

“可是我問話不明麼?”李恪突然搖頭,失聲一笑,“我追隨於老師左右,有幸見過皇帝一面。以我觀之,他當不會直言了當,予嶺南幾日之期。或許我該這麼問,將軍,您覺得,國尉一職可爲您換來幾日期限?”

屋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凝,任囂離席起身,握着劍邁步向前:“是史祿告訴你的麼?所以你纔將他藏起來,是也不是?”

“任將軍息怒。祿的身上暗疾纏身,在我屋外跪了一夜,幾乎昏厥,我這纔將其禁在房中將養身體。”李恪依舊在笑,而且語氣越來越輕鬆,“說起來,他爲將軍連誆騙摯友的事都做了,您實在不該懷疑他。”

“那你爲何能對此等隱秘之事言之鑿鑿!”任囂走到李恪面前,高揚其劍,“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爲將軍計,我當斬你!”

李恪並不答話,甚至從頭至尾都沒看過任囂一眼,彷彿頭頂之劍只是幻覺,他一點都不擔心任囂真會砍下來。

他的態度讓暴躁的任囂怒意勃發,雙臂發力,就要斬下!

“囂,退下吧……”

“將軍!”

“墨家眼線遍佈天下,這些事情,當是恪君推斷出來的。是吧,恪君?”屠睢的聲音有氣無力,彷彿只是承認這件事,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

李恪輕輕點頭:“將軍爲祿洗脫冤屈,小子謝過。”

屠睢苦笑連連:“祿君不曾誆騙於你,他確是遇上了解不了的難題。大渠之事,他提出五年之計,被我否了。我命他在半年之內勾連湘漓,他絞盡腦汁也不曾想出辦法,向你求助之事,是真的。”

“半年……”李恪怔了一怔,“嶺南之地不比六國,從未歸服過王化,半年……便是王翦尚存亦無能爲力吧?”

“若是蕩平嶺南,半年之期自然不夠,但幾場勝局,攻守轉換,叫陛下知道嶺南尚有一爭之力,半年卻綽綽有餘。”屠睢嘆了口氣,昂起頭顱,“若我連這些也做不到,陛下或會從嶺南撤軍,再不提攻伐百越之事。”

“那您又會如何?”

“罷爵,流放。如今我身上本就無甚官職,嶺南之軍一撤,待我將虎符回繳,倒是免了撤職一事,也算簡便。”

“只有半年麼……”李恪撐起手臂,支着下巴,“將軍,我記得,祿爲將軍繪過地圖?”

屠睢眼睛一亮:“恪君願助我一臂之力?”

李恪尷尬地笑了笑:“老師說,將軍對墨家甚厚,他無以爲報,便令我爲將軍獻上幾策。用與不用皆在將軍,至於中斷遊學……恕難從命。”

“此事是我唐突了。”屠睢眼中神采頓消,他遺憾一嘆,起身離席,“恪君,地圖沙盤皆在莫府戰策室中,且隨我去往一觀。”

……

戰策室是莫府的指揮核心,位置就在軍營正南,那是一棟四層的木樓,一層發令,二層傳書,三層擺置地圖戰策,四層則是完整的表現嶺南風貌的巨大沙盤。

沙盤出自史祿之手,他用了半年時間,帶着斥候踏遍大半個嶺南,其中遭遇危機無數,採來的數據雖說不能和苦酒裡當時相比,但對比秦時的一般標準已經精細得不能再精細,山川河流基本盡顯,就連一路尋到的越人山寨也用小小的木範標註出來。

憑着這份沙盤,李恪終於對嶺南的險惡有了最基本的瞭解。

嶺南之地,西起於邛(qióng),東抵南海,大抵飽含了後世雲貴到兩廣全境,地勢西高而東低,領地之內水網密佈,猛獸橫行,多有湍流大河,密林瘴谷。

更重要的是,嶺南與楚地相隔着十萬大山,其崎嶇起伏使後勤運輸壓力倍增,幾次大規模的進山都是因爲後勤中斷,不是大敗虧輸,就是無疾而終。

李恪早就發現大秦的將軍存在一個普遍的軟肋,他們似乎更習慣在豐沛的物資支持下作戰,糧食、箭弩從來不缺,戰甲刀劍應有盡有,一旦出現物資短缺的狀況,他們的戰法就會變得僵化起來,就如匈奴之戰時,司馬欣和蘇角就對匈奴圍城一籌莫展,除了死守,還是死守。

這大概就是天下第一強國的傲氣。

李恪突然想起來,後世的美軍似乎也有這個毛病。一旦不能像潑水一樣潑子彈,那些天下聞名的戰將就會變成呆子,反倒是基層軍官知道隨機應變,所以越是環境艱苦的戰役,他們的高層指揮就越蠢,基層表現就越亮眼……

可是……秦國不是苦哈哈出生麼?窮秦蠻楚赫赫有名,怎麼一旦發達起來,兒孫們就把祖輩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給忘了……

李恪無奈地撓了撓頭。

總之,大話都說出去了,無論如何總要給出幾個有價值的意見,反正他有機關打底,無論如何,嶺南的戰局都不會比現在表現得更糟。

“將軍,我軍分佈如何?”

屠睢從任囂手中接過一箇中空伸縮的竹枝,這是史祿從李恪手上學走的玩意,李恪將其稱爲教棒,一伸長,指向遠端。

“大軍五十萬戰兵,分作五軍,三路。西路以裨將趙佗爲主,統領二軍,駐巴州,攻伐夜郎、邛地。中路以副將任囂爲主,統領二軍,駐零陵,攻伐桂林、象地。東路以校尉楊熊爲主,領一軍,駐梅州,攻伐南海。”

李恪揹着手,目光隨着教棒遊弋。

他後世去過廣州,記得廣東的山並不算多,珠江三角洲還是全國聞名的沖積扇平原。秦軍既然已經攻下了閩中,跨過了最困難的山地,爲什麼不能把主攻方向換到南海,先把這片極具農業價值的亞熱帶平原拿下來呢?

於是他指着東路軍的駐地問:“爲何不先攻南海?”

屠睢無奈地嘆了口氣:“若不是匈奴侵入雁門,南海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奈何……”

奈何……

匈奴攻入雁門,句注連連告急,北軍精銳連夜北上,雖說最終也沒能和匈奴對戰,卻實實在在打亂了嶺南的攻伐節奏,待到屠睢緩過勁來,雒甌各部早已在南海的密林當中樹遍了營寨,塞滿了陷阱。幽幽森林成爲死地,如今別說人地兩生的秦軍不敢入林,就連本鄉本土的雒甌蠻人都不敢在林子裡亂竄。

李恪這才知道,匈奴之戰不僅讓李信丟了軍權,連屠睢都延誤了重要的戰機。爲了繼續統兵,屠睢把國尉之職還給始皇帝平衡麾下,最終落在李信頭上。

這樣來看,這一遭誰更慘些還真不好說……

李恪忍着苦笑,揉了揉眉心:“中路,零陵就是大渠所在,想來是後勤不濟,難以進兵吧?”

“何止中路如此,西路也是近似的死局。羣山遮蔽,後勤不通,大軍所過遍地蠻人,莫說是需大車運送的刀劍和甲冑,便是散碎的糧草和箭弩都送不上去。”

“看來真是麻煩呢……”

屠睢收起教棒,雖說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可還是懷着僥倖問道:“半年之期,破局進兵,不知恪君可有妙計教我?”

“我雖帶民軍打過幾場小戰,卻從未有過甚妙計。”李恪輕輕搖頭。

“連恪君也想不出妙計麼?”

“妙計沒有,笨辦法倒是有幾個。勞煩任將軍去我家臣處將包裹取來,裡頭都是我今早畫的一些機關草圖,有二位將軍襄助,我等正可探討一番,因地制宜。”

第三零三章 陳平分肉第一九五章 吊裝階段第七五六章 小人者,趙高第八零零章 兒大不由爹第五十五章 折變增額第二一三章 死地脫生第三一七章 墨家當興第五十三章 一石二鳥第一六一章 先手易勢第六四四章 雞鳴,戰前第六五零章 聖躬安第二十二章 誰聽誰的第六零三章 墨家要擴張第三九五章 腳踩百八星第六七九章 大逃亡第四二五章 狗官無恥第六三四章 死戰第一四三章 胡思亂想第四三六章 李恪,請諸同門驗學第二九一章 三輪車與藏匿處第七五九章 武關之一,死氣沉沉第四九六章 孛星出於西第四九一章 商山有四皓第二一七章 無法有天第六二三章 虎毒食子第七一二章 名將與獨臣第六三九章 秦軍嬌貴了第七零一章 傻子笑憨子第三四四章 恪君,助我第七一五章 劍指邯鄲第七零一章 傻子笑憨子第十三章 流言四起第四七七章 守時是美德第七六零章 武關之二,平平無奇第三五三章 蛤蜊拜師第五九二章 咄咄逼人第六四九章 事無不可對人言第三二六章 儒與墨的進食之辨第七八零章 澠池會之三,尊榮第二三六章 覆滅之局第六九三章 揭竿第五四四章 華夏重義而輕生第四零四章 身不由己第六二九章 東塬夜襲第七一八章 同門相殺第六二七章 斬來使,啓戰端第六六三章 二世登基第五二二章 國以農本,以工強第二一七章 無法有天第四九八章 大秦第一個狼人第十三章 流言四起第一二八章 忽悠瘸了第五五四章 焚書第七三零章 天府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五五四章 焚書第四六四章 篳路藍縷第五四七章 李恪的顯學體系第七一三章 步子諸強第六一零章 鬥祖龍,二伐匈奴第四四八章 春宵苦短第六八零章 僭越第一一一章 有條不紊第五六八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一,氐日第五五二章 莫府是怎麼組成的第八零七章 新芽綻放【尾聲】第二八九章 白日晝寢第五二六章 李恪爵晉左庶長第一五三章 羣情激奮第五八六章 離咸陽第八十一章 沒完沒了第六零零章 草原初冬第二二一章 大起大落第七零零章 有去無回第二一九章 墨者登場第一二六章 司馬軍侯第七八四章 澠池會之七,相王第六零一章 河間郡大建第五一二章 白羽亭第一九八章 久病成醫第一七四章 意外之外第四十章 天兵下凡第一七六章 水力體系第八零一章 老狐狸也有失手的時候第四九零章 朕允了第七四四章 雍軍的七寸第一六四章 不似英雄第一一二章 其名獏行第二三九章 天地失色第七八零章 澠池會之三,尊榮第四零三章 白日飛昇之道第一一一章 有條不紊第五一五章 星星之火第四三三章 討人嫌的別人家的孩子第二八二章 帝王之心第一零四章 解圖備事第三八五章 戰神英布第五七五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終,玄虛第二四九章 第一滴血第六九五章 君子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