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七章 武關之九,大風起兮雲飛揚

“拋油,焚城!”

一聲令下,與城關一丈相隔的平臺擋板後猛拋出百餘封口的瓦罐,一個個落在城上,砸在人上。

一股桐油的香味飄灑出來。

夏侯嬰面色大變:“火油!”

那音未落,第二輪油罐又丟了出來……

“快!攻平臺,別叫他們點火!”

夏侯嬰喊得聲嘶力竭,又很快反應過來,怎麼攻呢?

相隔一丈,其下空空,使點力氣或是跳得過去。可便是跳過去了,他們的對面也是一丈多高,無支無靠的光滑檔板,別說是攻,就是站也不可能站!

左右有人提出下城,而士卒們早已開始亂糟糟地下城,有人進,有人退。

那退者滑着雲梯狼狽逃竄,那進者不曾下樓,就被堵在甬道下首的秦人弩士亂矢射死!

夏侯嬰眼神一凝。

原來秦人不是潰,是讓,是早有預謀!

這是……陷阱?

第三輪,第四輪瓦罐,整個城頭已皆是火油。

城上越來越亂,士卒驚惶奔逃,不斷有人被身邊的同澤擠落,摔下城去,慘叫聲聲。

忠勇的親衛也拉着夏侯嬰疾退,一面退,一面猙獰着砍倒沿路士卒。

第五輪瓦罐!

嘩啦一聲,瓦罐齊碎,夏侯嬰被親衛架上雲梯,眼瞅着呲啦一聲擦響,上百枚火把凌空,躍上城頭!

火起。

易燃的火油沾火即着,呼吸間便蔓延全城,城上的士卒浸透了油,慘叫着化身火人,舞蹈着從城牆兩側墜下,抽搐……

李恪的臉繚繞在火光裡,眼前的慘象似乎不能叫他絲毫動容。

杜摯恐懼地看着他,越發恭敬,不敢逾矩:“君侯,我等前路如何?”

“命全體將士依序上車……”李恪嘆了口氣,“你們的戰事結束了,接下來,是墨軍的。”

……

夏侯嬰的身上燃了火,但只在左袖,萬般幸運。

他飛快地滑下雲梯,在泥濘積雨的小道拼命地滾,直把自己滾成泥猴,這才喘着粗氣退到角落,坐着,再也不願動彈一下。

耳邊全是驚呼嘈雜,幾千上萬人的喧囂也敵不過幾百嘶嚎,夏侯嬰卻像沒聽到般,只愣愣發呆,只想着李恪的話。

李恪說,嬰與他有解惑之恩……

何惑?何解?他的問題又是什麼?

夏侯嬰本以爲劉季是這世上最有尊象的人。他腳踩八百星,罵人不喘氣。

寡婦們都喜歡他,鄉里們也對他一呼百應,就算智慧如蕭何,狡獪如張良,勇毅如曹參,忠貞似樊噲……這麼這麼多世之人傑,都願對他言聽計從,不悔不願。

直到他今天看到了李恪。

那個人年輕,卻讓人想不到年輕,俊秀,卻讓人記不住俊秀。

兩人相隔十餘丈遠,面對面講了片刻,夏侯嬰能記下的,好像唯有一道影,高高在上,俯瞰衆生。

這纔是真正的世之貴胄麼?原來真正的貴胄,真的和他們不一樣……

“嬰……嬰君……”

遠遠的,劉季帶着張良與衆將趕來了城邊。

夏侯嬰甩甩腦袋站起來,迷茫地上前,躬身作揖。

“天爺保佑,我嬰無恙!”

劉季的聲音滿是慶幸,往日若聽到這樣的聲音,夏侯嬰必定感激涕零,萬死以報。

可今天……不知怎的,似乎平平無奇。

劉季敏銳地覺察到夏侯嬰微妙的轉變,皺皺眉:“嬰君,將士們死傷可大?”

夏侯嬰搖頭:“投火期間跑了不少,真焚於火場的,約摸兩三百人。”

張良挑挑眉:“他們竟是臨時布的火陣?”

夏侯嬰老實點頭:“自那與城同高的木臺投油,連投五輪,這才舉火。”

“何不阻攔?”

上過城的樊噲不滿道:“那臺子有木簾遮擋,高一兩丈,又與城距一兩丈,何人可渡!”

“原來如此。”張良恍然大悟,“想來下城之道亦有秦人,夏侯將軍急切不可破之,這才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縱火。”

“真是一切都瞞不過軍師。”

張良深吸一口氣,諫劉季曰:“主公,李恪縱火是爲脫身,這計想是在高臺架起時便備下了。然其想不到天降大雨,油火無根,旦夕必會熄滅。請主公下令聚兵,待火平之後……”

轟!

前幾日,李恪叫杜摯在城上各處崛坑藏油,往往一地便是十餘罐,再以木板覆面,不使損傷。

這火燒了許久,木板被烤乾,火頭燎入內,引燃塞着罐口的布條,把油罐變作了一個個粗製的桐油炸彈,其結果自然是……爆!

一聲聲的爆炸,驚天,卻不動地,濺灑的火舌噴涌而出,很快又引燃了烤乾的山林。

那噼噼啪啪的燃響,那漫天翻滾的濃煙,就像一下下抽打着張良的臉。

張良莫名地尷尬。

劉季躲在偏風處,想罵又不便罵,只能氣哼哼吐着唾沫:“子房,你說李恪縱火,是戰敗脫身之策?”

張良苦笑點頭。

“你確定?”

“李恪與我等不同,只用兵,不用民,且唯有雍秦二處可取。主公且想,眼下雍秦精銳皆在鉅鹿,俱在雍王扶蘇手中,李恪來此能有多少兵員?三萬?亦或五萬?”

劉季終於又重拾了一點對張良的信心:“若只三五萬人……他現在已無兵了?”

“鏖戰二十五日,我等死傷足足有十四萬七千餘。李恪區區三五萬人,能剩下幾千人來,已經是秦軍無敵了。”

劉季興奮起來:“敗、俘、殺……李恪既敗,那我等豈不是莊家出千,已經包贏不輸了?”

“良在此賀喜主公,只需雄兵疾進,則大秦唾手可得!”

“來人!快命大營將可戰之兵盡數調上來!還有戰馬,還有戰車……速去傳令!”劉季手舞足蹈吼了半晌,突然醒悟過來,“子房,你說這大火究竟要燒到何時?若是燒上三兩個月,那我等豈不是還得抓瞎?”

“這……良倒是有一些滅火之法,若是主公等不及,或可一試……”

三個時辰之後,武關大火徐徐熄滅,只餘下嫋嫋黑煙,隨風裹送來些許破敗和焦糊的氣味。

事實證明張良並沒有錯。

連着一日半的大雨,兩側山林吸飽了雨水,便是稍稍引燃了一些,想要擴大也是難事。

可因爲劉季的逼迫,張良卻又讓苦戰一日的將士們攀山附巖,去一里地外砍防火帶去了……

大夥哼哧哼哧砍着,擡擡頭,火燎天,擡擡頭,火滅了……

這讓大家不由想,那張軍師該不會是個贗品吧?怎麼能每每都料錯呢?

帶着如此複雜,難宣於口的情緒,將士們又攀山附巖回來,拿砍下來的木頭懟開燒得脆裂的關門,正式以義軍的身份踩上了秦川大地。

接天的歡呼!

第二日晨,八月二十一,鎮守大營的蕭何領着戰馬戰車,一應輜重翻上秦川,與劉季大軍匯合。

來時烏泱泱二十六七萬大軍只剩下十二萬出零,還有五六萬傷兵留在營中,由怨言頗多的盧綰帶着等候消息。

大軍簡單整備一番,兩萬多騎,八千乘車,六萬步卒齊齊上路,雄赳赳,氣昂昂,直奔向武關路上的秦川第一站,商縣。

他們正唱着劉季新編的戰歌……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關中兮,戰四方!

將士封侯兮,沛將王!

第四零九章 項籍說話就是有道理第六一六章 雖死地而上命之第七二九章 重啓沙丘宮第一二三章 治水之畔第六十七章 穗兒禁足第七三九章 死戰之八,王旗當空第四六二章 覲見第四五三章 暗箭難防第七七六章 陰謀始動第二六六章 殷紅秦魂第一六三章 武姬酒肆第一五八章 扶蘇音信第三一零章 墨家的推舉制度第五五三章 呂雉有孕第七二二章 做生意嘛……第一零五章 千斤巨物第七一四章 項梁之死第二九零章 南向,漫行第七八九章 澠池會十二,砥柱第五三九章 我口味這麼重麼第四零四章 身不由己第五六四章 事出反常,即爲妖第四二四章 消了朕一口惡氣第八零七章 新芽綻放【尾聲】第七十四章 清白坦蕩第五三九章 我口味這麼重麼第七九五章 二世登基第六四五章 殺!第三零零章 君子八方第二零九章 伏日澆灌第二四六章 歸秦之願第五一四章 非韓非第四十章 天兵下凡第一零八章 朽木之雕第六九七章 秦不可亡第二四七章 言之無用第六四八章 鋒銳如劍第二十八章 應對得體第五十六章 失因得果第七二一章 修羅第一二二章 蓋均無貧第三九七章 三妻四妾第五二九章 校尉路人甲第七零五章 時代……不同了等七九零章 澠池會十三,木鳶第二七九章 大戰方歇第四零七章 范增跳槽第四十四章 凍雨降臨第六四九章 事無不可對人言第三零零章 君子八方第四二九章 與我死來第四三一章 齊墨歸心第七三八章 死戰之七,可敢與我一戰第四八二章 八字一撇第五八八章 來河間參軍,發田發房發老婆第七一七章 信用消費第八十八章 新房之訊第一五二章 慎子之劍第三十六章 解疑答惑第四二一章 暴秦無道第七九七章 咸陽中阪無籍某被刺案第二十八章 應對得體第六十一章 神神叨叨第四二七章 路人臉的三當家第三零五章 莫爲與或使第一一零章 事關機密第七一三章 步子諸強第二一零章 臨街旺鋪第四七一章 牽一髮,動全身第六九八章 羣雄第七四七章 蕭何潁川說張良第四二五章 狗官無恥第五四四章 華夏重義而輕生第七五四章 玉陛第二一六章 師出同門第六二一章 名將之姿第六零一章 河間郡大建第七六四章 武關之六,死戰如約第五五八章 有一臺華爲多好第四五八章 蒙恬成名作,高闕之戰第五六七章 以身犯險,血餌捕牢第六六六章 請稱孤第五二九章 校尉路人甲第七三八章 死戰之七,可敢與我一戰第五六四章 事出反常,即爲妖第三七四章 榮焉?恥焉?第五三八章 祖宗這種事,無所謂第五一二章 白羽亭第六五四章 人之將死第五九零章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第四五八章 蒙恬成名作,高闕之戰第七四三章 死戰之終,漁翁得利第六三零章 措手不及第五五二章 莫府是怎麼組成的第二一一章 夜市故人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一六二章 利慾薰心第五五四章 焚書第二十章 珍饈美饌第六七六章 胡亥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