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個十五六歲,虎頭虎腦的半大小子,信口說道:“他們放鴿子幹嘛?難道不怕被天上的鷹隼捕殺嗎?”
布拉特一邊觀察馬賊動靜,一邊順口低聲教訓這見識未深的小子:“你知道什麼?秦人軍隊用來傳信的鴿子都是挑選能在雨雪沙塵天氣飛翔,而且還要是特別善於高飛和夜間飛行的信鴿,不是鷹隼猛禽隨便就能夠捕殺到的,只有在信鴿途中疲倦或者低飛覓食的時候,纔可能被人捕殺或者被猛禽獵食!”
布拉特雖然不知道信鴿“六翮剛頸,直入雲宵,鷹鸇不能搏擊,故可千里傳書”的能力,但是他曾經多次跟隨拓跋石溪的大軍縱騎越過邊牆,當過秦人的僕從軍,又深入凱撒帝國地界馳突抄掠,倒也知道秦人的軍隊使用信鴿傳遞信息,正象羌族的軍隊使用鷂鷹一樣,不過鷂鷹絕無可能象信鴿那樣放飛太遠,信鴿即使千里萬里之遙也能很準確歸巢,鷂鷹是絕做不到的,更何況羌族馴養鷂鷹主要是用於打獵而不是用來傳遞書信消息。
現在這些黑鷹軍在前有敵騎封鎖去路的情況下,放出信鴿,明顯是在給他們的同夥傳遞一些消息,想來必定都是不利於羌族遊騎的消息。
布拉特是羌族人,現在羌族與秦人是敵人,他自然不會甘心讓秦人的消息放出去,只是該怎麼辦纔好呢?布拉特的臉色非常難看,心中舉棋不定,委決不下,要不要把這消息傳出去呢?
趁機逃跑?親人們都在馬賊手裡!
就地反抗?可又沒有稱手的武器!
光憑懷裡割肉的小刀和短小的手叉子以及藏在靴筒裡匕首,出其不意的近身肉搏或者可以,但對付這些警惕性極高的黑鷹軍基本沒戲,只看他們在得到拓跋石溪帳下游騎封鎖去路的消息之後,都有意無意中逐漸拉遠了與裹挾人羣的距離,弓刀都挪移到隨時取用的方便位置,一雙雙冷酷至極的眼眸陰森森地睥睨着他們,就象餓狼盯着自己的獵物一般,看他們那意思就是隻要人羣一出現騷動,立即弓刀齊至,痛下殺手,絕不容情!
而且看這些黑鷹軍看似散漫雜亂,實則俱以十人爲一隊,前後照應,並非烏合之衆,竟然如同有嚴酷軍法部勒的軍伍一般,才一千黑鷹軍,尋常的小部落難怪會毫無抗手之力。
布拉特暗歎一聲,黑鷹軍比他知道的秦軍確實厲害。比自己想象的還厲害。
隊伍繼續向前推進,迤儷而行。
“嗚——嗚嗚,”號角長嗚。
伴隨着雄渾悠長的號角,積雪覆蓋的草原遠端,無數小黑點從四面八方密集地彙集起來,逐漸形成猶如惡濤狂潮般的一線洶涌,惡狠狠地翻涌着向着黑鷹軍急馳撲來。
這是拓跋石溪帳下的精銳遊騎正在高速迫近當中,空中有好幾只鷂鷹輪番盤旋監視,那是羌族人平常打獵時用的獵鷹,體形強健精悍但並不龐。
鷂鷹一種兇猛的鳥,樣子像鷹,比鷹小,背灰褐色,腹白色帶赤褐色,捕食小鳥有時也會像大大鳥發起攻擊。在這個寒冷的季節,上升氣流太少,體形太大的鷹在沒有上升氣流的託舉時無法藉助風力,其沉重的身體是無法飛昇到高空的,顯得笨拙無用。所以馴養獵鷹都選擇體形適中,即使沒有上升氣流,不需藉助於風力也能飛上高空的鷂鷹,這樣的鷂鷹才能勝任打獵和偵察監視的任務。
看着遙遠的雪原遠處人馬如潮,蹄聲猶如隱隱殷雷,布拉特心潮激盪,曾幾何時,他也是在這樣的萬馬奔騰中奮勇爭先,一叢叢的十人小隊,就像灌木叢一般,四面八方擺陣衝鋒,騎兵分路向前,迅猛推進,同時大喊“殺、殺、殺”
進如山桃皮叢,擺如海子樣陣,攻如鑿穿而戰。
這是遊牧民族慣用的戰法。
但是面對徑直奔馳而來,人數數倍於己的羌族遊騎,兩個黑鷹軍首領仍然穩穩地端坐在坐騎上,毫不動容,有一種無法形容地鎮定從容,威武煞烈的氣質,而這正是讓布拉特大惑不解的,在近百年了,已漸漸失去以往勇武的秦人打不過就走是常有的事,但面對優勢敵人,他們竟然冷然相待,一付準備硬戰的架勢,這樣的秦人可是從未見過。
難道他們還有暗藏的援軍?想到他們先前放飛的信鴿,布拉特就隱隱覺得不妙,偷覷前面的兩個黑鷹軍首領並未注意,緩緩帶馬向前,豎起耳朵偷聽。
這時便聽到一人說道:“巴特,這可是久經戰陣的羌族精銳,等會我們看誰殺得多,勝者美酒一臺,有意見嗎?”
“哈哈,天嘯,別以爲你的功夫高,就一定殺人快過我。奶奶個熊,誰殺得多,得殺過才知道!哼哼!”巴特哈哈大笑道。
看起來,這些氣勢洶洶,成數路縱隊直撲過來的羌族勁騎是拓跋石溪帳下的精銳之一,因爲他們中間有一些是所謂的“重騎”。
數百年前,遊牧民族的大軍,約有四成騎兵是所謂專門從事突擊行動的‘重騎兵;。他們全身披着皮製盔甲,或者是從敵人處繳獲的鎖子甲,其坐騎也往往披有皮製護甲,騎士們的主要武器是長矛、戰斧或者狼牙棒等沉重長大的兵器。
而這些‘重騎’根本不能與黑鷹軍的重騎兵相比。這些‘重騎’只能說鑑於輕騎兵與重騎兵之間的騎兵,所以楊成風的黑騎師纔算得上真正的重騎兵。
這些遊牧民族軍中除‘重騎’外,其餘都是“輕騎”,除了頭盔,身上不披盔甲或披輕便的牛皮護身鎧甲,坐騎不披甲,主要武器是幾把硬弓、大量的箭矢、標槍和套索等。
當然無論輕騎還是重騎,都還攜帶彎刀,每個士兵還要外罩一件編織細密的生絲戰袍,一般箭矢很難穿透這種戰袍,只會連箭帶綢布一同**傷口,只須將生絲綢拉出便可將箭頭一併從傷口中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