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爲奇特的是,翁仲自小就食量驚人,每頓可吞下三十多張大鍋盔,二十餘斤牛羊肉。
正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原本是一句誇張的話,可是到了翁仲這裡確是一點兒折扣都沒打。
翁仲的父親亦農亦牧,在農閒時還兼做胡馬生意,原本也算是臨洮的富戶人家。可是在翁仲長到十五歲時,諾大一個家業硬是被翁仲給吃得窮困潦倒了。
當時正逢秦軍在隴西征發新兵,翁仲的父親聽聞此消息後便立即帶着翁仲來到了縣府。
聽完翁仲父親的稟報後,縣令驚愕萬分地走出公案,仰頭打量着矗立在大廳裡的近兩丈高的少年巨人。
“吃得多,不怕。真有力氣麼?”
翁仲的父親聞言連忙應道:“此子,拉動兩頭公牛尚可。”
被嚇了一跳的縣令盯着翁仲的父親一字一句道:“當着官府說謊,大秦可是有國法的!”
“大人,這是實情。”
一旁的翁仲憋不住開口道:“老父錯也,在下能與三頭牛較力。”
公堂之上,絕無虛言。
自覺不信的縣令對手下吩咐道:“來人!尋三頭公牛!”
那一日,縣府前的車馬場人頭攢動呼喊連天。
三頭公牛被套在一輛押送囚犯的鐵籠車轅中,咻咻喘氣長角晃動,一看就是草原牛羊羣中最爲兇猛狠惡的種公牛。
少年翁仲赤膊站定,兩手挽着連接鐵車後尾的粗鐵鏈,腳前六尺處是一道又粗又長的白灰線。這是翁仲自家的方法,他若被三牛拉過六尺白線,願以謊言服罪。
當縣令親自舉旗,劈下令旗大喊開始後,駕車的三名士兵站在車上揚鞭狂抽,一面大鼓也驟然擂動了。三頭公牛在多番刺激下發瘋般的向前猛衝。
少年翁仲大吼一聲,兩手挽定鐵鏈,兩臂小山般鼓起,紋絲不動地釘在原地,雙腳眼看着陷進地中三尺餘深!
圍觀人羣見狀興奮的狂呼吶喊,車上那三名士兵的趕牛鞭都快打折了,少年翁仲還是紋絲不動。
僵持片刻後,少年翁仲雷鳴般大吼一聲,鐵車猛然連連倒退,幾乎將要翻倒。三頭公牛長吼一陣,口中片片白沫大噴而出,隨後紛紛如山一般頹然倒地,眼瞪腿蹬癱臥不起了。
那一刻,全場衆人都沒了聲音。
第一個醒悟過來的縣令愛才心切立即下令收翁仲做了他手下的縣卒,職司臨洮縣捕盜事。而翁仲因爲衣食有了着落,因此沒能進入秦軍主力。
不過像翁仲這樣的人,區區一個縣卒實在是困不住他這尊大神。
入職半年後,在緝拿一起馬羣失竊案罪犯的時候,身強體壯的翁仲失手扭斷了兩盜的腿腳胳膊,讓兩盜不治而死。依據秦法,翁仲被縣令判爲杖笞六十。
行刑之時,翁仲非但絲毫沒有反抗,反而主動趴到磚地上自己拉開了自己的衣褲讓縣卒們行刑。
縣卒們打得是一頭汗水,但翁仲自己卻是鼾聲如雷。
監刑的縣令見狀哈哈大笑,走下公案猛然踹了裝睡的翁仲一腳:“你小子好瞌睡!起來說話,可是伏法?”
翁仲聞言爬起來揉着那一雙銅鈴大眼高聲喝問道:“大丈夫報效國家,便要這般捱打麼?”
面對翁仲的質問,縣令彷彿沒聽見,自顧笑道:“好!翁仲尚知守法,待本縣稟明郡守,不日擢升縣尉!”
雖然升官了但是少年翁仲卻滿面通紅,大聲嚷嚷道:“縣令大人,難道大丈夫都是靠打爛尻門子升官的麼?就不能正經八百地建功立業麼?”
在縣令與衆人的鬨堂大笑中,翁仲面不改色的嚷嚷道:“笑甚!我翁仲乃大丈夫也,總有一天要爲國立功!”
在翁仲二十歲那年,李信滅楚戰敗。爲請王翦出山,嬴政召集全國上下能調兵力湊齊王翦所要求的六十萬大軍,隴西的軍馬亦在徵兆之列。
眼看隴西的大部兵馬東調,自以爲有機可乘的羌狄聯結西匈奴,準備趁此機會大肆劫掠臨洮。
臨洮郡守得知後大爲驚慌,連夜修書飛報咸陽請求援兵。
然而天還沒亮,翁仲便飛步趕到了臨洮守幕府,將半路截回的軍報砸到了郡守的公案上。
臨洮郡守看到桌案上的軍報既驚又怒,連呼翁仲通羌叛逆。
但翁仲卻憤憤然迴應道:“如今舉國上下志在滅楚,匈奴不過區區萬餘兵馬還要請求援兵,大草包一個!翁仲身爲保民縣吏,豈能容得!”
正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眼見這鐵塔壯漢矗在案前胡攪蠻纏,臨洮郡守說又說不清,打又打不過。臨洮郡守哭笑不得道:“好好好,算你保民縣吏厲害。你只說,萬餘兵馬如何對付數萬羌匈飛騎?否則,莫給老夫添亂!”
翁仲高聲吼道:“翁仲但領三千兵馬,決保臨洮安然無恙!”
臨洮郡守聽了翁仲的話思緒飛轉,如今舉國上下確實都在爲滅楚做準備,這個時候請求援兵無意會打亂帝國的部署。瞅了一眼眼前的鐵塔壯漢一眼後,臨洮郡守拍案高聲道:“一言爲定,老夫便給你三千軍馬!”
翁仲雷鳴般一陣大笑,撿起臨洮守拋來的令箭大步砸出了廳堂。
看到翁仲離開,臨洮守連忙喚進司馬,叮囑他重新飛報咸陽,豐富妥當後又連忙趕赴軍營去應對翁仲了。
шшш ●ttκǎ n ●¢Ο 二次飛書的司馬趕夜路太急,路上又驟遇雷電暴雨,人馬一齊被突如其來的泥石流淹沒。
臨洮守得信之日,羌匈飛騎六萬餘已經殺入了隴西草原。
得到軍情後,翁仲二話不說便率領着臨洮郡守分與他的三千秦軍騎士奔向了最西邊的枹罕。
如今後路被斷,臨洮郡守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好親自率領餘下的八千餘步騎隨後趕去策應,只圖盡心而已了。
翁仲趕到枹罕草原河谷的一道山口之日,正與遍野蜂擁的羌匈飛騎撞個滿懷。前線的將士們尚在急促地會商戰法,翁仲卻是連聲大吼:“全軍矛子!都給我堆起!留下一百人下馬,專給我送矛!爾等只管拿人!”
隴西山地草原的秦軍,配置與戰法與九原大草原上的秦軍不同。其中最大的特異處便是人人兼具騎步兩戰之長,人手一支三丈長矛,但遇山地隘口便下馬森森然列陣狙擊。
如今,騎士們見這位幾與三丈長矛等高的壯士聲如雷吼,沒下意識的便照翁仲所說的照辦了。
三千支長矛堪堪在山口堆集好之時,羌匈飛騎漫山遍野般的呼嘯着朝秦軍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