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仲攬起十幾支長矛挾在腋下,大吼一聲飛步迎上,一支支長矛尖厲地呼嘯着撲向羌匈人馬,其勁急聲勢竟比我們大秦的強弩大箭還更具威力。
瞬息之間,跑在最前面的羌匈騎兵大片的人仰馬翻。翁仲一邊飛步遊走,一邊接過流水般送來的長矛,一支支間不容髮接連射出。
在翁仲的長矛面前,潮水般涌來的的羌匈飛騎如遇銅牆鐵壁,驟然倒捲了回去。羌匈飛騎中亦有一羣死士死命衝來,大吼着想要殺死翁仲這個怪物。
但他們的舉動更得翁仲所願,他兩手各握三支長矛,向下連刺帶打,戰馬也好騎士也好,遇之無不紛紛倒地。
羌匈飛騎的戰刀弓箭偶中翁仲之身,也如水擊山岩飛濺而去。激戰片時,翁仲殺得性起,雷吼一聲劈手撕扯開一匹戰馬,兩手各提半片血肉橫飛的馬屍排山倒海般打來,恍如一尊血紅的天神踏步在一羣侏儒之間。
羌匈騎士見狀一時大駭,遙遙如山嶽般的血紅巨人,人馬一齊癱軟在地,如海浪退潮般倒在了草原上,隨後諾大的草原上響起了一片天神饒命的獻降聲。
那一戰後,翁仲得隴西秦軍將士一致擁戴,臨洮郡守上書咸陽奏報翁仲的奇偉軍功,一力舉薦翁仲做臨洮將軍。
對蒙毅和嬴子戈說完翁仲的事蹟後,嬴政扭頭看着漲紅了臉的翁仲遺憾道:“朕那時便知道了你的功績,不過因爲那段時間一直牽絆中原滅國大戰,之後又忙於盤整華夏,一直未能宣召。若不是這次匈奴來犯,你我二人相見已不知是何時了?”
翁仲聞言拱手道:“臣何德何能,勞陛下掛念!”說完,翁仲一臉崇拜的看着嬴子戈對嬴政說道:“比起子戈公子,末將的那點兒功勞根本不算什麼!當年聽說了子戈公子以七百餘騎大破數百倍於他的趙軍後,末將心中便一直把子戈公子當作自己的榜樣。想不到今日居然有幸得見,末將真是三生有幸!”
聽了翁仲的話,嬴子戈擺手道:“當年一役讓贏某名動天下,但殊不知那場戰役之所以能勝利是因爲我和七百陷陣的身後站着數萬的大秦鐵騎。否則即便某能將對方的軍陣鑿穿,也最終會被耗死在軍陣之中。和諸位將士比起來,在下不過是一介欺世盜名之徒罷了!”
一番交談之後,酒宴散去。
三日之後,皇帝的行營抵達臨洮。
進城之際,蒙毅奉命詢問翁仲:“陛下的行營是駐紮臨洮城內好,還是城外好?”
翁仲聽罷慷慨答道:“草原之地自來都是城外好,不僅打仗利落,若是遇到意外跑起來也快!”
蒙毅將翁仲的答話原封不動的稟報皇帝,嬴政聽後一陣大笑,隨後便採取翁仲的建議在臨洮城外的洮水河谷紮營了。
在一輪圓月堪堪掛上湛藍夜空的時候,李信帶着馬隊飛馳趕到。
和李信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則喜訊:西匈奴、西羌與戎狄諸部已經族首共同議決,全部臣服大秦,不復與北匈奴單于聯結。
李信已經帶回了三者的臣服盟約,只要嬴政頒賜下幾個封號以詔書回覆,這份盟約便告成立,如此一來帝國西部的胡患便告終結。
看到李信送上的臣服盟約,嬴政很高興也很驚訝。西匈奴頗具實力,何以一戰便告臣服?
聽到皇帝陛下的疑問,李信又細細稟報了一番,聽完李信的解釋嬴政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
六年前,翁仲率三千軍馬血戰草原,使羌匈八萬餘飛騎不能逾越洮水山口,那一戰西匈奴與羌狄各部確實被殺神翁仲給打怕了。而且那一戰後,天神翁仲的故事開始在西部的草原上傳開,西羌戎狄與西匈奴各部一致相約,但有翁仲在,此生不復再進中原。
倏忽幾年過去,北匈奴單于忽然在今年初派秘密特使南來,對西匈奴單于通報了一個秘密消息,說那個兇狠的翁仲已經死於瘟病了,臨洮如今正告空虛。
西匈奴單于聞言野心復起,遂再次聯結羌狄大舉進犯。
及至李信設謀,翁仲率軍在狄道伏擊,匈奴將士見天神般的翁仲復出,立即便大亂潰退了。秦軍所以能大舉追擊數百里,一大半是因爲匈奴羌狄對翁仲大感恐懼之故。
聽了李信的解釋,嬴政饒有興致的問道:“如此說來,你等原本並未準備大打?”
“正是。”一臉溝壑縱橫的李信如今已經歷練成穩健明銳的大將了,“臣得陛下西巡消息,本意欲等陛下巡視隴西后統籌決之。臣之設想,陛下或欲放緩隴西戰事,藉此吸引匈奴大舉壓來隴西之時將其一戰滅之。不意正當此時,羌匈飛騎已到,臣只想以翁仲所部稍作狙擊。畢竟若是一仗不打,誘敵痕跡太重。只是臣不曾料到,羌匈飛騎會畏懼翁仲能到如此程度。臣久歷沙場,深知一軍勝負不能託於一將之身。不曾想,臣又迂闊了一回。”
看着李信懊惱,嬴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乃天意也!將軍無須自責了。”
經過這些年的沉澱,李信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容易受人激將的少年將軍了。處理好心情後,李信爲翁仲請功道:“隴西底定大局,翁仲當居首功!”
一旁的蒙毅聞言出言道:“匈奴見翁仲如見天神,望風而逃,亙古奇聞也!”
“說奇也不奇。”李信笑道,“胡人多信天神巫術,真以翁仲爲天神亦未可知。”
“天賜奇偉之士,乃我大秦真正長城也!”嬴政皇帝慨然一嘆,隨後對蒙毅吩咐道:“飛書咸陽,下詔少府章邯。十二金人當中選其一具以翁仲將軍之像,鐫刻翁仲之名,助寡人永鎮咸陽!”
“陛下厚恩,臣無以爲報當爲陛下收好隴西!臣在,隴西就在!”
聽了翁仲的承諾,嬴政開懷大笑道:“好,寡人又如此猛將,何愁天下不定!”
隴西會戰雖未如之所謀劃成局,但是西部大局已經一舉安定。
嬴政大爲舒暢之下,大舉犒賞了隴西的將士,擢升翁仲爲食邑六千戶的大庶長爵,加李信食邑千戶。
臨別的時候,嬴政徵詢李信、翁仲,是否要將他帶來的一萬鐵騎留在隴西以防不測。
李信、翁仲二人聞言同聲謝絕不受,並慨然立誓確保西部康寧。
見兩人慨然立誓,嬴政心下大定,旬日之後便返回了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