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二年六月初六,傅戈在定陶稍作休整之後,率領二千左右的將士趕往雍丘,這是大將軍章邯的命令,吃了敗仗元氣大傷的傅戈現在只能先蹈光隱晦一陣了,至於到了雍丘李由會怎樣對待傅戈還沒有多去細想。
車到山前必有路。
傅戈不是一個悲觀厭世的人,若不是心中存了對生命的感激,他也不會有今天。
傅戈雖然不是其父母親生的,但卻是他們一手帶來的,和帝國的其它普通軍人家庭一樣,沒有過榮耀的地位,沒有過炫目的財富,他們給予傅戈的卻是一份樂觀向上的生活感悟,那就是永遠不要說放棄,永遠不要說自己做不到,永遠不要說絕望。
“孩子,你能——!”
“孩子,我們相信你!”
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一個少年心潮澎湃了,只要心中有夢想,只要你努力的去做,就一定能夠做到。
雍丘,這是位於黃河邊的一座城池,和定陶一樣因爲靠近河道而繁榮,因爲河運的衰落而蕭條,而在戰亂頻頻的這個年月,雍丘成爲了帝國轉運軍事輜重的一個補給站點,從關中、巴蜀、三川一帶運送過來的輜重糧草只有經過雍丘才能轉送到前方軍隊。
不過,在傅戈看來,雍丘卻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屯積糧草輜重的場所,這裡太靠近叛軍活動的地方,尤其在項梁主力轉戰到齊地之後,雍丘實際上已成爲了和定陶一樣的軍事據點,叛軍若是想要西進的話,就必須先拔除雍丘這個釘子。
在項羽和劉邦面前,三川郡守李由就象是一頭待殺的肥豬,越是養得膘肥體壯,就越是容易被拖出去。
“想不到我們會再見面吧!”李由端坐在雍丘郡衙的裘榻上,寬寬胖胖的身體佔了牀榻的一大半。他的神色中帶着幾分譏諷和嘲弄,眼神裡似乎在說任你小子鬧翻了天,也逃不過我李某人的手掌心。
“不,我想到過。我們都是帝國的將軍,當然會有機會在一起共事!”傅戈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現在他的身份是帝國的左軍校尉,和李由在軍爵上是平級的,傅戈不用懼怕他什麼。
李由哈哈一笑,從案上拋下一卷簡牘,道:“哦,大將軍沒有直接跟你說嗎?鑑於你在東阿城的表現,朝廷已經免去了你左軍校尉的職務,降爲低一級的軍侯,這是正式的文書,你若不信就自己看吧,這還是看在你爲帝國曾效過不少功勞的份上,怎麼樣,傅軍侯,三十年河東又河西,這隻過了幾個月,你又成了我的部下!”
軍侯——,傅戈的耳邊嗡嗡作響,章邯臨別前說的那句話竟是別有意思:‘帝國是一定會追究的,沒有辦法,若實在避不過去也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降職,原來這就是委屈的手段,恐怕在傅戈到達定陶時這個命令就已下達了吧,只不過章邯壓着不發罷了。
“章邯——,老狐狸!”傅戈再壓不住對章邯的怒火,存在心底的最後一點點知遇之恩也煙消雲散。
“請問李郡守,我軍的駐地在哪裡?”傅戈努力平復住忿怒的情緒,向李由躬身行禮。
“嗯,這纔是帝國軍人應有的禮節,在得悉傅軍侯要來的消息後,我已經安排好了,你部的駐地就在這裡——陳留城。”李由滿意的點了點頭,佔了上風的他越發的得意洋洋。
陳留,距離雍丘不過二十里的一座小城,那裡比雍丘更加接近叛軍的根據地,如果叛軍要往西打雍丘的話,首當其衝就需先拿下陳留。李由讓傅戈駐守那裡,目的很明顯是要讓他做擋箭牌,一旦叛軍在陳留一帶出現,李由就能利用傅戈替他擋着的這一段間隙或調集援兵、或拔腳逃跑,至於增援陳留估計李由心裡壓根就沒那樣想過,而傅戈也再不會天真到癡癡的等他來救援。
“多謝李郡守,傅某這就領着部下趕往陳留。”傅戈冷冷的應了一聲,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還有一件事。朝廷不久前下了一道詔令,凡軍侯以上軍官在外領兵作戰,家眷一律由後方統一安置,我聽說傅軍侯新婚不久,但這朝廷的詔令我也違抗不得,唉,你看是不是把尊夫人先留在雍丘爲好,放心吧,有我李由在,沒有人敢動夫人一根毫毛。”李由陰陰的朝傅戈笑了笑,道。
讓傅戈把虞姬留到李由這樣的貪官淫賊身邊,這豈不是把羊送進狼的口裡,那樣做的話如何對得起虞姬的一片真心。
“李郡守,傅某的夫人就在城外的軍營中,你若有心留她,就麻煩和我一起走一趟吧!來人,備馬接李郡守出城。”傅戈神情一肅,然後肆意大笑起來,同時腰間劍‘嗆啷’一聲迸出,寒光閃爍,唬得李由激凜凜直打冷戰。
狗屁朝廷的詔令,也只有咸陽的那幫貪官污吏纔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帝國的軍人們在前方捨生忘死拼殺,他們卻在背後使權術,這樣的不信任讓流血的將士們如何不寒心。
李由養尊處優慣了,哪裡會騎馬,又見衙門外陪傅戈一起來的十幾個親兵亮出了明晃晃的利刃,氣焰頓時弱了不少,他支吾道:“這個,傅軍侯就不必了吧,我也聽說過尊夫人在戰場擂鼓助戰,真堪稱女中豪傑,如此的話破例留在軍中也是可以的。”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傅戈已決心爲自己而戰鬥,帝國的那一套軍爵晉升、按功賞賜對他來說再沒有一點的吸引力和約束力,李由若執意要留下虞姬,那麼傅戈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憑他身邊的那幫膿包,又豈能攔得住。
就算他到章邯那裡去告一狀,傅戈也不怕。
章邯還能把他怎麼樣?章邯也會怕他情急之下反了朝廷,而部下若反叛章邯一定脫不了朝廷的責難,畢竟傅戈這一支軍是在章邯的支持下擴建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