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琬手裡握着那半截大紅綢子,卻不敢用力,只覺得這一切不似真實,好想夢境。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由喜娘攙扶着跨過了火盆和馬鞍。突感覺到手中的綢子微微一頓,似要被人從手中抽走,雲琬怕在衆人面前丟臉,連忙將綢子往自己手心攥了攥,隨後便聽到了低低地笑聲。
這是被人給耍了!雲琬不禁有些惱怒,恨不得掀開蓋頭將紅綢緞對面的那廝一腳踹開。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她繼續裝扮溫柔嬌弱的新娘,被衆人迎進了正堂。只是心卻不似之前一直吊着,而是微微放鬆下來,不復之前的緊張不安。
不論怎麼說,這門親事都是自己求來的。無論怎麼說紅綢對面的那個人都是自己認識的,總比將來摸瞎子嫁給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強多了。
接下來便是拜堂了,一拜天堂、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切進行的都那麼順遂自然,在衆人高聲的祝福和笑鬧聲中,雲琬被人攙扶着送入了洞房。
在新牀上端端正正地坐好,雲琬可以清楚地聽到新房裡女眷曖昧的低笑聲,她的臉不由微微紅了,正在這時新娘把纏着紅綢的秤桿交到新郎官手裡,照例說了一番祝福的話。
雲琬還未及有所反應,蓋頭便叫人挑了起來,她忙低下頭,不肯去看滿室的紅燭燈光。
新娘生的嬌豔欲滴,如六月盈盈立清水的夏荷,細瓷凝脂般的肌膚上染上了一層層薄薄的紅暈,好似菡萏透染了顏色。更顯其肌膚賽雪,美玉流光。
衆人不免暗自讚歎,好一個翩若驚鴻的美嬌娘!
嚴默自是也被雲琬嬌美穠妍的樣子驚豔到,然而不過是片刻便恢復了尋常的穩重冷漠。
衆人見狀。不免暗暗搖頭,這小姑娘美則美矣,只是年紀太小看上去又萬分柔弱。怕是鎮不住強勢威猛的英親王。也不知將來會是個什麼下場!縱使道士說的話可信,若以後英親王納妾生子,小姑娘也不知如何扛住?
喜娘猶不知衆人思緒,只見新娘生的柔美可人,新郎端的儀表堂堂,心中自是歡喜,忙將合巹酒遞給新郎新娘。讓他們喝了。
雲琬接過那個小小的酒杯,繞過一隻修長有力的臂膀,輕碰嘴脣,將酒喝了下去。
她微微擡眼,本只是想偷瞄一眼嚴默今日的裝扮。但卻見嚴默深邃幽暗的雙眸朝她看來,閃着灼烈的光芒。
合巹酒本只是象徵意義的酒,跟清水般,並不太烈,但云琬此刻卻覺得臉如火燒,身子都灼熱起來。
許是感覺到了雲琬的不自在,嚴默便轉移開視線,將手臂從雲琬的手臂中抽了出來。喜娘從他們手中接過酒杯,笑眯眯地恭賀了一番。算是禮成了。
她跟嚴默今後,就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以後必當生死與共,禍福相依。
新郎官被衆人拉着去外間陪酒、待客,需要好一番熱鬧。雲琬便只需安安靜靜地坐在新房中等待即可。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所以便很人性化地留下些女眷與雲琬說笑。雲琬的孃家人自然不會調侃爲難她,縱使是莫府族裡不常見面的長輩也都很厚道地提點雲琬新婚需要注意的事項。而英親王府的那些女眷卻一個個爲難起了雲琬。各種打趣朝她而來。
特別是許久未見的果兒,那爲難起雲琬來可是毫不含糊,仗着自己是公主,帶頭領着一幫女眷打趣她,說她閉月羞花之貌定能折服許久未碰女色的英親王。
饒是雲琬臉皮再厚也被羞紅了臉,只能低下頭緊緊地攥着喜服,任由衆人鬧騰她。她這是在“坐牀”,等時間到了,這些人自然便會走了。
可是女眷中也不乏興致缺缺的人,那就是舞衣。她雖然也代表嚴默的遠房表妹前來鬧牀,但是從頭到尾都端着一張冰塊臉,連笑都沒有笑一下。
對此,雲琬也是不在乎的,反正時間一到,她也得走。她就裝作沒看到好了,她沒必要爲了這麼點時間給自己添堵,跟自己過不去。
果然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邊便有小丫鬟來報說是前廳開席了,請衆位夫人小姐都過去坐席。
衆人笑笑鬧鬧地離開了新房,雲琬這才重重鬆了口氣。
新房裡只剩下了隨身服侍她的墨月、秋碧,喜娘和英親王府的兩個婢女。
雲琬頭上戴着約莫三兩重的鳳冠,直壓得她腰痠脖子痛,可是有外人在這裡,她也不便太過放肆,只好溫溫柔柔地道:“幫我淨面卸妝吧!” шшш _Tтkд n _CΟ
這句話本是對着墨月和秋碧說的,墨月和秋碧也正想去做,那邊英親王府的兩個美婢卻匆匆上前,手腳麻利地替雲琬拆掉了壓死人的鳳冠和那些雜七雜八的搔頭首飾。
雖然脖子頓感一鬆,但云琬還是錯愕了一下。她微微擡眼朝那兩個婢女看去,只見她們生的杏眼桃腮,皮膚細嫩白皙,端得是做通房美妾的好人選。
兩個婢女見雲琬盯着她們看,湖水般的大眼中顧盼生輝,都不由暗自讚歎。不過讚歎之後便是失落傷神。新夫人生的這般美,王爺定不會瞧上她們這些庸脂俗粉。
“你們叫什麼名字?”雲琬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柔聲問道。看上去溫和親近,眼睛裡面卻帶着微微的疏離和防範。
“回夫人,奴婢名叫彩環。”
“回夫人,奴婢名叫彩玉。”
兩個丫鬟恭敬答道,聲音細膩柔婉。她們行禮的姿勢很標準,脖子彎曲的弧度也很精確。可想而知這兩個丫頭是受過正統嚴格的丫鬟教育的。
雲琬點點頭,便吩咐她們端水來給她洗臉。這才得空觀賞一下自己的新房。
新房裡到處貼滿了大紅喜字,紅燭搖曳間襯得滿室旖旎朦朧。彩漆楠木牀上垂掛着薄薄的硃紅色紗帳,鋪着龍鳳呈祥的大紅錦被,上面灑滿了象徵祝福的花生腰果。一屋子的喜氣洋洋,襯得雲琬的小臉越發的紅潤欲滴。
“小姐,可是累了?”秋碧見雲琬小臉透着絲疲憊,趕緊心疼地上去幫她捏腰捶背。
“要叫夫人了。”墨月輕聲提醒,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心疼和難受。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姐,如今居然變成了夫人。
雲琬沒有說話,覺得脖勁處一陣陣發酸,卻又不願意讓秋碧停下來,只舒服地嘆了口氣。忙了這麼一天,她真是累壞了。
兩個小丫鬟很快打來了水,幫雲琬洗乾淨了臉上厚厚的脂粉。卸了妝的雲琬並沒有讓人覺得黯淡失色,除了臉上微微的疲憊,反倒讓人覺得有另一種清妍秀麗的美感,好似冬日裡盈盈綻放的白玉蘭,渾身都透着股湖水般清新的味道。
雲琬坐在紅木梳妝檯上讓墨月幫忙梳頭,又吩咐喜娘將牀榻收拾乾淨。
她本是將借梳頭之際和墨月、秋碧聊些知心話,可是彩環和彩玉卻跟個樁子似的立在那裡,讓雲琬頗有些無奈。
如綢緞般順滑的青絲披散在肩頭,墨月執着一把檀木梳從頭頂往下劃過,按摩雲琬的頭皮。
彩環和彩玉可以透過纏枝的銀面鏡子看到青絲垂散下那張瑩白如玉的小臉,暖暖的紅燭映襯下,顯得雲琬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兩人的胸口都是微微一滯,但還沒來得及開始難過,那邊雲琬突然輕輕柔柔地開口。
“你二人進府多久了?可是一直跟着王爺的?”雲琬覺得,既不能將她們二人攆出去,總可以問她們點問題。摸清底細,分清到底是敵是友。
彩環和彩玉一愣,不過人家畢竟是科班出生,立刻低聲恭敬回道:“回夫人,奴婢們是三年前進的英親王府,之前一直由管事嬤嬤調教,如今王爺大婚,太妃娘娘纔將我們安排了過來。”
淑太妃弄過來給嚴默當小妾的?雲琬暗自挑了挑眉,覺得這個說法並不是不可能。嚴默這廝因爲那些傳聞而茹素許久,這回好不容易大婚了,肯定會耐不住寂寞。可是她畢竟還未及笄,想找藉口推脫也是合情合理。到時候嚴默一個新郎官豈不是太過孤寂?SO,這兩個美婢就可以起到大大的作用了!
雲琬斂眉沉思,雖說她也知道將來嚴默必定少不了美婢侍妾,但是她絕不會願意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讓老公去睡別的女人。老公有過“歷史”已經讓她心裡十分膈應,要是還在她的大喜之日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得了,離婚吧!
不過嚴默這廝要真耐不住怎麼辦?男人這種東西可不就是肉體動物,饒是嚴默這種自制力強的男人上次在她臥房都差點擦槍走火!這次大婚,烈酒一喝,紅燭一襯,不大發獸性纔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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