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對上

157 對上

“醒了?”金熙擡手撫了撫她的額頭,微笑道:“不燒了。”

齊傾似乎有些恍惚,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說出了聲音,卻是十分的沙啞,“我……我怎麼了?”

“病了。”金熙柔聲道,“發了高熱。”說完,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知道嗎?嚇死我了。”

齊傾又愣了一下,“發燒?”隨後便掙扎地想起身,可是卻發現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別動。”金熙道,“你想要什麼,跟我說便成。”

“水……”齊傾低聲道,喉嚨的乾澀讓她很不舒服。

金熙點頭,“好!”說完便轉身從一旁的水壺中倒出了一杯水,隨後一手扶起了她一手小心翼翼地喂她,“慢點,別嗆着了。”

齊傾頷首,慢慢地喝了大半杯。

金熙放下了茶杯,拿了一個枕頭放在了她的背後,“靠着舒服些。”

齊傾喉嚨的乾澀緩解了,神智也漸漸地回籠,也包括一些不太願意去想的事情,“我病了?”看着眼前眼中佈滿了血絲的男人,齊傾忽覺心口一陣悶痛,甚至不受控制地擡起了虛弱的手捂住了胸口。

“怎麼了?”金熙面色一變,“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去找大夫!”

“別走!”齊傾卻伸手抱住了他,“我沒事。”

金熙的心卻並沒有安了下來,反而更加的擔心,只是卻掩飾着,收藏着,她病着,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在這時候說,擡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背,笑道:“我不走,你趕我也不走。”

阿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這般的茫然這般的不安這般的脆弱?

“金熙……”齊傾靠在了他的懷中,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卻沒有說下去,似乎只是單純的想叫叫他的名字一般。

“恩。”金熙笑着應道,只是她看不到他笑容中的勉強與隱忍。

齊傾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抱着他的手又加了力度,若是在平常,金熙一定會欣喜若狂的,便是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她也是這般緊緊地抱着他,而牀底之外,她從未這般依靠過他,好像他便是她的天,可是……不該是現在這種情形的,不該是的!

“阿傾……”金熙的聲音有了變化,便是再隱忍,可是仍是漏了痕跡。

而齊傾也是齊傾,沉溺在痛苦之中自怨自艾的人永遠都不會是她齊傾,手鬆開了,便是沒有聽出金熙聲音的異樣,還是恢復了過來了,“我沒事,又不是什麼大病,不用這般緊張。”說完,擡手覆上了他的臉,“你看你,都熬成什麼樣子了?金大人,你可是比我小六歲的。”

“嫌棄我了?”金熙也收斂住了所有不該有的情緒,擡手覆上了她的手背,也笑道:“嫌棄了也晚了,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什麼都是我的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指不定誰先後悔了。”齊傾笑道,“我這是睡了多久了?看你把自己給糟蹋的。”

“一晚上都沒醒。”金熙道。

齊傾笑道:“我還以爲我睡了幾天幾夜了,看把你嚇得。”

“還不夠?”金熙斂了笑容,恐慌涌上了眼底。

齊傾自然是看到了,也斂了笑容,“我沒事,別怕。”

金熙一把將人摟入懷中,“阿傾,以後再也不許這樣了!”

這次安慰人的換成了齊傾了,“好。”輕撫着男人寬闊的背,“好,以後再也不嚇你了。”

“再也不許了!”金熙鬆開了她,盯着她再一次重新道,緊緊地盯着,那雙眼睛彷彿在告訴她若是她說謊他一定可以知道一般。

齊傾失笑,“是,金大人。”

金熙還想再得到更多的肯定,只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今她這般便是不想讓他知道,他若是揭開了不正是往她的傷口上撒鹽?他已經沒能保護好她了,如何還能傷她?擡手撫了撫她仍有些蒼白的臉,“可餓了?昨晚上晚膳都沒用。”

“你說了還真的有點。”齊傾笑道。

金熙也笑道:“等着,我給你……”

“先梳洗。”齊傾卻是拉住了他,方纔還不覺得,如今才感覺到了渾身不舒服,“我真的病得很嚴重?”

金熙伸手將人給抱起,“你說呢?”

“還真的是老了。”齊傾勾着嘴角自嘲道,若不是如此,怎麼會被這般一件小小的事情便擊倒了?小小的事情……齊傾半垂下了眼簾。

一直注意着她的金熙自然也發現了她的異樣,只是卻要裝作不知,“胡說八道!”

齊傾擡起了眼簾看着他,“是嗎?”

“不就是病了一場,怎麼到了你嘴裡便成了老了?”金熙一邊抱着她往淨房走去,一邊訓斥,“一日不說這個字便渾身不舒服嗎?還是就是不想讓我好過些?這般時時提醒我比你小這般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嫌棄我小想扔了我了!”

“怎麼不是你扔的我?”齊傾笑道。

金熙繼續道:“這般多年來是誰一直在擔心?”

兩人進了淨房,淨房內水霧瀰漫,溫度也比外邊的高,而浴桶中竟然備着浴水,而且還是熱的,齊傾擡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直備着?”

“恩。”金熙將她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動手給她褪去衣物,“大夫說喝了藥會出汗的,雖然昨晚上給你擦過身子,可也不會太舒服,便讓人備了浴水。”

齊傾心中涌出了一股熱流,擡手圈住了眼前男人的脖子,“金熙……”便是隻是一句話的事情,雖然有下人會將事情辦的很妥當,可若不是真的掏出心來對待她,哪裡會做的這般的仔細?“謝謝。”

也對不起。

便是冷靜下來,便是打擊過後,我仍舊是做不到爲了你犧牲自己。

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之前那般多的危機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如今,卻是猶豫,卻是做不到,金熙,或許終究諾言對於我來說比愛情重要。

“別勾引我。”金熙卻是笑道,“你現在身子不好。”

齊傾擡起了頭,惱道:“長進了你?!”

“夫人可滿意?”金熙笑道,多了一份曖昧,再加上手中的動作,更是如此,衣裳褪去,便是知道不該如此,還是有些口乾舌燥。

“可還滿意?”齊傾卻是挑眉笑道。

金熙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咬着牙一把將人抱進了浴桶,沙着聲音警告:“不許勾引我!”

“我怎麼勾引了?”齊傾撥着胸前溼了的頭髮,“這樣?還是……”

“齊傾!”金熙咬着牙吼了出來,“你給我安分點!”

“呵呵……”

金熙最後還是忍住了,沒化身爲狼也沒落荒而逃,將那存心折磨他的小妖精給洗刷清爽了,將人抱了出來,拿着乾毛巾,“頭髮!”

齊傾上下瞄了他一下,“你是不是也需要洗一洗?”

“齊傾——”

齊傾嘆了口氣,終於肯放過他了,“好,不勾引你了,乖乖的讓你擦頭髮。”

“坐好了,不許動!”金熙板着臉道,便開始動手給她擦頭髮,便是臉色不好,手中的動作卻是輕柔的,柔的生怕多了一絲力氣便會傷着了她。

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而溫馨。

金熙是希望這種溫馨一直持續下去的,只是他也沒有貪戀的忘了她還餓着肚子,頭髮要擦乾也不是一會兒的事情,可不擦乾以她如今病體難保不會再燒起來,想到這裡,金熙恨不得給自己一記耳光,明知道她病着居然還給她洗頭?便是這個疏忽是由於齊傾的“勾引”而起的,不過金熙顯然是沒有這般覺得,最後,金熙是先讓下人將清粥端了進來,讓下人喂她,不過被齊傾一句我又不是斷手斷腳給駁了,最後是齊傾自己吃,金熙繼續給她擦得頭髮,待齊傾喝完了一碗粥了,金熙的頭髮也還是沒擦乾,自責更是明顯了。

“我真的沒事。”齊傾自然也感覺到了,轉過頭看着身後幾乎把自己的五官給糾成了一團的男人,“你便是不許我洗我也一定要洗的。”

金熙看着她,彷彿要看入她的心底一般。

齊傾心頭微微一咯噔,“金熙……”

“昨天我及冠了。”金熙蹲下身子仰視着她,雙手握住了她的,“阿傾,我會照顧好你,會保護好你,會給你幸福的,你相信嗎?”

“我信。”

“我真的會做到的!”金熙一字一字地道。

齊傾笑道:“我知道。”我從未懷疑過你的誠心,也未曾不信你的堅定,我知道你一定會做到的,即使這途中你仍有許多的不足,可是我相信你會一直這般堅持,金熙,如今不能給你幸福的人或許是我。

金熙不知道她心中的低語,他看到的只是她的笑容,如煙花一般炫目的笑容,聽到了她輕柔的彷彿春風拂過一般的相信,“謝謝你,齊傾。”

他的心得到了安定,可是卻忘了煙花的炫目從來無法持久,春風的柔和永遠都是虛無的無法握在手心。

“少爺,少夫人。”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

金熙看過去,臉色有點黑,似乎不太高興被打斷了,“何事?”

“金……金禮求見……”

齊傾神色微變。

金熙的心也再次動盪,只是卻掩蓋的很好,“去跟他說今日我先不去商行,讓他去跟金陽他們說一聲。”

“是。”

“昨天及冠禮後我讓金禮今日陪我去商行一趟。”金熙淡笑道,“金禮雖然不怎麼熟商行的事情,可他是你的近隨,有他陪着,我想商行的人不會給我使絆子的。”

齊傾失笑:“誰敢給你使絆子?”是藉口來的,齊傾自然是聽得出來,只是卻沒有想到了真相,只是認爲他帶着金禮去是爲了再次向所有人宣告,他仍舊是相信她這個妻子,她齊傾在金家的地位沒有一絲的改變,甚至是想告訴所有人,他在外的一切行爲,她都可以瞭如指掌,甚至掌控,所有都很知道金禮是她的親隨,“你啊。”

在這個最需要梳理威信的時候,這個男人甚至不惜損傷自己的威信乃至尊嚴來維護她,她如何能不感動?又如何能不內疚?

“既然知道金禮是我的人,便不該這般隨便就用!再說了,人家嬌妻幼子,你這個當家主的就不能體恤些?”

金熙笑道:“你的不就是我的?”

“錯。”齊傾挑眉道,“是你的便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怎麼?想跟我搶?還是想賴賬?”

“我哪裡敢!”金熙起身繼續給她擦頭髮。

齊傾卻阻止了他,“我自己來就成,既然約了金陽他們便不該爽約,你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少爺了,是真正的家主了。”

“你病好……”

“我又不是病秧子。”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將他手中的毛巾給奪了過來,“改幹什麼便幹什麼去!”

“齊傾……”

“還是你覺得我已經老的病一下便需要人時時刻刻照顧的地步?”齊傾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金熙看了她半晌,“好,我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去,不過你也得該喝藥便喝藥,該休息便休息,若是我回來之後你的燒又起來……”

“你想怎麼樣便怎麼樣!”齊傾很爽快地應道,而她也需要好好地冷靜冷靜,昨天的渾渾噩噩,脆弱的一擊便到,不該是她齊傾有的!

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嗎?

不就是這個嗎?

她這般多的困難都過來了,還會死在這上頭不成?

她齊傾便不是無堅不摧也不該這般脆弱!

金熙卻還是嘮叨了一大堆,這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他自然是不想走的,便是她現在看起來已經沒事了,甚至讓他覺得昨晚上讓那般的不安的事情也未必便有他所想的糟糕,或許她病了真的只是巧合,是他這段時間將她折騰的太狠了,可是他還是不想離開,還是擔心,然而,他卻又不得不走,因爲要真的安心,真的能夠保護她,便必須弄清楚這件事,嚴法寺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金禮的臉色很糟糕,可以看出來是昨晚上一整晚沒睡的結果,而除了這個,還有更深的掙扎,事情昨晚上便查到了的,可是他卻一直不敢來回稟,也猶豫着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少爺,幾經掙扎,最終還是來了,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便是少爺對付不了禇鈺,甚至還可能會因衝動而做出什麼事情來,可若是少爺什麼都不知道,將來一旦暴露,事情只會更加的糟糕,還有少夫人……如今少爺及冠了,她有了正式成人的夫君依靠,不該一個人承擔這般多!“少爺,小人昨夜……”

金熙的臉色隨着金禮的講述而陰沉,等金禮說完了,臉色已經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手背上的青筋也越發的明顯,書房內的氣壓更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少爺,少夫人她不會……”

“閉嘴!”金熙喝止了他的話,便是隻是剛剛開口,卻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絕對不能發生他所想的事情,她是他的妻子,他比誰都清楚!可他也一定對她做了什麼,否則她不會這樣的!究竟是什麼?威脅?恐嚇?這般多年都做不到,今日便做到了?

禇鈺——

他推斷的元兇中沒有他的!

不是已經走了嗎?

不是徹底要放下了嗎?怎麼現在又來糾纏她?還是在他及冠這一日,也居然能夠將她叫出去?!

“人還在嚴法寺?!”

“……是。”金禮猶豫一下道。

金熙起身,“隨我去一趟!”

“少爺……”金禮有些焦急。

金熙豈會看不出爲何而焦急,“我只是去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

“不能讓齊傾知道我在查!”金熙繼續道,“便是爲了這個,我也不會跟他起衝突!”他只是想去弄清楚他禇鈺究竟使了什麼樣的詭計將她逼到了這般地步!

金禮微微安了心,但還是繃着神經跟着主子一同前去。

……

對於金禮的到來,禇鈺有些意外,以齊傾的性子便是真如她所說的自私也不會這般快便將這事給鬧出來的,金熙要不就是知道了什麼,要不便是……

“怎麼?金大人這般愛護夫人,連夫人去哪裡了都讓人盯着?”

除非派人盯梢了,否則不可能這般快找上門來。

“齊傾可知道你來找我?”

“她不知道。”金熙道,臉色有些冷,但語氣還是冷靜的,“她也不會知道!”

禇鈺眼底閃過了一抹冷意,似笑非笑,“這般說來金大人是想殺在下滅口了?”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金熙竟是沒有否認。

禇鈺勃然大怒,“金熙,你以爲混了一個蓉城城守便可爲所欲爲了?!”如果有這個必要?他以爲他是誰?還是認爲他禇鈺這般多年被齊傾騎在頭上便覺得他真的軟弱可欺?!

“一個蓉城城守自然不能讓我爲所欲爲,更不能讓我與禇家對抗,可是,我可以讓蓉城成爲金家的天下,更可以讓一個人在蓉城無聲無息地消失!”金熙冷笑道:“禇家的確惹不起,可是你禇鈺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在蓉城是金家的天下!”

“你——”禇鈺怒火更濃,“好,那我倒是要看看金大人如何讓我無聲無息地消失!”

金熙盯着他,目光宛若冰刀,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對齊傾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