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裡靜悄悄的,沒有婢女僕婦,到處乾淨整潔,桌上擺放着點心熱茶,還有時令鮮果。
“多謝林兄!”白文原鄭重其事地拱手道謝。
羅飛羽哈哈一笑道:“不用謝,這是個危險活兒。順利還好,一旦不順利,只怕是九死一生。”
白文原慘然一笑,說道:“我已經死過一回,只求殺掉朱媚這個毒婦以爲死去的千餘兄弟報仇雪恨!這一次,我希望朱媚這個毒婦就在那裡!”
羅飛羽微微一笑,伸手拍拍白文原的肩膀,說道:“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只怕就會出發。”
小樓外,月光如水,一片靜謐。
羅飛羽在二樓房間裡,躺在牀上,保持着似睡非睡的境地。暮然之間,他心中一動,仿若無聲地從水底下浮上水面,醒了過來。
窗外夜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沒有什麼異樣。可是羅飛羽卻能聽到一抹風聲,那是有人高速掠過時帶起的衣袂風聲。
直到再也聽不到這個風聲,羅飛羽才悄然起身,從窗戶鑽了出去,往西北方向追了下去。
過不多時,他就追上這個夜行人。看身形,似是個女的,身形窈窕,輕功不弱,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不過她對這裡很熟悉,方向飄忽不定,繞過一座又一座小樓,避開這裡的護衛和暗哨,來到西北邊緣的一座小樓。
這座小樓規模大得多,臨山崖而建,卻能聽到遠處隱隱的水聲。如水月光之下,羅飛羽稍微辯識一下方向,判斷水聲來自於飛馬牧場的後山深處,那裡似是有一處飛瀑深潭。
這個窈窕的身影直接進屋,羅飛羽卻遠遠地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
這座小樓佔地甚廣,四周也沒有人。但是瞞不過羅飛羽的超卓感官,在小樓四周,至少有四五處暗哨在盯着,沒有死角。
羅飛羽只能耐心地等着,等着剛纔這個窈窕的身影出來,再綴上她,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人。
按二執事柳宗道所說,這裡是飛馬牧場招待尊貴客人的所在,那麼住在這棟小樓裡的,該當就是飛馬牧場尊貴的客人才是。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羅飛羽猛然心中一動,轉頭朝右後方看去,不由得雙眼一縮。
右後方三四丈遠的地方,真有個身影站在那裡,月光透過疏林枝葉照射在他的身上,如此自然靜謐。
能夠接近到身後三四丈遠的地方,才引起羅飛羽的警覺!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以羅飛羽的超卓感知,現在已經很少碰到這樣的事。關鍵是,這個人明顯就是衝着羅飛羽而來的,因爲在羅飛羽看到他的同時,他在那裡衝着羅飛羽招手!然後身影往後飄飛。
真的是在飄飛,無聲無息的。
羅飛羽不假思索,展開身形,跟了上去。他全力而爲,前頭那人,也隨之展開速度,可是羅飛羽到底年輕些,還是成功拉近與他的距離。
眼見着就快要追上他,那人突然停了下來,彎着腰,無聲地咳嗽着。
羅飛羽追了上去,在他身邊數步遠,停了下來,盯着他,沒有吭聲。
“你是什麼人?”直到那人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羅飛羽才沉聲問道。
“唉,老啦,比不過你這樣的年輕人了!”那人聲音帶着一股滄桑感,說道,“碧落紅塵在你手上如此發揚光大,尤老婆子看了,心裡可不是個滋味啊!”
羅飛羽心裡一驚,沉吟着說道:“碧落紅塵?”
“嗯,碧落紅塵!”那人看着羅飛羽,臉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老夫這點眼光還是有的,雖然你的身法已經看不出來多少碧落紅塵的痕跡,但是老夫還是能看得出來!”
他邊說邊邁步而行,羅飛羽跟上,與他保持着數步的距離。他看了幾眼,讚道:“能夠把碧落紅塵融入到平時的舉手投足之間,你的確是別出心裁!”
羅飛羽心中震驚,問道:“請問前輩是……”
那人低聲哈哈一笑,說道:“跟我來,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羅飛羽跟着他,這一次,速度就放緩了許多。
走出不遠,羅飛羽試探着問道:“前輩是否有內傷舊疾?”
那人腳下不停,扭頭問道:“哦?你爲何這麼說?”
他帶着羅飛羽是往後山深處走去,水聲始終在前頭,越來越響。
羅飛羽說道:“前輩全力展開身法,猛然間就像是踏錯一步一樣,然後你就不得不停下來。”
那人低聲哈哈一笑,甚是欣慰的模樣。
過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在臨山崖的臺地上,建有一棟兩層小樓,飛瀑流水聲一直不絕於耳,到了這裡,反而倏然變得遙遠了起來,能夠聽得到,卻絕不響亮,而是十分悅耳。
“來!這裡就是老夫獨居之所!”那人欣然說道,帶着羅飛羽進屋,上到二樓。
路過時一瞥,羅飛羽就已認了出來,小樓正門牌匾上,寫着“安樂窩”三個字,雖然龍飛鳳舞,卻沒有張牙舞爪之感,反而給人十分安詳寧和的感覺。
那人點亮油燈,室內立時爲柔和的燈光所充塞。
整個二樓,以屏風相隔爲前後兩間。裡間想來就是這人寑臥之所,外間擺放着園桌方椅。
那人轉過身來,臉上帶着和煦的微笑,招呼道:“來!坐!嚐嚐老夫自釀的六果酒。”
羅飛羽沒有吭聲,心裡卻是一震。剛纔在路上,就着月光,他看到的此人面容,可不是這個樣子。顯然他是帶着面具之類的東西,所以纔有如此這樣的效果。
他的面容古樸拙奇,眉毛濃黑,一直延伸到斑白的兩鬢,雙眼有神,卻帶着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深鬱,臉上帶着笑容,卻也掩不住他神色中的疲憊和傷感。
在羅飛羽打量着他時,他也在上下打量着羅飛羽,爲羅飛羽斟滿一杯六果酒,他也爲自己斟滿了一杯,沒有招呼羅飛羽,自己一飲而盡,然後才長舒一口氣,欣然道:“真沒想到,你竟然來到這裡來!這還真是湊巧得很。”
羅飛羽端起酒杯,學着他一飲而盡,讚道:“好酒!” wωω•тт kan•C ○
他放下酒杯,不待老者說話,就接着問道:“前輩莫非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