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硯吸收了張猛鼻中噴出的血液後,鎮壓之力又加大了一分,卻是讓張猛、趙川一臉驚駭莫名。
其實張猛鼻中噴出的鮮血不多,鎮壓之力只大上了一點,故而張、趙二人體內的元氣,也只是被再次鎮壓少許而已。
但這二人之前以爲,天地硯的鎮壓之力已被推動到了極限,心中始終認爲,他們聯手之後,定可以將趙碩拿下,而此刻隨着鎮壓之力再次加大,他們的這一觀點,也是隨之出現了動搖,面上便顯出了驚駭來。
這二人如此,當真與尋常魔族的悍不畏死區別較大,其中原因,除了因爲他們在地面潛伏得太久、沾染上了一些人族脾性外,還與天地硯的鎮壓之力有極大關係。
天地硯的鎮壓之力,本就不僅作用於元氣,還能同時作用於心志,此刻雖然還未增大到如何恐怖,但也能對張、趙二人造成影響,使他們產生無法對抗趙碩的念頭。
俗話說趁人病要人命,趙碩更是此道的堅定擁護者,眼見張、趙二人面上神情動搖,在出言嘲諷的同時,卻是一把抄起天地硯,掄圓了再次向着張猛面上轟然拍下!
趙碩如此招招進逼,除了牢固把握戰機外,自然也是因爲他需得抓緊時間了卻此番爭鬥,他清晰的感應得到,之前強嚥下的那口鮮血,此刻在他肺腑之中不停翻騰,若是忍受不住一口噴出,便是他傷勢爆發、實力狂瀉之時。
不過,趙碩此刻的實力,畢竟還是暫時維繫在了全盛,腦後功德業果金輪嗡嗡旋轉間,將那磨盤大小的天地硯狠狠拍下,掀起的沉重風壓便如驚濤駭浪一般,直欲將目標所向的張猛拍成肉泥。
趙碩第一次以天地硯拍擊之時,張猛在關鍵時刻,還是爆發出了魔族的兇悍脾性,但此刻隨着鎮壓之力再行加大,他這剛剛復甦的魔族脾性,卻又是蔫了大半。
因此,面對着呼嘯而來的天地硯,張猛雖說仍是將厚背大刀揮舞着迎上,但面上神色慌亂居多,又哪有半分堅決對抗之意,口中還對着趙川叫道:
“還愣着幹嘛!這小子的硯臺太過古怪,我一人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你我不盡快聯手,勢必被他盡滅在此,我魔族大計也將行敗露!”
因爲沾染上了人族脾性、加之受到鎮壓之力影響,趙川的巨卵元胎歷經兇險纔回歸體內,正覺驚魂未定,此刻又感受到鎮壓之力再行加大,卻是心思全亂,眼睜睜的看着趙碩再次攻擊張猛,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不過,張猛在開口提醒之時,說到了魔族大計敗露的可能,卻是讓趙川清醒過來,意識到必須儘快同張猛聯手、將趙碩擊殺此地,否則的話,他倆當真可能被趙碩打殺,繼而讓魔族大計付諸東流。
很明顯,趙川此刻要與張猛聯手的話,最好的辦法也是取出元兵,直接向趙碩發起攻擊,這般一來,趙碩在實力無法徹底凌駕於他們兩人的情況下,勢必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
但此刻趙川心中已沒有擊敗趙碩的把握,卻是並沒有使用元兵,而是在旁變幻起了手印,顯見是準備激發出元基境的強力神通,方纔敢於趙碩相拼。
趙碩雖說是對着張猛出手,卻還是將趙川的舉動看在了眼中,目光閃了閃,手中天地硯沒有半分停頓,便如泰山壓頂一般,再次降臨張猛面前!
張猛提醒趙川一同對敵,自然也看清了趙川的舉動,見趙川並沒有選擇近身攻擊,面上頓時浮現出氣急敗壞的模樣,但此刻天地硯已然破空而至,即將拍在他的面上,他又哪有時間再來點醒趙川。
因此,張猛也只能暗一咬牙,後背元胎勃勃跳動,盡力催動體內元氣,同時將厚背大刀豎着擋在面前,封堵住了天地硯的撞擊路線。
張猛此番完全是採取了被動防守之勢,只想着在天地硯拍來之時少受傷害,如此,他接下來還能有力氣繼續拖延時間,以讓趙川能夠將強力神通成功激發。
趙碩如何看不透張猛心意,卻是朗聲笑道:
“張堂主,你也無需緊張,俺可是公平得緊呢!”
說話間,趙碩扣着天地硯的雙手,卻是突然送出一股巧勁,繼而便鬆開了手,任天地硯脫離了他的掌控。
趙碩如此,自然不是放棄了攻擊,只見那天地硯脫手飛出後,卻是從張猛面前一劃而過,極速撞擊向了不遠處的趙川!
趙碩如何會讓趙川有機會使出神通,心念電轉間便定下了此策,看似手上未停、仍是將天地硯向着張猛拍出,但在關鍵時刻,卻是任天地硯脫手飛出、同時送出巧勁改變其飛行方向。
此刻,天地硯之中雖說沒有絲毫元氣,卻是攜帶着趙碩已然催動到了極致的力量,帶着有若風雷般的狂猛威勢——
那沉重的硯體不斷破開空氣,發出一連串春雷炸響般的氣爆聲,那羊脂白的硯身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便如一道當空劃過的雪亮閃電!
趙碩的舉動,可以說完全出乎了張猛、趙川的意料,張猛直到天地硯呼嘯着從他身側飛過後,仍是呆呆的豎着厚背大刀擋在面前,根本沒有想明白趙碩爲何棄他於不顧。
而趙川相比張猛,也是差不多模樣,只是一臉木然的看着天地硯迎面而來,便連手中變化的手印也是停了下來,根本沒有想到他和張猛會突然交換處境,那天地硯竟會突然向他撞擊而來。
也正因爲趙川對受到攻擊沒有半分準備,故而他直到天地硯即將加身的那一刻,方纔從驚駭莫名中清醒過來,那剛剛收歸體內的巨卵元胎,再次從他體內浮現,擋在了天地硯撞擊的路線上。
可以說,在生死攸關之際,趙川還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因爲他現在根本無法完成神通,也來不及取出元兵迎擊,只有他的巨卵元胎,直接便有着他此刻的基礎實力,也是他能夠及時使出的最強防禦手段。
但是,即管趙川終於做出了正確選擇,但他此刻的基礎實力,畢竟只是神變境而已,巨卵元胎只有着基礎實力,沒有經過神通翻倍、沒有經過元兵增幅,如何能抵擋蘊含着兩萬七千元之力的天地硯?
也正因爲此,在下一瞬間,巨卵元胎承受了天地硯挾風帶雷的一擊、發出一聲轟然爆響之後,又有密集脆響接連爆起。
在這些脆響無間爆起之際,更有無數新的裂紋在卵殼上不斷產生,轉眼便密佈了整個卵殼。
不過,天地硯中蘊含的力量,終究不是徹底凌駕於巨卵元胎之上,並沒有在這一擊之中,便直接將巨卵元胎轟個爆碎,在將巨卵元胎擊得滿布裂紋之後,便力量耗盡,就此向着地面跌落。
然而,就在天地硯快要跌落地面之際,卻是有一隻手在其下方突然出現,穩定有力的將其託了起來,同時將其向着前方一遞,將趙川因巨卵元胎滿布裂紋而牽連受傷、繼而噴出的一口鮮血盡數兜住。
這隻手自然便是趙碩的手,他將天地硯向趙川擲出後,便身形緊隨而動,及時托住了天地硯,並將趙川吐出的鮮血盡數兜住,毫不浪費的以之再次催動鎮壓之力。
當然,這兜住鮮血的舉動,其實只是順帶而已,趙碩將天地硯向前遞出之時,腦後的功德業果金輪仍是轉得飛快,手上大蛇幻象也是猙獰無比,再次爲天地硯賦予了強大的力量。
可憐趙川的巨卵元胎還在體外,看着那劈頭蓋臉而來的天地硯,也只能驚駭無比的瞪大了眼,繼而被其從頭到腳拍成了一團乾肉,根本不成人形。
趙川也只能變成一團乾肉,他被拍得骨折肉裂之時溢出的鮮血,盡數被天地硯吸收,卻是使他的死狀少了幾分可怖,只是多了幾分淒涼。
當然,趙川這般,自是死的不能再死,他的巨卵元胎,也是爆散成了一團霧氣。
而在巨卵元胎爆散的霧氣嫋嫋散開間,天地硯吸收了鮮血後,鎮壓之力又是再次急速增大起來,卻是直接將張猛壓到了只得元氣境而已!
這般一來,張猛自然再無法施展神通,使用手中的厚背大刀,也更不是趙碩對手,加之鎮壓之力再次增大之時,他的心志也受到了更強烈的影響,終是出現了滿心絕望之感,臉若死灰。
張猛的絕望模樣,自然也是落入了趙碩眼中,卻是輕嘆口氣,向着霸下靈性傳音道:
“老烏龜,你吃相太難看,把他嚇着了。”
不管霸下靈性在聽到趙碩這話後如何惱怒,也不管它的吃相是否當真難看,天地硯在吸收了趙川的鮮血後,鎮壓之力再次急劇加大,等待張猛的結局,自然也是死路一條。
而趙碩在毫無懸念的將張猛擊殺後,便將天地硯重新收入了殤使令符之中,自然,那瀰漫海礁的鎮壓之力,也是盡數斂去。
趙碩自然要第一時間收好天地硯,因爲霸下靈性一直不願與他妥協,沒有收斂鎮壓之力對暖玉的影響,這般一來,他看到暖玉在鎮壓之力下臉色蒼白如雪,心中當真頗有幾分尷尬之意。
不過,暖玉卻是沒有怪罪趙碩,她在體內元氣被徹底鎮壓後,自知在爭鬥中幫不上,在趙碩真個兒動手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站在一旁。
此刻,鎮壓之力斂去,暖玉體內的元氣,自然也是重新恢復了活潑,卻是揮揮手將體外佈下的防護罩收了起來,蓮步輕移間來到趙碩身側,白了一眼道:
“好弟弟,儘管姐姐一直都對你盡力高估,但實在也沒想到,你不僅能一舉擊殺兩個元胎境強者,只受了點皮肉之傷,實在是大出姐姐預料呢!”
趙碩聽得暖玉這皮肉之傷一說,卻是苦笑輕輕搖頭,張了張口想要說話解釋,誰料到卻是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這一大口血便是趙碩之前肺腑受傷之時,強行嚥下那口鮮血,但到得此刻,這口鮮血噴出之後,卻是色澤發黑,已經在體內凝成了淤血。
而趙碩噴出這口鮮血後,那黝黑的面堂,也是顯而易見的呈現出了幾分蒼白之色,整個人身子更是晃了一晃,精神氣質少有的顯出幾分萎頓模樣來。
也由不得趙碩如此,他在擊爆黑色火龍受傷之後,只要及時噴出鮮血,傷勢反倒不會這般嚴重,但他偏偏將那口鮮血強行嚥下,雖說暫時維繫了全盛實力,但那口鮮血卻是在體內凝成淤血,以至於傷勢爆發之後,還要嚴重數成。
不得不說,趙碩此番傷勢極其嚴重,一身實力大打折扣,現在只能發揮三成左右,而且若要繼續動手的話,傷勢還會加劇。
趙碩元神覺醒以後,還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勢,卻是向着暖玉苦笑道:
“師姐,俺哪是大出你預料的皮肉之傷,分明是損到了極致、對不住你的高估纔對。”
說話間,趙碩盤膝坐在地上,從殤使令符中取出一枚療傷丹藥服下,運功化開藥力,先將體內傷勢穩定了下來。
趙碩之前嚥下鮮血的動作十分隱秘,故而暖玉沒有半分察覺,此刻見得趙碩的模樣,在大感震驚之餘,卻是慌忙跪坐在了他的身旁,伸出兩根細長如蔥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修煉之人在元體境打熬元體之際,對身體機能瞭解得十分透徹,只要到得內壯境,個個都能當個非專業郎中,暖玉如此,自然是想查看趙碩傷勢如何。
而暖玉細細將趙碩的傷勢體察了一番之後,卻是滿面凝重神色道:
“體內經脈淤塞七成左右,想要徹底恢復,估計需要好生將養一段時日才行。”
趙碩現在只能發揮出三成左右的實力,故而暖玉查看得的確也是極準。
而這句說完,暖玉面上的凝重神色,卻又是換成了責怪,沒好氣的橫了趙碩一眼,輕聲嗔怪道:
“好弟弟,姐姐之前讓你收了對姐姐的鎮壓之力,便是有與你一同對敵之心,你又何須勉強自己。”
暖玉雖說是開口嗔怪,並橫了趙碩一眼,但那嫵媚的眼中,分明是心疼的神色居多。
趙碩自然也是看清了暖玉的眼神,卻只能裝作沒有察覺,苦笑一聲道:
“師姐,非俺勉強自己,實在是俺之前也曾說過,俺對這硯臺當真還無法操控由心,鎮壓之力能發不能收,故而只能如此。”
暖玉聽得趙碩說話,卻是輕請嘆息一聲道:
“此番姐姐也有過失,若姐姐知你會受如此傷勢,又哪會想要去看你的底牌,哪怕拼着浪費門主賜下的那道元神境攻擊,也要將這兩人盡數擊殺在此。”
趙碩聽得暖玉的說話,卻是滿心思古怪起來,因爲他那一直雪藏、不願在張猛和趙川身上浪費掉的手段,其實也是一道元神境的攻擊。
趙碩的這道元神境攻擊,來得的確十分湊巧,乃是他當初擊敗李牧天后,李牧天根據規則交給他的、純陽仙宮掌門金鼎真人的一道親手攻擊。
趙碩知道,金鼎真人作爲純陽仙宮的掌門,修爲應與夏一塵差不多上下,如此,他手中的這道元神境攻擊,便是用來對付許多元神境強者都能起到奇效,故而他當真不願浪費在張、趙二人身上。
同時,趙碩也是知道,紅花門門主柳顏,也是與夏一塵、金鼎真人同一級數的高手,故而他聽到暖玉爲了他、願意浪費掉柳顏所賜的一道元神境攻擊,心頭當真還頗覺幾分感動。
而在這時,暖玉的視線,又落到趙碩那真正的皮肉之傷、也便是左臂上的許多燎泡之上,眼中的心疼神色更爲明顯,想了一想,卻是取出了兩個瓷瓶,向着趙碩說道:
“好弟弟,姐姐這裡有兩類傷藥,一內服、一外敷,內外傷兼顧,你現在體內筋脈淤塞、體表又有皮肉之傷,用着最爲合適。”
說話間,暖玉從其中一個瓷瓶中,倒出一枚圓滾滾的丹藥,又打開另一個瓷瓶,露出其中異香撲鼻的藥膏。
趙碩見暖玉拿出丹藥,卻是無可避免的聯想到了那紅花門秘藥之上,不由乾笑兩聲道:
“師姐,俺身上也備有各類靈藥,無需師姐擔心。”
這句說完,趙碩作勢便要從再取出丹藥來,誰料到暖玉卻是將眼一豎,當真有幾分氣惱模樣道:
“好弟弟,姐姐這內外兩類傷藥,乃是門主所賜,藥效好得出奇,又哪是你身上的尋常傷藥能比,你若是不接受姐姐這點兒好意,是否先前所說的先做朋友,也是想要誆騙姐姐,說到底還是在嫌棄姐姐!”
暖玉說着話兒,眼眶卻又是紅了起來,趙碩看着便是頭疼,只能無奈苦笑道:
“師姐說笑了,俺只是看出你這兩類傷藥珍貴,故而不願浪費罷了。”
說着話,趙碩伸手從暖玉手中將那枚內服的丹藥接了過來,話音一落便吞入了口中。
暖玉見得趙碩這般模樣,眼眶中的霧氣,便是消散開來,帶着幾分笑意,卻是用指尖挑起一團外敷的藥膏,輕柔之極的抹在了那燎泡之上。
趙碩左臂上的燎泡,乃是被那黑色火龍、也便是九幽魔焰燎傷,看着極爲恐怖噁心,但暖玉沒有半分嫌棄,塗抹藥膏的動作極爲溫柔專注。
這外敷用的傷藥,果然也是上好靈藥,趙碩左臂上的燎泡,本是一直火辣辣的疼痛,但隨着藥膏仔細覆蓋,卻是隨之而來一片舒適的清涼,直讓他渾身放鬆了下來。
但是,就在趙碩放鬆之後不久,卻是突爾眉心一蹙,因爲他感應得到,他的手臂上雖是一片清涼,但心底卻是有一團烈火騰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