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傅銘遠如期的在學校不遠處的長椅處等來了他的小月亮,他的小月亮看到昨天還渾身是泥的流浪漢今天像是被洗涮乾淨的泥蘿蔔,脫去了那層黑黃的泥土後,白嫩嫩的模樣,有點兒不敢認,好在傅銘遠那頭奔放的髮型增加了了他的識別度。
小月亮猶豫地叫了聲:“大叔?”一邊遞出了包子和豆漿。
小月亮十一二歲吧,個不高,估計也就到傅銘遠的腰部位置被坐着的傅銘遠一個輕鬆的摸頭殺:“我洗了個澡。”
“嗯嗯”。他的小月亮用力的點了點頭說,“大叔變年輕了。”
這之前自己得多老啊,洗年輕了還是大叔,就不能變大哥嗎?傅銘遠對這個輩份極其不滿意。但是看着小月亮這麼小心翼翼的模樣兒,害怕嚇到她,所以輕輕的接過包子和豆漿開始吃了起來。
今天他的肚子已經完全不像昨天那麼飢餓難耐了,但是仍覺得手中的包子美味無比。
小月亮也仍然如昨天一樣,站在他旁邊,靜靜的看着他吃包子,直到學校的上課鈴響 起才匆匆忙忙地向學校奔去。
這樣的日子就這麼持續着,傅銘遠也不明白,他找遍了附近的早餐攤,沒一家店的包子是好吃的,都是你第一口咬下去,可能是咬小了,看不到肉餡兒,第二口就咬過了,仍看不到肉餡,那面兒也想嚼臘。豆漿也是,明明買來的包裝一模一樣,但自己買的怎麼就像水兌多了,完全沒有豆漿味,更別說香味了。他原本還想着,這麼好吃的早餐,應該整個連鎖,全國推廣一下的,現在發現他根本找不到他的小月亮是在哪買來的早餐,如果不是那包裝太過簡單粗暴,處處體現着早餐攤兒的氣質,他真懷疑這是小月亮媽媽自己做的早餐。
厚臉皮的傅銘遠就這麼日復一日的賴在街邊長上椅上,蹭着小姑娘的早餐。
他總覺得最近他的小月亮看起來越來越白了,不是皎潔月光的那種白,而是一種透着病氣兒的慘白,人也越發瘦弱,彷彿身體有些不適所導致。
他關心的問他的小月亮:“你有沒有覺得哪兒有不舒服的麼?”
“沒,沒有。”吞吞吐吐的語氣讓傅銘遠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他放下還有一小口的豆漿,一言不發的嚴肅看着她。
小月亮垂下了頭,沮喪的說,“我、我不想吃。”又嘆了一口氣,“沒胃口。”那小大人的模樣兒明明挺逗人發笑的,傅銘遠卻笑不出來,覺得有塊大石頭壓在心口,看丫頭看着包子的饞樣,哪裡是不想吃的樣子。
“這兩天沒上課鈴聲了,是學校出了什麼事嗎?”他引導着問出自己兩天來的疑惑。
“放假了”,他的小月亮頭垂得更低了,如果這真是一輪明月,估計已墜落山澗,他真想將小月亮的頭扒拉起來,他的小月亮必須灩灩隨波千萬裡,如銀光輕瀉,鋪滿天地間。
他拉着小女孩,在身邊坐下。現在的他雖然穿着洗得幾近發白的“舊”衣,略顯寒酸,但從頭到腳還是乾淨整潔的,已遠非之前泥濘的流浪漢模樣。
“大叔,你能帶我一起流浪嗎?”小女孩擡起了頭,期望的看了傅銘遠一眼,又重新垂下頭,“重點一中的錄取名單出來了,沒有我的名字,我要去九中了,媽媽說那個學校全是混混,是考不上大學的,以後只能當流浪漢乞討要飯。”
傅銘遠心揪着痛了起來,這什麼媽媽,怎麼可以對着自己女兒說這麼惡毒的話,難道能上重點,能有好成績就是評定孩子的一切了嗎?
“反正我成績也不好,現在學校也不好,以後讀了也考不上,我不想讀書了,我想現在就跟着大叔一起流浪。”
好了,傅銘遠現在改牙痛了,這熊孩子,這是表揚嗎?你這到底幾個意思啊。
不過傅銘遠還真有點衝動,想帶着他的小月亮走,但是這麼小的孩子,離開爸爸媽媽,會更傷心難過吧。
“大叔小時候也很皮,小學都沒上完就到處搗蛋。”
看着小月亮的肩膀都垮下去了,再想想自己現在流浪漢的身份……傅銘遠從沒覺得自己這麼笨過,有種想把舌頭咬掉的感覺。“但大叔後來努力了。”他調整了語氣,並且握拳來助長了一下。
“但還是流浪了,所以努力也沒用,對不?”小月亮的聲音明明細若聞針,偏偏讓傅銘遠如雷貫耳,小月亮這是啥話啊!
“不、不、不,努力很有用的,後來大叔成了學霸,在全世界最有名的學校就讀,22歲不到就拿了博士學位。”
小月亮擡起了頭,掛着完全不相信的問號,一臉鄙夷:“那你爲什麼會變成流浪漢,連吃飯都沒錢。”
“那是不是說明就算讀好書了也只能當流浪漢去乞討,是不是讀書也沒用?”小月亮更灰暗了。
“呃!”他的月光寶寶怎麼這麼可愛呢,“不是。”
“……”
“因爲……”他需要時間組織語言,有些東西是屬於他的黑暗,不適合讓小月亮知道。
“因爲我太成功了,所以迷茫了,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這個說法不錯,“所以我出來流浪,只是爲了找尋生活的方向。”
傅銘遠舒了一口氣,望向遠方,“因爲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我們也不能固步自封的讀書,因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所以我徒步走過了很多地方,就是爲了增長見識。”
偷偷在長椅下放了竊聽器的江秉弘已笑翻在車上,他果斷的將這段錄音保存了下來,他要發到手信羣裡給那羣沒去找詩和遠方的狗朋友聽聽,冒着被傅十一殺頭的危險,也必須要轉。知道傅十一能忽悠,但忽悠得這麼“卓越”的絕無僅有呀,試想誰不想圍觀十一出糗呢。
“那你找到了沒有?”小月亮聽得迷迷糊糊的,就覺得好高大上,但是他到底要幹嘛,小月亮完全不明白。
“找到了。”傅銘遠點點頭,他認真的看着小月亮問道,“你是不是害怕學習?”
小月亮乖乖的點點頭。“我有努力的。可是媽媽說努力不是理由,沒考上重點中學纔是結果,所有的努力沒有爭取到想要的結果,都是沒用。”小月亮趴在了大叔的腿上,輕輕地像自言自語一般說,“我沒有珍惜以前的讀書時光,所以未來的讀書機會就會遠離我,這是我自己走出來的路,自己創造的結果,就該自己承擔。我以後不能通過讀書出人頭地了,不能多讀書,我就只能像媽媽一樣,在超市搬東西理貨。”一邊嘀咕,一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不一會就潤溼了大叔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