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二選了一處稀疏的樹林,暫時小憩片刻,同時瞭解一下這二人說的話。
原來在他哥倆離開之後,鄧鏢頭實在閒不住,開始以私人名義接一些保鏢的活兒——沒辦法,除了幹這個,他也沒有多少謀生技能。
不過他保的是人,不保貨物,也就是跟私人保鏢類似,保一天就收一天的錢。
他倒是想保貨物呢,可是慶寧府就這麼大,業務也就這麼多,他若是保貨,就跟雄風鏢局的業務重疊了。
鄧一夫曾經是雄風鏢局的副總鏢頭,受傷之後被鏢局辭退,按說鏢局是有點對不住他,不過他總是念着曾經的香火情,不願意去跟鏢局搶業務。
他認爲自己接一點保人的小單子,對鏢局構不成多大的影響——我這純粹是靠自身的修爲吃飯,這個市場,你雄風鏢局也吃不下去,
其實在息陰城裡,接這種保人單子的武者不少,不過鄧鏢頭是中階武師,修爲夠高,而且他是吃過鏢行飯的,這就是業務熟練,比生手可信得多。
說起可信來,他還有一點優勢,那就是息陰城本地出身,跟那些流浪的武修相比,他這種知根知底的人,非常容易獲得主顧的信賴——那些僱傭私人保鏢的人,都非常注重安全感。
因爲有這些因素,鄧一夫接活比較容易,日子過得也比較寬鬆,有時候還有挑揀的餘地。
前一陣,鄧一夫的一個老客戶找了過來,說打算搞個車隊,專門做運輸,邀請他入股。
這個位面的運輸行業,跟地球界的概念差不多。
家裡有一輛馬車的,就能跑運輸,可以跑單幫,也可以掛在其他的車隊名下,甚至接受車隊調度——當然,這麼做是省心了,安全性也提高了,但是利潤也薄了。
至於虞家的車馬行,那就屬於綜合運輸公司了,貨運客運雙管齊下。
跑單幫的羨慕有車隊的,但是有車隊的,做夢也想發展成車馬行。
這位老客戶找到鄧鏢頭,一來是信任其爲人,二來是看重鄧鏢頭的江湖經驗,三來……鄧鏢頭的修爲真的算不錯了,江湖上也有一定的人望。
組織車隊是要花錢的,鄧鏢頭想要成爲股東,也是要投入一筆錢,同時還得經常負責押運——他若是不出馬,只想享清福的話,別人憑啥讓他入一股?
鄧鏢頭本身小有積蓄,又找錢莊借貸了一些,在被辭退之後,開始了新的創業。
七八天前,他押送一批農具出境,結果在慶寧府的邊界被郡兵攔下了,說是接到線報,車隊裡藏有兵器。
郡兵們一搜查,還真是在農具裡發現了刀槍劍戟等兵器,還有兩張強弩。
東華國對兵器管理得不是很嚴,人們上街都可以攜帶刀劍,不過售賣兵器有一定的流程,一般來說,跨境出售兵器的話,肯定是要登記備案的。
——你可以賣兵器,但是得讓官府知道,否則那就是私販兵器,是很大的罪名。
郡兵們發現了農具裡的兵器,車隊就吃上了官司。
鄧一夫很清楚,這是被人構陷了,車隊大股東也清楚,但是沒辦法,法律就是法律。
大股東找了人關說,想要變通一下,結果官府的回答是,是否走私兵器,我們也正在調查,你先交點保證金上來,我們就不把你下獄。
不用說也知道,這些保證金交上去,肯定是有來無回——哪怕你是無辜的,想要回保證金,那也有的是時間等了。
大股東交了一百塊銀元,他原本也就是息陰城裡叫得上字號的,有錢有勢有面子,這點錢不算什麼。
但是鄧一夫需要交的保證金就多了,竟然高達五百塊銀元。
他本是小股東,爲什麼交的錢會是大股東的五倍?
原因很簡單,鄧一夫負責這趟押運,出了問題難辭其咎,但是大股東有可能是“不知情”,是被矇在鼓裡的。
這一筆錢,實在是難壞了鄧鏢頭,要知道,一箇中階武師去鏢行謀生,一個月也不過二三十塊銀元——鏢行可是高風險行業,也才掙這麼多。
哪怕他還在雄風鏢局做副總鏢頭,也得不吃不喝攢兩年,才攢得出這麼一筆錢。
像鄧家兄弟在馮君那裡,一個月能賺到八塊銀元的薪水,對一般高階武者來說,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鄧鏢頭賺錢不算少,但是家裡有倆武修兒子,那都是前生的債主來的,好不容易兒子能賺錢了,前一陣他又入股車隊,積蓄全部花光,還欠了一屁股債。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年之後他能回本,但是現在,他一百塊銀元都湊不出來。
湊不出來也得湊,現在鄧鏢頭就被關在府衙裡,官府說了,啥時候湊出錢來,啥時候放人——而且那還不是真正的釋放,只是把人保出來。
鄧鏢頭的夫人四處借錢,到現在勉強借到了兩百多,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就只能考慮把宅院抵押出去,再湊一筆。
鄧家的宅院不算大,也就一畝多地,不過府城裡的宅院,還是相當搶手的,按照時下的行情,應該值四五百塊銀元。
鄧夫人找到了典當行,結果人家只出八十塊銀元——沒錯,活當就值這麼一點。
死當貴一些,一百三十塊銀元。
鄧夫人好懸沒氣瘋了,於是她託了鄧鏢頭的朋友,以及牙行的人,要把宅院賣掉。
本來有人是打算三百塊銀元買下的,可是鄧夫人希望能多賣一點,結果半天之後,那邊直接報出了新的價碼——一百四十塊銀元,高了就不要了。
這砍價砍得,攔腰一刀都不止,實在是欺人太甚。
鄧夫人聞言大怒,表示說山水有相逢,你們這般行事,若是我家三個男人都死絕了,那我沒話說,否則早晚找回來這個場子!
報價這位,還是鄧鏢頭的老友介紹的,聽到這話,只能再託那老友傳話:不是我心黑,是羣英堂的人找到我了,說是看上你家宅院了,不許我開價超過一百四十塊銀元。
緊接着,羣英堂就來人了,說想要買下這個宅子,開價一百四十五塊。
只多了五塊不說,來人還明確地表示:我敢保證,不會有人花更多的錢買你的宅子。
羣英堂在息陰並不能一手遮天,不過那些惹得起羣英堂的勢力,也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出面跟他們硬懟。
鄧老二在飯店裡遇到的兩人,一個是羣英堂的外圍成員,一個是錢莊老闆的心腹。
鄧鏢頭出事以後,錢莊老闆沒有落井下石,因爲鄧鏢頭借的錢並沒有到了還款期限,這個位面的人相當注重信譽,比現代社會的銀行還要強不少。
當然,他坐得住,也是因爲鄧鏢頭的倆兒子開始掙錢了。
此次這名外圍成員找來,打的也是鄧家宅院的主意。
鄧老二越聽越火,直接抽了羣英堂那廝二十幾個陰陽耳光,滿嘴牙抽掉了一多半,“馬勒戈壁的,我鄧家的家產,也是你們這些小人敢惦記的?”
這位這才知道,原來捉了自己的,竟然就是鄧家兄弟裡的老二,他還想解釋什麼,鄧老二直接一擺手,“先將這兩人堵了嘴巴,咱們進城!”
城門口,衛兵看到這二十幾條精壯漢子,有馬有兵器,精悍異常,也是不敢怠慢,上前查證身份。
一看勇毅公府護衛的腰牌,衛兵們就嚇了一大跳,接連查了十來人,都是這樣的腰牌,於是壯起膽子發問,“你們此來,所爲何事?”
國公府的人下巴一揚,直接吐出了四字真言,“關你屁事!”
衛兵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果然是勇毅公的人,不是假冒的。
至於後面還有十餘人,他們也懶得查了,兩匹馬的馬背上,綁了兩個不住扭動的布袋,他們也只做不見——人家敢這麼冠冕堂皇地進城,肯定就不怕查。
當然,這個消息,他們還是要報告給上官的,公爵世子纔來過不久,府尊都巴結得緊,這一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午後的府城不算熱鬧,馬匹的速度居然能提起來一些,不過這終究是城裡,不能策馬狂奔,然而,二十多匹馬,細碎的馬蹄聲敲打在青石路面上,也帶給人一種狂風驟雨的感覺。
鄧老二帶着人馬走街串巷,不多時來到了自家宅院門前。
鄧家宅子的門是大開的,這倒不是因爲鄧家出事了,在這種社會裡,除了高官富賈,一般人家的院子,白天都不關門。
事實上,鄧家宅子分前後兩進,因爲鄧家人丁不旺,前院就租給了幾家房客,用以補貼家用,當然就更不能關門。
房客們多是老租戶,見到鄧老二帶了一票人馬回來,忙不迭上前打招呼,“二少爺回來啦?”
鄧老二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聽到後院傳來怒吼聲,忍不住臉一變,跳下馬就衝了過去。
這時候,就看出勇毅公府護衛的章法了,有七八人追了進去,有人看守馬匹,還有人返身躥出門外,護住後路,更有兩人直接躥上了房頂,四下張望。
見到他們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幾名租戶交換一下眼神:看來事情小不了啊。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鄧家能護住家產,他們也能繼續安心地租住了。
(月票有點少啊,月中了,誰又看出月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