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在殿內聽完趙楷的述說,氣得把御書案的筆墨紙硯,全都丟去了地上。
“混帳,混帳,這老二實在是太狡詐了,太狡詐了!”
道君皇帝一頓咆哮之後,沉默片刻,看向趙楷:“三哥兒,秦檜能拿出二十萬兩白銀嗎?”
趙楷低頭道:“爹爹,秦檜應該拿不出來,他父親當年不過是一介縣令,後來雖然撥正,卻也只是做了個知縣的位子,他最初還當過私塾先生,靠學費度日,哪來的這麼多銀錢。”
道君皇帝奇異道:“那老二讓他賠償二十萬兩之巨,他去哪裡獲得?”
趙楷道:“爹爹忘了,這秦檜的妻子乃是神宗朝宰相王珪的孫女,東華門外唱名,榜下捉婿將他給捉去的,光是陪嫁就有二十萬貫!”
“這朕確實忘了,秦檜是王家的女婿。”道君皇帝神色若有所思,但隨後就更加不好看起來,伸手猛拍桌案:“都有錢,全都有錢,全都比朕有錢!”
趙楷臉皮抽了抽,低頭不敢言語,他知道如今國庫缺錢,道君皇帝的小金庫也不好過,雖然蔡絛私行宰相權,建宣和庫式貢司,但又哪裡好搜刮,這幾年接連打仗,各處地方的庫藏也早就空了,何況道君皇帝花銷之大,是歷代先皇無法比擬的,光是艮嶽一處就費了數百萬之巨還沒有修完,日常生活更是奢侈靡亂,這些都是要用銀子去支撐的。
道君皇帝看他不語,越想越氣,越思越惱,便要掀桌子,可這御書案又大又重,他哪裡掀得動,雙手擡了幾下沒擡起來,只好作罷,嘴裡卻罵道:“貪官污吏,都是貪官污吏,他們有錢花,朕卻沒錢,什麼道理,這是什麼道理?”
趙楷見狀不由向後縮了兩步,害怕道君皇帝管他要錢,他雖然摻和了東京城內的一些生意,每年分紅不薄,但鄆王府的平日開銷也是不小,府內養了很多人,光小妾就幾十個,歌舞樂伎更是數百之多,而且他的生活奢糜一點都不比道君皇帝差,自家總覺得錢不夠用。
“朕的錢,都應該是朕的錢啊!”道君皇帝雙手扶在案上,自言自語,神情一副忿忿沮喪。
就這時,有小宦官稟告,說秦檜在外面求見。
道君皇帝立刻怒道:“滾,讓他滾,朕不想看見他。”
小宦官嚇得急忙跑去回覆,道君皇帝跌坐龍椅,瞅着散落一地的筆墨紙張,心中暗想,這二哥雖然混蛋了些,不過好在幾次送錢給他花,倒也算孝敬,別的皇子可沒給過他一個大子。
他思想着,目光落在丟於地面的那張雙雁南飛圖上,這畫算不得他的得意之作,他擅長牡丹絢麗,花鳥富貴,畫這種蕭瑟肅殺,秋日雁南的景色,總是少了幾分味道,不過這畫還是要壓過外面許多大師的,也算佳作。
道君皇帝發了會兒呆,忽然眉梢聳了聳,神色間微微一動,這老二又白得了一大筆銀錢啊,可他平日樸素持家,要這些錢有什麼用呢?
他姬妾不過三兩人,府內不養歌舞樂伎,僕從丫鬟也極少,頂多有些當日從宮內帶出的侍衛,而且也沒聽過他建造什麼宮殿樓閣,又不好關撲,這些錢……這些錢,他花不了啊!
道君皇帝摸着鬍子,老二之前好像也說過,他生活簡樸,所費不大,那這些錢……
雖然二十萬兩不算太多,可也不少,他既然不花,那放在手中豈不是浪費?
想到這裡,道君皇帝輕咳了一聲道:“三哥兒,你說東海夜明珠是否確有其物?”
趙楷聞言忙道:“爹爹,你還不瞭解二哥兒,他最擅長滿口瞎掰,訛詐勒索,哪裡會有什麼東海夜明珠,他就是想要敲秦檜的銀子!”
“哦,原來如此……”道君皇帝點了點頭,這就好,這就好,若是真丟了貴重物件,那他還不便作爲,既然只是敲詐白得的,那就不妨……
“三哥兒,去給朕傳道旨意,就說秦王給雙雁南飛圖填的詞,朕很不滿意,朕很生氣,他莫不是在糊弄朕?讓他明日進宮來,再給朕填上一首,填的好就罷了,可以免去他怠慢君上之罪,若填得不好……那朕必有懲罰!”
趙楷聞言愣了愣,不知道君皇帝想要幹什麼,不過這個怠慢君上之罪卻不錯,雖說難以重罰,可只要是罰就好。
道君皇帝此刻心想,只要這老二過來填詞,無論他填的多好,自家都叫不好,到時便開口罰他,就罰……二十萬兩白銀吧!
“爹爹,二哥還在禁足之中。”趙楷提醒道。
“就暫且免掉他的禁足吧,讓他明日早點過來!”道君皇帝揮了揮手:“現在就去傳旨。”
趙楷應了一聲,滿心疑惑地走出宮去……
趙檉在書房坐着,之前秦檜讓人將二十萬兩銀子送過王府,但隨後趙楷便來傳旨,說甚麼不用他繼續禁足,讓他明早進宮重新給圖畫填詞,言是之前填的不好,犯了怠慢君上之罪,若再填不好,就要降下責罰。
趙檉摸了摸下巴,填什麼填,他可不願意填詞,就算填也是填首曲子,他如今是曲家的宗師巨擘,還填詞豈不是落了曲家威風?
但不填好像又不行,填不好還要降下懲罰,這是哪裡來的道理?而且懲罰什麼?罰俸三個月嗎?亦或半年?
趙檉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道君皇帝想要幹什麼,只是料定其中必有謀算就是,他沒想道君皇帝開銷之大,哪怕蔡絛給弄了小私庫,去年他又帶回那麼多銀子和珠寶,竟然全都揮霍一空,眼下已經捉襟見肘了……
第二天大早,趙檉叫人備了馬車,直奔皇城。
進了宮門,前方自有小宦官引路,沒多久來到移清殿前,卻聽到裡面有些喧鬧,過去一看,原來是些皇子帝姬都在。
趙檉有些摸不着頭腦,若是說品評自己詞做的好壞,不是要邀些外面的大家來看嗎?而如果降下懲罰,不是該有朝上的官員在嗎?這把皇子帝姬都叫過來,還有幾個只是五六歲的小屁孩,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進了殿,就看道君皇帝正在端坐,臉上沒甚表情,不過一幅雙雁南飛圖卻是裱好了掛在柱上。
見了禮後,道君皇帝“嗯”了聲,上下打量趙檉,看這老二依舊是那副寵辱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心下便是來氣。
他今天沒有叫外面的大家和朝上的官員來,是因爲這事兒實在做的有些不地道,老爹訛兒子錢,被旁人看了怕會傳成笑話。
而且官員倒還好說點,那些詞文大家裡可是有不少愣頭青,萬一老二作得不錯,個個站出來說實話,可就不好辦了。
至於叫些小的來,其實是要教教他們,用今天的事情給他們打個樣,讓他們知道以後有了錢,要先孝敬爹爹,不然老爹不高興,你這個錢也是保不住的。
道君皇帝想着想着,未免心中有些得意,這是一石兩鳥之計,老二絕對不可能識破。
他淡淡道:“二哥兒昨日行的好事!”
趙檉眨了眨眼:“爹爹此話何意?孩兒不知。”
“哼!”道君皇帝冷哼一聲:“我來問你,秦檜的二十萬兩銀子可給你送去?”
嗯?嗯!趙檉聞言頓時揚了揚眉,心中一動,這是……盯上這二十萬兩白銀了?
本來他還打算胡亂填首詞糊弄過去算了,管什麼懲罰呢,接住就是,可眼下來看卻是不行,老頭子這是奔着自家錢來的啊!
那就不能胡亂填詞了,要填首差不多的,但萬一……無論自家填得不管好壞,老頭子都說不好可怎麼辦?
然後直接降下懲罰,罰銀二十萬兩!
關鍵是又不能裝窮說沒有,秦檜可是剛剛送過來的銀錢,還熱乎着呢!
趙檉道:“回稟爹爹,秦檜倒是送來了……不過那顆東海夜明珠可是無價之寶,這點錢遠遠抵不上啊。”
道君皇帝瞅瞅他,我信你老二個鬼,哪裡來的夜明珠,你紅口白牙訛了二十萬兩居然還嫌少,真是太貪心了!
他哂笑道:“什麼珠子能值這麼多錢?”
趙檉嘆氣道:“爹爹有所不知,孩兒有一朋友喚作馬驥,曾經遠去海外行商,後來遭遇風浪,舟船傾覆,掉進大海,沒想到竟被龍宮公主所救,自此入贅東海水晶宮,成爲了龍王爺的駙馬。”
道君皇帝麪皮抽了抽,他是個信神仙的,但你這張嘴就來,聽着倒像故事,怎麼也不像真事啊!
就聽趙檉繼續道:“我這朋友馬驥在龍宮中生活了幾年,龍王公主給他生下了一兒一女,但他思念故土,總想着回來看看,所以東海龍王就與他假期,方纔趕回家中,因爲與孩兒交好,特意探望,送了孩兒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拳頭大的夜明珠……”道君皇帝摸了摸鬍子:“這個馬驥如今何在?”
趙檉道:“已經返回東海,言是於水晶宮終老,怕是有生之年不能夠再見到,唉唉,所以這顆珠子乃是無價之寶,也是孩兒對友人思念的寄託。”
“二鍋,這個好故事好好聽,還有沒有了……”幾個小的這時在旁邊叫道,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趙檉聞言立刻黑了臉,搗什麼亂,他可不是講故事玩呢。
道君皇帝沉下臉,既然小的都知道是故事,他若還當真就太愚蠢了,這老二什麼意思,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糊弄嗎?
道君皇帝一拍桌子,冷聲說道:“二哥兒,上次你給我填的詞怎麼一股脂粉氣息,渾然不似你所作?”
趙檉搖頭道:“爹爹,不是孩兒作的脂粉氣息,實是不能作好啊,孩兒那時正在病中,寫出的東西軟糯也情有可原。”
道君皇帝瞅着他,半天才道:“二哥兒今天給就我再填一首,寫的好那就免了你的怠慢之過,寫得不好……就要接受責罰!” 趙檉左右瞅瞅,這時除了太子趙桓外,宮中的都到齊了,就算是趙楷也站在頭裡,似乎正在思索什麼。
趙檉道:“爹爹,何謂好,何謂不好?”
此刻殿內沒有外人,都是一家子,道君皇帝也豁出去不要臉皮了:“朕說好就是好,朕說不好就是不好!”
趙檉聞言摸了摸下巴:“爹爹,不用找幾個大家或者朝上公卿,讓他們從中鑑別嗎?”
“不用不用!”道君皇帝斬釘截鐵地道:“什麼大家,都是浪得虛名之輩,至於朝上的……對詩詞都未必有朕精通。”
趙檉眯了眯眼:“可是爹爹,孩兒若是填出一首傳世之作,是要流傳出去的,這總歸要有個見證的纔好!”
“傳世之作?流傳出去?”道君皇帝微微一愣,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正是!”趙檉道:“孩兒萬一偶得佳作,必然是要流傳外面,說不得還能傳下千載萬年,總要有個見證才行,孩兒看不妨找來幾人,不做評判,只作記錄便好。”
“這個……”道君皇帝有些遲疑,趙檉的詩詞確實有許多都可傳世,但詩詞之道多於精摩細琢,並非一時半刻就能完成整首,尤其是就着畫卷寫詩填詞,被固定在畫面之中,極難出佳品,自古以來也沒聽過哪首有名詩詞,是看着畫面作出來的。
“若是沒人見證流傳,那孩兒就不作了,爹爹直接責罰好了!”趙檉見他猶豫,不由開口道。
直接降下懲罰?這可是不妥的,這不就成明裡管老二要錢了嗎?道君皇帝聞言皺了皺眉。
他怎麼能這般要呢,必須得是老二作不好,罰來的才行,不然自家的面子往哪裡放?這老二不按套路出牌,居然還耍上了光棍,真是個混賬東西!
道君皇帝沉吟道:“若是叫人見證,卻不能對朕晉言,好壞都須由朕去說。”
趙檉聞言忙道:“這是自然,好壞自然都由爹爹說就是,不讓他們品鑑,只負責抄錄流傳就行。”
道君皇帝又想了幾息,心裡權衡利弊,觀畫作詞本就填不出佳品,而叫來幾人,不許他們說話只作記錄,這倒也應該耽誤不了什麼,若不叫的話,這老二耍起無賴就是不寫,反而沒法拿捏,二十萬兩銀子怕要泡湯。
但真若叫來,可不能叫那些詩詞大家,也不能叫些朝上公卿,那能叫誰?
“二哥兒覺得喚何人來記錄合適?”道君皇帝皺眉道。
“孩兒覺得……”趙檉做出一副爲難神色:“不如喚太學祭酒楊時過來,再隨便叫兩個太學生即可。”
“楊時?”道君皇帝想了想,這人倒是個不多話只知道研究學問的,便點了點頭:“那就叫楊時過來,再讓他隨意帶兩個掌筆墨的學子。”
宦官出門傳旨,趙檉開始看那幅掛在柱子上的雙雁南飛圖,臉上泛起一絲愁色。
道君皇帝觀趙檉模樣心中暗暗得意,這照畫卷填詞,哪裡能作出什麼好東西,用詞句去附和畫內的意境,本身就落了下乘,這可和就詩作畫不一樣,有先後手之分。
趙楷卻於一旁鎖着雙眉,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老二向來詭計多端不說,往往還出人意料,但照畫填詞,確也不會作出甚麼好詞,可老二爲什麼又要人記錄流傳?
半晌之後,就見楊時拘謹地進殿,後面還跟着兩名太學生。
三人見禮,道君皇帝說了大概意思,楊時這纔鬆下一口氣,原本以爲是有什麼要事,沒想到只是錄寫秦王現場所填詩詞,實乃小事一樁。
道君皇帝這時也已經想好,只要老二作詞之後,馬上讓三個滾蛋,責罰什麼的也不叫他們聽去,這樣便沒有紕漏了。
楊時是個博學多才的,站在一旁眼睛往那畫上看,越看神色越凝重,他知道看畫作詞極不容易,幾乎出不來好詞,但這樣爲何還要喚自家見證記錄呢?
兩名太學生倒都是認得趙檉,在前年的中秋詩會上見過,一個是高登,一個是陳東,兩人的想法卻與楊時不同,兩人對趙檉的詞曲極爲推崇,當時趙檉登臺現場作曲,文采鎮四方,讓兩個心中崇拜到了極點,所以他們認爲哪怕是就畫填詞,趙檉也肯定能寫出驚世之作。
此刻道君皇帝看着趙檉,因爲有外臣在,便改換了稱呼,道:“秦王,時辰已過許久,可以作詞了。”
趙檉點了點頭,禮道:“官家這幅雙雁南飛圖畫的太好,兒臣唯恐獻醜啊。”
道君皇帝聞言大樂,心說你老二也知道要獻醜了嗎?我倒要看看你能填出首什麼東西來!
他道:“秦王少要贅言,速速填詞!”
趙檉道:“是,兒臣遵命。”
這時不但殿內衆皇子帝姬都瞅他,就是楊時和高登陳東也都望着他,高登持筆懸紙,陳東在旁捧着墨硯,兩個都是心情激動不已。
趙檉回身又看向那幅圖畫,輕嘆道:“兒臣就填一闋摸魚兒吧。”
摸魚兒,詞牌名,又名摸魚子、買陂塘、雙蕖怨、邁陂塘、山鬼謠,向來以晁補之的東皋寓居爲正體,雙調一百十六字,前段十句六仄韻,後段十一句七仄韻,另有雙調一百十四字、一百十七字等變體。
這個詞牌算常見,並不生僻,衆人此刻都安靜不語,等待趙檉作詞。
只看趙檉微微低下頭,又擡起,隨後開口吟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啊?!只是一句,滿殿皆驚,道君皇帝“呼”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眼睛,不相信般地看着趙檉。
一句,只這一句,管什麼畫卷不畫卷,什麼應意不應意,就這一句已經是要流傳千古了。
楊時雙肩顫抖,就連嘴脣都哆嗦起來,能做太學祭酒,必都是當世大才,但哪怕也讀過趙檉不少詩詞,知道這位秦王文采風流,此刻卻還是被鎮住了。
高登和陳東兩個,臉色酡紅,顯然心中興奮到了極點,高登就連拿筆的手都一陣哆嗦,陳東更是手臂抖動,墨汁潑灑到身上都不自知。
皇子帝姬們,有年齡大些讀了書的,同樣是呆若木雞,趙楷此刻的臉色似雪一樣白,大口喘着粗氣,退後兩步,扶上殿內大柱,身子方纔站穩。
趙檉渾然沒有理會衆人此刻表情,而是微微思索,然後重新吟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道君皇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有喉頭在不停地滾動。
趙檉在殿內走了幾步,沉默片刻後,又開始吟誦下半闋: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針落可聞,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道君皇帝跌坐回了龍椅之上,彷彿石雕一般,竟發起呆來一動不動。
最後還是趙檉先開了口:“父皇,兒臣已經做完了,父皇……覺得是好,還是好呢?”
道君皇帝不語,臉皮嘴脣都在顫動,就連鬍鬚都跟着抖了起來。
趙檉笑道:“父皇說不好也沒關係,這首詞勢必會傳去外面,傳遍天下,流傳後世千年萬載,自是會有今往未來的讀書人給一箇中正的評價,到也會言及父皇今日的……說法。”
“言及朕今日的說法?”道君皇帝聲音有些顫抖,這詞是極好極好的,已經好到了何止傳世,只怕會被推崇到一個極高的境地。
他,敢說不好嗎?他說不好,那當今天下的讀書人,後世萬代的讀書人,都會怎麼評價他?說他不識詩書,無才華文墨,不識這驚才絕豔的一闋“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嗎?
他背不起這個無纔不讀書不識詩詞文章的名聲啊!
“父皇,這詞是好,還是好呢?”趙檉此刻深深一禮,恭敬地對道君皇帝問道。
“這詞……好,十分之好,作得實在是太好了!”道君皇帝沙啞開口,面如死灰,一瞬間彷彿老去了十年不止……